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安

　　1
　　十一月悄悄来了。
　　又是一个全新的星期。
　　上学的时候，大家对日期都不太敏感，同学们讨论着时间都是星期几星期几的。
　　突然有个人说五号有讲座，大家还要看日历才知道时间。
　　星期一下午的班会，就是拔河比赛的决赛了。
　　大家一下了第三节课，就推推搡搡地走向篮球场。
　　一班现在可是信心满满，觉得拔河赢了也不过如此。
　　到了场地，大家乐乐呵呵地，方云的妈妈也来了，拿出手机想记录这些瞬间。
　　一班先和四班对战。
　　裁判一放手，吹响哨声，硝烟就弥漫开来。
　　这个四班是个劲敌。
　　两个班的拉拉队都声嘶力竭，把自己的力量通过加油传递给参赛的同学。
　　参赛的同学们脸涨的通红，就憋着那一股劲。
　　一二一，一二一。一班被拽过去了一下，稳住后还是松了气，后面的同学都歪了。
　　第一把，一班输了。
　　“没事的，把握住重心，加油”老师同学们都鼓励着他们，那炽热的眼神，燃起了同学们心里的斗志。
　　第二把，一班和吃了大力水手的菠菜罐头一样，发挥出了上个星期的英勇。
　　稍作休息就来到了最后一把。第一个同学看着对面第一个同学的眼睛，都像喷出了火。
　　这一次，持续了好久好久。那个绳子从一开始就没有移动，两个班的同学像定格了一样。
　　顾遥知道，这个时候就是拼毅力，谁能坚持就能赢。
　　不管不顾，死命往后使劲就行。一二一，一二一，对面突然间松了气，一班像在黑夜中突然发现曙光一样，一拉就拉的对面溃不成军。
　　终于，这场持久战，以一班胜利告终。
　　冠军之争还没刚刚的半决赛有看头，一班以绝对的王者姿态拿下冠军。
　　同学们笑呵呵地讨论着放学，有带手机在身上的同学，在回家的路上盯着手机笑的不能自已。
　　方云的妈妈把刚刚比赛的照片发到家长群里，有同学转到同学自己的班群。第一个同学全场高能表情包。
　　一会眼睛瞪大，一会咬牙切齿，用力的程度通过表情就看得出来。
　　一直持续到晚自习，大家都还没从那精彩的表情中回过神。
　　2
　　一股从西伯利亚来的冷空气，席卷南方。
　　今天大家还穿两件，明天就套棉袄了，一夜降十度完全没问题。
　　顾遥从学校的房间醒来，看到深绿色的窗帘透了光。
　　脸接触到的空气很冷。冷的顾遥不想掀被子，不想起床。
　　她挪了一只手去拿手机，放了一首 life is beautiful ，听着歌才慢悠悠的起床。
　　刷牙，她双眼无神地看着窗户外面。从厨房这个窗户看出去，正对最后一排房子。
　　从那走过的宋佳伟看到顾遥，抬手笑着打了招呼。
　　顾遥还是一嘴泡沫的笑着回应。
　　住学校里就是这样的，走路能遇到一样快要迟到的同学，大课间可以找到一块回房间的同学顺路走完三四分钟的路。
　　体育课还可以偷懒回房间睡觉。
　　顾遥穿上校服，再套了一件大衣在外面，一打开门，身体不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哈，她喜欢在冬天哈白气。这样能非常直观得感受冬天。
　　“顾遥”宋君之喊了走在前面的顾遥一声，顾遥放慢步子和她走在一起。
　　“老师说的那个英语话剧，你想的怎么样了”宋君之双手插袋看着顾遥。
　　顾遥也不知道为什么老师会点名要她组织英语话剧的演出。
　　“剧本就选仲夏夜之梦，主角先让大家报名，等订了演员就安排排练”顾遥的手放在口袋里还是有点冷，她拿出来使劲搓了搓。
　　一中后面的象崖山，在冬日越发的沉默，早上会有大雾涌起，让人看不真切阳光。
　　教室的前后门都紧关着，一开一关坐门口的人总是要接受一冷一热，门将可不好当。
　　外面寒冷，里面暖烘烘的。同学们靠自己吐出的二氧化碳成功保暖且缺氧。
　　一下课，顾遥就拉着宋君之出去呼吸呼吸冷空气。
　　“怎么办，没什么人报名，除了你”顾遥看着山上的一座塔说到。
　　“我一个个去找好了”顾遥只穿校服走出来，已经有点凉了。
　　她先和方云，江阳，宁子涵，秦景书和齐欣打了招呼，没人来他们一定得来。再说他们几个也算一班的门面了不是。在找了几个人演精灵。
