山*******安

　　1
　　夏日里繁盛的大树，到了现在叶子都不剩，只剩树干，树杈在寒风呼啸下挺立。卫山从远处小卖铺的楼梯那下来，鼻尖有些红，因为皮肤白所以更显得红了。
　　寒风吹得他双手插进校服口袋，步调不急不慢，这会是唇红，鼻尖也红了，倒有些谦谦君子的模样。额前几撮不安分的头发不显烂漫，反而更衬托出眼神的淡然。
　　楼上的顾遥边向前走边微微转头下看此刻从容漫步的卫山，她应该从内心深处就喜欢这种淡然卓然的气质，顺带连卫山眼角微微的寒意都欣赏上了。
　　快到教室了，顾遥伸手推开前门。教室里温暖的让人不想进去。
　　这时候的鸟飞的少了，要不就是一群里忽而在教室楼顶，又一群飞到另一栋办公楼。像黑白的电影，白茫茫的天空，乌压压的鸟群。
　　顾遥坐下的时候，刚好一群鸟飞到对面的屋顶。她挺好奇的，这群鸟一直这样飞过来又飞过去是为什么。
　　又一阵鸟飞过，卫山出现在那鸟群最后的影子上。出现的时间恰好，让顾遥有种这就是在拍电影的错觉，拍的主角是卫山，载体是默片。
　　顾遥也意识到，她对卫山的关注不是有目的性的，就是一个人喜欢一种特定的性格，她只是被卫山身上的气质吸引了。
　　鬼使神差，顾遥看着快要坐下的卫山，说了句“刚刚那群鸟又飞过去了”，她是看着卫山的背影说的，又多么像自言自语。
　　周围没人，只有一个在写作业的李哲，顾遥自然是对着卫山说的，可卫山完全不知道。
　　他准备着下节课要用的书，修长的手指，无意地翻弄着纸张。
　　顾遥看着卫山，浮上了笑意，搞什么玩意啊顾遥，这等孟浪之举，两人都还没讲几句话呢。
　　2
　　离元旦没有多少时间了，顾遥一帮人正想着哪个晚自习来具体演排一下。
　　‘这是林家妹妹呦~’突然，静悄悄的晚自习里，广播突然很大音量的响起了一些民歌，还有澎湃的战斗歌曲。
　　沸腾了，整栋楼都沸腾了。
　　“哈哈哈，high起来啊”刘子瑜使劲拍了顾遥一下，其间还不忘胡乱点着头和着音乐的节拍。
　　顾遥看着教室里，大家都交头接耳着，也有还在这等音量下还在坚持写作业的人。
　　卫山左手扯下左边的耳机，又扯出右边的耳机。白色的耳机线绕在了他的手指上。右手则丢掉了笔，不经意间丢出去的感觉。
　　播了三四分钟，音乐停了。
　　那瞬间感觉世界都寂静了。万籁俱寂的寂静。
　　“切，这么点就停了，真没意思”刘子瑜愤愤着撇着嘴，刚刚她就差和江阳一起在讲台上跳舞了。
　　“可能是这边控制这个音响的系统出问题了”宋君之戴上刚刚摘下的眼镜，嘴角还有刚刚喝水留下的痕迹。
　　‘我们的胜利~’再一次，同样的音量，同样的猝不及防。短暂安静下来的班级，又沸腾了。因为是第一节课，所以没有老师在，同学们也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反正这极具时代特色的歌就一直放着。
　　乱窜的同学回来，告诉大家，这栋楼的老音响都在乱放，但好像初中部的教室没有。
　　有实在受不了的同学拿着作业就到初中部的班级里去了。离他们最近的那个班没有锁门，他们就一个两个，都跑到那找桌子写作业了。
　　卫山在停了一小会后，也拿着笔和作业也过去了。
　　顾遥突然想着可以排练一下话剧，看到几个主演都还在教室里。
　　“走，排练话剧去”顾遥招呼着宋君之去叫其他人，拿着剧本就走出了教室。
