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殇

　　“你那一招够狠的，惜朝！”戚少商一身雅白色的休闲运动装，骑在欧式纯种枣红马上，神采奕奕，绅士般的优雅气质与这午风混合，英俊的脸上写满了淡定自然，“竟然把缉毒大队都招来了，我当时真是……”

　　“真是什么？”身后的人也骑马跟了上来，与戚少商不同的是，他穿了一件淡蓝色的t-shirt，米白色的线裤，精剪的短发，悠然地仰起头，修长的颈映在阳光深处，优雅清新得如早间的空气，一吐一吸之间都让过往游人驻足，他们在赏人间难得的风景，“你别告诉我你当时是故意不出来见我？”

　　戚少商看着他从身旁驾马掠过，清风一阵，却不带任何焦躁，夏日里竟然让他嗅到沁人心脾的葡果酒香，哦对了，中午饮的葡萄酒窖藏了70年……

　　他摇头苦笑，驱马赶上，两人并驾同行。“好歹我也是老板,怎么说要留点面子啊！”他说着，心里却扬起一抹辛酸，惜朝，你知不知道，那时的我有多少身不由己。

　　顾惜朝低头一笑，清雅的脸色写上一片戏谑，“Scott，我们来比比，看是你先越过那边的马栏，还是我先？又或者……”他顿了顿，“我们其中一个因为驱马不慎，被甩下来，剩下一个要第一时间将对方送进医院，当然了，”他回头笑对他，“要是你摔下来，不用那么麻烦，因为我就是医生。”

　　他笑着，已经驱马到了马栏前方。马四踢轻转，一阵嘶鸣，扬着尘，整装待发。

　　“要是我们俩都挂在这儿呢？”

　　“那，就指望他了——”说着顾惜朝向后一指，Mike经典的欧式笑容裸露在空气中，戚少商看着这人畜无害的笑气就不打一处来，对着那人喊，“why do you come here?（你来干吗？）”

　　“Hi, 老板. Hi Edward!”Mike扬起马鞭轻笑，奇怪这人什么时候招到我的酒吧当调酒师的，再看看顾惜朝，那人转过头看着Mike，“How are you doing，Mike?（最近如何？）”

　　“Pretty good!（还不错）”说着竖起大拇指，又是那经典一笑。

　　“这家伙来干嘛？”戚少商压低声音在顾惜朝耳边说道，眼睛眯起盯着Mike靠在马背上笑得天花乱坠的表情。

　　顾惜朝看了他一眼，眼角眯起，嘴角微微一勾，凑到他身前，低声说道，“我们总需要一个免费司机带我们做环城旅行，你说是不是，警官！？再说了，他好歹曾经是你的员工啊！”

　　戚少商眯眼看着他，笑容如同犀利的影光，顾惜朝那潋滟如波光的眼神印上勾人心魄的不怀好意，“惜朝，看来我们要再来一局，”说着扬起眉，坏笑着指着前面的马栏说，“我赢了，今晚你是我的。要是你赢了，当然，我不会让你赢的。”

　　真是个混蛋。顾惜朝慢慢转头看着他，“噢……那么，你就算错帐了，因为我突然改主意了，我饿了，我要吃饭。不比了！”小豹般的坏笑，有些不怀好意。

　　马上的人摇摇头，戚少商无奈地看着这个翻身下马一表人才气宇不凡的绅士牵着马向凉阁走去，头也不回，心知他脸上是怎样得意的表情。

　　“喂，惜朝，好歹比一下嘛！”

　　“我的药要用在正地方，不想再用在你身上。你最好给我识趣点，伤好之前别去招惹那5排一米半高的马栏。”顾惜朝找了个阴凉的地方侧身靠在桅柱上，抱臂看着戚少商说，这人确实长得不赖。

　　“是你说要比的。”戚少商下马走到他身边，“我只是配合一下！”

　　“呼呼……Bingo!”Mike高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们寻声望去，只见他扬着马一路跳过5排马栏，不羁的身影映着斜阳，谱写欧洲人贯一的冒险精神，戚少商看着他，眼里写上不友好，“这家伙怎么看都欠扁，我们真要他跟我们一天吗？多好的天气！”说着轻轻地整整领口。

　　顾惜朝看着他无奈的表情，噗哧一声笑出来，“警官，你这气从何而来。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他，我可找不到你。”

　　哦？他做了一个疑惑的神色，转眼看着顾惜朝，怎么说？

　　“在昆明救了他，在医院他告诉我你的那个酒吧，我就去了丽江。在那儿呆了很久，又遇到那个泡泡，”说着狠狠盯着戚少商，说起那个泡泡，顾惜朝金色挥洒的脸色又印上阴冷，“然后，我招来缉毒大队，最后，你现身，戚少商，我可警告你，你下次再这么不声不响，没缘没由地消失，可不是把你从刑侦大队弄出来这么简单，你听见……唔——”