　　结果后面，大家觉得好玩，又有人加入。顾遥只好分完角色，还有四个人演树。
　　顾遥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前面的卫山，脑袋里两个小人在打架。
　　叫他演个角色好了。他肯定不会演的。说不定呢。肯定不会演的。
　　顾遥经过一番心历挣扎，最后抬起了手准备拍他。
　　后面刚好有个人叫卫山的名字。卫山转头的时候，顾遥的手正悬在半空中。
　　卫山看到顾遥，问了句“有事么”
　　他眼镜上有快速散去的雾，大概刚刚喝了热水。两片唇很薄，说完话就微抿着。
　　头发有几根有些乱翘，但丝毫不影响他一派决绝的气质。
　　顾遥放下手说“那个”
　　她还没做好准备对视，往旁边撇了眼神又看回到他，“话剧你有兴趣出演么”
　　那个喊他的人看到他好像不准备理他，又喊了一遍。
　　卫山抬头向那个同学摆了摆手。又继续看着顾遥。一副你是怎么觉得我可能会演话剧的表情。
　　当然，脸上是没表情。这个大概是他从眼神里散发出来的表情。
　　“我不会演，不好意思”卫山今天又穿了那件黑色的夹克风衣外套，说出的话也带着黑色的冷漠。
　　顾遥早知道会这样，点了点头，卫山就转回去写作业了。
　　是啊，她是知道结果的，大概问问又不会少块肉，她想。
　　3
　　其实高中，真的是学习占绝大部分。每天大家都重复着上学，写作业。
　　顾遥复印了六份台词，想要一幕幕的进行排练。
　　她双手抚上脸，手掌盖着眼睛，眼前黑了几秒后开始揉眼睛。
　　搞完角色分配，台词，就还有排练场地和时间了。元旦前后要表演，加起来还剩一两个月的时间。
　　可是这中间还有两次月考，大家只有星期天下午才有空。
　　唉，顾遥趴在自己房间的桌子上闭眼休息，又想到自己还有作业没写完，站起身来到外面的房间打开门，哇，真的冷，冷的骨骼肌都颤栗了。
　　快凌晨了，顾遥看到对面两层的房间许多还是灯火通明，打起精神关门写作业去了。
　　无数个夜晚，大家都奋笔疾书，挑灯学习。都是为了以后做想做的事，追上想追的人，不对自己说后悔。

　　一中的早晨在六点还没有醒。山上的鸟儿醒了，池塘里的鱼儿也醒了，上学的孩子们还没醒。
　　一派静谧，一方致远。
　　昨天晚上顾遥睡得太晚了，没想到今天早上竟然没迟到，反而比平常早到。
　　离上早自习还有十五分钟，教室里只有不到十个人。顾遥拿着分好的台词，给自己留一份。
　　就是在这十分钟，同学们像铁屑被磁铁吸引一样来到教室。不一会，教室就人声鼎沸了。
　　“赤壁赋 苏轼 大江东去浪淘尽...”顾遥喜欢在早读背古诗文，这种意蕴深厚的感觉，很像自己是个侠客，骚客，在山水之间游走，庭宇之中漫步。
　　“宋君之怎么还没来”刘子瑜低下头偷吃了一口面包问顾遥。
　　顾遥也不知道，她看空着的座位，后面还有人要交作业上传了。
　　她伸手接过，拿作业顶了一下卫山。
　　“你们组的”顾遥眼角还有一根刚刚揉眼睛掉落的睫毛。
　　卫山和旁边的班长不知道谈论什么，眼角带笑。他的眼睛是单眼皮，像杏眼，又比杏眼狭长。
　　今天穿了一件黑色卫衣套校服。
　　他拿过作业的时候，指尖碰到了顾遥的手，凉凉的。
　　顾遥反应慢了半拍，感受到那冰凉的触感时手已经收回来了。
　　铃铃铃，下课了。就看见宋君之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拿着书走进教室。
　　她一坐好，就转头兴奋地和顾遥说“我和你讲，我今天早上睡过了，我妈叫我起床之后回去睡觉也睡过了”
　　她拘着嘴笑，眉毛起舞。
　　“你自己把作业给组长，你们组就差你了”顾遥扬了扬自己手里刚拿到的后面的作业。
　　然后下座位把台词发给主角们。
　　“我演的角色是不是最帅的”江阳拿着台词，扬起眉毛，一脸神气的看着顾遥。
　　“不是，如果是也被你演成最丑的”顾遥翻个白眼敲了下江阳的头，那飞机头和刺猬一下，扎的她手痛。
　　“小样”江阳看到顾遥嫌弃自己头发的表情，也故意回赠一个白眼。
　　4
　　体育课，道路上，篮球场，一个个班级排成的方队，一个方队里有一个世界。
　　萧瑟的风一阵刮来，同学们都缩进自己的衣领。