　　她找到了楼下他们找的隔壁的教室，但是门是锁的，有些灰溜溜想折返。江阳推开窗户就翻进去了。
　　教室的窗户很矮，有次刘子瑜想要翻窗进教室，被路过的生物老师扯着领子一把拉回来，生物老师一脸不可置信她怎么爬窗户，刘子瑜自我揶揄着大笑就跑开了，只留下生物老师在窗口想笑又没找到笑点。画面很不协调。
　　“快进来啊，楞着干嘛”江阳在窗的另一边在顾遥面前挥挥手，确保她是看得见的。
　　“我们就用个讲台，没事的”宁子涵本来是去隔壁班写作业的，把作业放回去又拿了台词才出来。
　　男生相继翻进去了，开了黑板的灯，教室其他地方还是黑漆漆的。
　　宋君之她们几个也在后来一个个借助凳子落地了。
　　3
　　“oh,sweet hermiya what’s going on” 刘宇富有感情的台词，让原本有些拘谨的排练变得有趣，这个班有个同学过来拿落下的作业，和江阳方云唠嗑了几句，也坐在前排看了起来。本班也有贪玩的人过来凑热闹。
　　排练的挺顺利，直到快下课了，一行人才又翻窗离开，江阳最后还不忘和新认识的小兄弟道别，“以后也来玩”江阳的热情好像永远用不完。
　　回到教室，老师已经端端坐在上面了。拿着个手机，手指从下往上划啊划，好像一直划不到尽头。
　　顾遥时不时抬头看看老师，两只手还在桌子底下分解着缠在一起的耳机线。
　　忽然，老师站了起来，有走下来巡视的感觉。顾遥赶紧把耳机塞进抽屉，左手拉了一本数学练习本到桌子中央。
　　她刚刚从前门回座位的时候，看到卫山戴了两个耳机在听歌，看他现在没什么动作，低声叫了句卫山。他没有反应。
　　顾遥又用食指戳了戳卫山的背。老师已经从那边快绕了一圈过来了。
　　卫山转头的时候，右耳上果然挂着耳机，只是耳机线是从校服里出去的，还算隐蔽。
　　顾遥小声说“耳机”，卫山余光应该扫到老师了。转回身去，继续写作业了。
　　顾遥挑了挑眉，别人耳机早就藏好了，自己怎么傻乎乎的。
　　“顾遥啊，不写作业吗”数学老师背着手停在了顾遥旁边，他一点都不严肃，长相还有些喜感，但听说在五班当班主任就可凶了。
　　顾遥施施然笑了一下，右手抓起桌子边缘的笔，在草稿纸上简单画了几笔。
　　宋君之这节课去补课了，刘子瑜也跑到别的座位去找别人一起写作业了。顾遥连个放哨的人都没有，等到老师坐下，只得重复刚刚的动作。
　　数学老师在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出了教室，多半要去五班的后门和窗户外晃悠。教室里沙沙作响的翻书声显得静悄悄。笔划过纸面的动影在倏忽之间，却看不见了。
　　看看隔壁那栋楼也漆黑一片，教室里爆发出了欢呼声，多半是江阳带头发出的。今天晚上真热闹，居然还停电了。
　　等到眼睛适应了环境，顾遥就看到了卫山。看到他右手稍握拳撑着头，左手拿着支笔慢悠悠地转。
　　这个时候会不会班上有人肆无忌惮地看着自己喜欢的人，黑暗之下，大家的目光，动作都掩于黑夜。
　　4
　　元旦节刚好是星期五，大家在上了下午第一节主课之后都去了大会议厅，在那将举行高一的元旦英语话剧汇演。
　　顾遥一行人一下课就先赶了过去。他们在第二个出场，在第一个班表演的时候，他们边看边检查自己的麦，四棵树和精灵们也都到位了。
　　鞠躬谢幕，在给第一个班的鼓掌声中他们在侧边上了台，第二批的人和顾遥进了舞台旁边的小房间。