　　被拥上来的眩晕弄得措手不及，他托起他的下巴贴上他的唇叶，夕阳的余晖斜射在他们的脸上，飘落的金叶散在四周，淡金色的霞光蒸腾起迷离的神采，只是轻轻的一啄随即分开，戚少商满意地看着这人微微泛红的脸色。温柔一笑，“以后只能我来找你，再也不让你奔波。”

　　“呃……………………”Mike看的这一幕几乎要鼻血四溅，从第一眼见到两位，就知道不论用欧洲北美南极北极或者任何大洲的眼光去看他们，都是传说中优雅绅士的骑士加上神秘高贵的美男子。

　　戚少商转头看着Mike，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Mike，麻烦你一件事，”

　　“啊——什么？”他还在恍惚。

　　“转过身去——”指尖划了一个转身的手势。

　　“噢——”他乖乖地转身，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站在风里，（真的是风中零乱啊！）。

　　戚少商转回身看见顾惜朝正看着他，那人嘴角一弯，揽上去贴上自己的呼吸，深深地埋在另一个更清晰的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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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惜朝在云南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距离酒吧当晚三日后的凌晨，那天的一幕一幕重新回到眼前，却迎来一阵木木的头痛，痛得他几乎干呕出来。右手扶上太阳穴，忽然发觉自己右手手面上正扎着淡蓝色细针，眯眼看，那细细的药液一滴一滴灌入身体。他，微微震了一下。缓缓地闭上眼。

　　回忆一丝丝冲回脑海。他记得他按下刑侦大队的号码，他记得他用银色的手术刀割开自己的左手，让鲜血流进鸡尾酒的琉璃杯，看着它慢慢在水中云开，然后有意无意的，一口气灌进嗓子。鸡尾酒喝多了也会醉的，有人这样跟他说。何况是一个随时保持清醒头脑平日里滴酒不沾的外科医师。对于顾惜朝来说，唯一想到的便是：戚少商，这是我的底线。而你，已经跨越了它……

　　他用了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逼着对方出现在自己面前。嘴角流落的酒沾着血，竟然将他的脸色衬得更加诡异的惨白。已经连续半月没有怎么休息过的身体，从昆明一路来丽江，如果不是那条底线撑在那里，他想，他早就昏死在医院里，或者过往的大巴上。

　　他记得他临休克前大口的喘息。眼前昏散，接近透明的眼光捕捉不到任何物体，只有一个细微的声音在耳边……惜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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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扯去针管的瞬间，他眉尖皱了一下……缓缓的挣开眼，熟悉的大眼近得他吓了一跳。呼吸窜入鼻息，好熟悉的味道。曾经有多少个清晨，他被这样贴上来的温度弄醒，又有多少次，摔坏了枕边的闹钟。“我还以为你这样盯着我看是为了扣我的薪水，老板！”虽然语调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却和他身体此时的温度一般无异。

　　“噢，我忘了，你是我刚雇来的佣工……”戚少商转开桌角的台灯，深夜细微的亮都刺的顾惜朝睁不开眼睛，那人左手抚在额头上，轻轻地按压，头痛欲裂大概就是这个感觉。

　　“我以为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你会躺在牢房的地板上……”那声调明显的戏谑和冷淡。仿佛事不关般高高地挂起。不过，戚少商如何确实不关他顾惜朝的事。只是有些私人恩怨还没有清算罢了。他这样想着便环顾着这间一室一厅的房子。简单。这是冲入脑海的第一个印象。也是最后一个。

　　“幸好诸葛正我的电话，不然你真的要自己下地煮粥了。”说着端起粥完送到顾惜朝面前。那人看着他，凌厉的眼虽然因为劳累而印上黑云，却还是那般的洞透一切。

　　“我需要一个解释……”顾惜朝靠在床背上，狠狠地看着他，“别跟我说你身不由己之类的鬼话，我要一个能够说服我的解释。”

　　“没有解释。”几乎瞬间回答。戚少商回看着他。他的一切都已经不由自主，还有什么可以对他解释的。而那些解释，在他看来还不如安静地多呆一刻来的真实。

　　很好……下一秒间，一拳打在他的脸上，那人嘴角淌出的血警告着他，顾惜朝就算是休克高烧，拳头还是不依不饶。当然，也要看他是不是真的恨他恨到拼尽身上最后一丝气力去揍他。

　　顾惜朝这一拳算是把这找不到人的火气消了一半。那一半也要看那人够不够坦白。“你扎针的技术还不赖……”曲曲手掌，看着左手背上细微的针孔，顾惜朝略微满意地抿了抿嘴。“既然咱俩的事一时半会儿完不了，麻烦戚老板给你的员工最起码的温饱，尽快解决我在这儿的留住问题。”

　　戚少商抿了抿嘴角。拇指按上嘴角，“嘶——”了一声。回头看着这人，那人正一口一口地喝着粥。眼皮懒得抬一下。“房子，你不是住着吗，房租一人一半。贷款选择，分期支付，如何？”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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