　　体育老师的统一造型，运动装，口哨，年纪大的还会带上帽子。
　　“解散” 班上同学瞬间散了。
　　他们几个主演聚到了一起。方云和江阳饰演莱散特，宁子涵和李宇饰演第米屈律斯。
　　之所以两人饰演一个角色，是因为大家平常学业压力较大，分两人可以减轻台词压力。
　　齐欣和秦景书饰演黑美霞，宋君之和王旭雪饰演海伦娜。
　　大家第一次聚集，在花坛前。
　　“这个剧情大家都回去看了吧”顾遥站在一圈人的中间。
　　江阳举手，红色的冲锋衣拉链也没拉上，衣角随着动作一摆一摆。
　　“报告导演，我没看”他理直气壮地看着顾遥说。
　　顾遥停下歪了头看他一眼，继续说到。
　　“今天主要先分配任务，有对手戏的同学可以自己找空闲时间对台词，等到星期天下午，我们再一幕幕分开排练”
　　别的教室里老师带着扩音器的声音还不时传出来，当背景音。
　　“好了好了，那我们先去打球了”方云拉着江阳，和宁子涵就跑向球场。
　　剩下几个女生，回教室念起了台词。
　　顾遥看着纸上还有饰演精灵的名字，当然，还有树。这些都可以等十二月再统一安排。
　　在下节课音乐课，音乐老师说在元旦那星期的课，可以搞一个晚会，希望同学们踊跃展示自己，把节目单早些交给课代表。
　　卫山用手肘了一下班长“你可以去” 有的时候班长会哼着歌写作业。
　　顾遥看到了，也用手肘了刘子瑜，刘子瑜老是在她耳边唱同一句歌词，还都不在调上。
　　“嘿耶，我上去唱大家都七窍流血而亡”刘子瑜说着还摆一个鬼脸。
　　“我想唱，等会去想想唱什么歌”宋君之也喜欢唱歌，她鼓弄着文具盒说到。
　　“看你们表演就好，我还是不唱了”顾遥被方云叫沧桑派歌手，现在不是有很大兴趣想唱歌。
　　5
　　记忆是有颜色的么。
　　顾遥脑海里很远的记忆是灰色的。只有离现实近的回忆才有颜色。
　　像在东阳梦幻谷的大摆锤上，城市是五光十色的。小时候在乡间赶鸭子玩是灰色的。
　　又或许，像见清弄丢小晓那样，世界才会变灰色。后来的我们，电影和歌一样，都是灰色的。
　　不过，现在的顾遥，世界是彩色的。刚遇到时，是浅紫色，还有朦胧的感觉。再相识就是淡蓝色，冷静和了解打破壁垒。熟知是热烈的红色，一切都意气风发。
　　转而终有离别，那不是黑色也不是灰色，是天青色，就像朦胧烟雨里看不清背影的天青色。
　　现在，大概是浅紫色。

　　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寂静。月亮在山上的树影背后，也一片孤寂。唯有不断来又不断走的云，才有片刻做伴。
　　顾遥刚刚洗好澡，今天晚上实在太累了，晚自习基本没离开过位置，月考的压力有点压的她想逃离喘气。
　　发梢还在静静滴水，她侧着头拿毛巾一遍遍的抹搓着。
　　从厨房的窗户望去，往常亮着的灯都熄灭了。
　　她把门都关上，用着最小一档，小心翼翼的吹着头发。
　　洗完澡，吹完头发，原本的睡意竟都溜走了。
　　顾遥坐在床上，黑漆漆的望着窗帘的方向发呆。
　　大概高中生都会有，在什么时候就想大脑放空，就想逃避堆积成山的作业，就想在自己的世界里想想大道理，然后也想不出所以然再提笔写作业。
　　顾遥是个随性的人，按着自己的喜恶做事情。
　　她披了一件厚厚的大衣，穿上鞋子，在这孤寂的深夜出去散步。
　　现在的月亮，大概少了一份孤独吧。
　　她向着池塘走去。一中的夜晚，一个盖着大帽子的人影，在路上晃悠。

　　顾遥缩着身子站在羽毛球场，一排排灯光或许在她眼里能生出花。
　　突然，她一脚踏回九十度，回身走去。
　　钥匙拿出来还有她大衣里的温度，碰上门冰冷的孔，发出声响。
　　她开了里面房间的灯，又打开电热器，写起作业来。
　　头顶白炽灯太亮了，虽然没有她侧脸映在墙上的影子，但画面就像有了那种效果一般，散发着着迷的感觉。
　　顾遥对于此刻写作业那着迷的感觉。
　　再写了一会作业的顾遥，入睡时脸上都带了她自己都没察觉到满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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