　　充当背景板的四棵树倒是在一开始引起了大家的关注。小房间里面也闹哄哄的，他们透过透明的门可以看到舞台上的表演。
　　江阳看着外面认真严肃的方云，笑的弯下了肚子，明明等会自己也会这样，真是奇怪的笑点。
　　看到江阳这副模样，顾遥伸手跨过一个人拍了他那像刺猬的头“你认真点”。
　　江阳眯着眼摆了一个鬼脸，然后假装严肃，摆正表情，下一秒又嘻嘻哈哈了。唉，顾遥真是拿他没办法，怎么幼稚的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
　　顾遥再往外看，却偶然看到了坐在第二排的卫山，他靠在椅背上，认真看着他们的表演。周围人大笑，可能距离太远了，顾遥没看清，但他的嘴角应该是没有起伏，又或者是有的，只是很微小。
　　然后精灵登场，前一批的人移到舞台旁边，顾遥赶紧让第二批的他们准备着，精灵讲完话就要出去了。
　　演完了之后，树也跳下凳子和主演们一起鞠躬谢幕，掌声充满了整个会议厅。大家脸上都有淡淡的笑意，顾遥的目光无意扫过卫山，他也跟着在鼓掌，目光好像也扫过了最边上的顾遥。
　　5
　　期末考试快要来了，在一月底的时候，全市统考。考完就分文理科，继而分班了。对，一中就是这么变态，半年就分文理，为了抢时间上课。
　　这段时间大家都埋头学习着，连江阳这个浪荡的人，也收心认真学习。卫山倒是放松了些，越临近考试，心态越轻松。
　　顾遥百无聊赖地盯着这道三角函数的数学题，手中还是照旧转着笔。宋君之坐下后，搓着手说到“外面可真是冷啊，回趟家都冻僵了”
　　顾遥把柠檬杯从抽屉里拿出来，递给了宋君之。她还带了保温杯，柠檬杯就是用来暖手的。宋君之把热水倒进去，双手环举着。
　　突然想到什么，宋君之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了桃酥，放了两袋在顾遥和刘子瑜的桌子上，又换了一只手，从另一个口袋拿了两袋放在卫山和苏家成的桌子上。
　　顾遥正饿呢，都上了三节晚自习。拧开了保温杯喝水润了润嗓子，拆开桃酥吃起来。后门卫山刚和孙帆去了超市，手上也拿了饼干之类的小零食回来。
　　卫山看到自己桌上的桃酥，又想到刚刚路过的时候看到她们的桌上也有，刚回头想问，宋君之看着卫山就说“是我放来的桃酥”
　　卫山轻轻地点了头，看着自己拿着零食的双手，随便伸了一只手把零食都放在了顾遥和宋君之的桌子中间。放的时候，手半张开着，和弹琴时握鸡蛋的手型很像，突出的指关节微微泛白。
　　“卫山你咋买这么多呐，你这么瘦没想到能吃这么多零食”宋君之转了转柠檬杯朝卫山说，卫山半转身耸了耸肩，方向对着顾遥。顾遥赶紧拿起水杯喝水，把那没咽下的桃酥吞进喉咙。
　　“晚饭吃的少” 卫山吐出低沉的几个字。神情有舒意，眉梢没有了以前的冷峻。
　　再吃了没多久，就上课了，顾遥肚子有大半都被水填满了。
　　是雨，淅沥沥的从屋檐滴落。在夜晚时分，小雨降临，又卷走了空气里的几分热度。坐在窗边的顾遥，宋君之，在雨滴飘进来的时候，拉上了开了一点口子的窗户。
　　结果，雨越下越大，窗户上留下了一条条流水的痕迹。“这下要怎么回去，准湿了”宋君之张着她的大眼睛看顾遥。
　　“可能，等会就停了”，顾遥轻轻拍了她的肩膀以示安心。门口出现了一个家长，右手一把伞，左手还有两把伞。
　　“那是褚宁的妈妈，也是学校的老师”宋君之朝着顾遥的视线看去。果然，褚宁出去拿了两把伞进来，只是下课的时候，她却把另一把伞递给了卫山。
　　“哝，你妈叫我妈帮忙带的”褚宁将那格子伞的伞柄放到卫山手里。卫山清清淡淡的说了句哦，和苏家成一道出了门。
　　顾遥和宋君之，只得脱下校服冲进雨中。“你妈怎么没来呢”顾遥在雨中和这个难兄难弟絮絮叨叨着。“我也不知道啊”宋君之的眼镜上都是雨水，影影绰绰就跟着顾遥跑了。
　　到了房间，顾遥扯下毛巾胡乱搓着淋湿的刘海。到了房间雨势也还是不大不小的，关门的时候长呼一口气还是白气。
　　脚都冰冰凉的，运动鞋鞋头都湿了。她扯下袜子，装满热水打算泡脚。
　　拿起手机放歌，上了□□看看大家空间发的动态。看到群里有人聊天，她点了进去。是卫山，一分钟前发了言。她还注意到卫山换了一个头像。
　　顾遥打了几个字，发现这样发言有些突兀了，就又删去了。
　　卫山也没说很多，几分钟后就没看到他再发言了。
　　顾遥，关上手机往窗外望去。雨已经变小了很多，小水滴很缓慢的凝结成一颗水珠才慢慢滴落。呜~顾遥冷的一哆嗦，擦完脚上前把窗户关了起来。
　　即使开着暖气，顾遥还是穿的和熊一祥。南方是屋里屋外都是大棉袄，哪像北方进房间就脱衣服，穿着短袖吃雪糕。
　　暖气越移越近，顾遥的头也越来越低。咚一下，她就趴在了自己的手臂上睡着了，写了一晚上作业也累了。
　　过了大概有十几分钟，突然她就自己醒了，醒了放下笔关了灯就走到床边，脱去大衣钻到暖和的被窝里很快就沉沉睡去。
　　6
　　第二天早上，雨已经停了。象崖山被一阵阵雾围绕，山水画也不过如此。地上还有些湿湿的，顾遥今天多添了件衣服，老师没说不用穿校服，只能在原本就臃肿的棉袄外面套校服。
　　走在路上，看到前面走着卫山。他步子大，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他穿了件卡其色外套，也穿了校服，看起来却一点也不臃肿。顾遥只能摇了摇头，这是天然优势，没得一点办法。
　　老师们还没开始复习，准确说不会复习。高中的考试，再也没有像初中那样老师组织复习课程，都还赶进度一直在往下教。
　　刘子瑜又在数学课低下头偷偷吃面包，顾遥和宋君之阻止和劝说过，但她说控制不住自己，就是觉得那个点想要吃东西。数学老师看了一眼嘴巴嚼东西的刘子瑜，转过身在写字的时候喊了她的名字，吓得她赶紧把剩下的塞进嘴里，猛地嚼，脸都有些泛白。
　　顾遥和宋君之只得无奈的摇头笑着，改变不了啊。
　　语文课顾遥听得迷迷糊糊的，老师完全唱了一首极好的催眠曲。“叮铃铃”下课铃声一下点醒了昏迷状态的顾遥，她游神的眼睛一下有神了起来。她看到直直倒向桌面的卫山，不禁笑出了声，原来他也被语文老师催眠了。
　　晃晃头，想走出去透气发现旁边两个人也在睡觉。顾遥撇了撇嘴苦笑，干脆也趴到了桌上。只是睡意已经被铃声驱散了大半。
　　大概沉睡的同学都是被冷醒的，课间的时候生物老师来了，一进门被闷的不行，赶紧让同学开窗开门。一阵阵冷风吹进来，确实消了很多迷糊的睡意。英语老师拿报纸过来给宋君之，看到他们一片趴倒说，“你们真的都是特困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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