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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母
《金枝玉叶》
晚来风徐/文
第四章、慈母
姜荇心一横。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就是他，也就是今儿了。
扭捏顶饭吃？
她道：“灶里温着热水，你也累了好几天，泡个澡解解乏？”
周世宁道：“我不累……”
忽然反应过来，立时觉得脑袋都涨大了三圈，他道：“你先，我去给你倒热水。”
说时脚下错步，逃似的出了屋。
姜荇脸红心跳，也不跟他抢。
重活粗活他做，家务琐事她来，夫妻总得有个明确分工。
等他出去了，姜荇才用双手握住两颊：烫得都能烙饼了。
周世宁提了水进来，哗啦啦倒进浴桶中。借着水声，他道：“我就在院里，你洗好了叫我一声。也不必管我，我一年四季都用冷水冲澡。”
姜荇垂眸：“好。”
周世宁避出去，等姜荇洗完，他才又进来。
双臂一抱，径直连浴桶和水一块抱了出去。
姜荇一边擦着湿漉漉的长发，一边盯着他的背影瞧。
因为用力，他手臂和肩背便格外绷紧，几十斤重的东西，他竟不觉费力，脚下步子一直稳稳当当。
看来刘掌柜倒也没夸大其辞，他的确挺有力气。
这回没等周世宁“催促”，姜荇主动上榻。
被褥都是新做的，隐约还能闻见阳光的气息，温暖又温软，有点儿像阿娘的怀抱。
轻抚柔滑背面，姜荇闭着眼睛也能记清上面的花样。
有并蒂莲，有游鱼，花红叶绿，鱼则肥美，活灵活现，和真的一样。
屋门又响，周世宁回来了。
姜荇悄悄闭上眼。
床帐被掀开，周世宁脱了鞋。
他弯腰把姜荇随手甩歪的鞋摆正，又把自己的鞋和她的摆放在一处，这才掀开被子躺上来。
………………………………
夜黑而静，连守夜的狗都不叫了。
但天明也来得猝不及防。
姜荇觉得自己也就是闭眼的一会儿功夫，她便听见了鸡鸣。
睁开眼，天光微亮，窗纸上一片鱼肚白。
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伸手一摸，余温犹在。
明知自己多想了，姜荇还是忍不住拍了拍胸脯。
吓死她了，她以为自己所谓的成亲不过是做了场梦。
按礼，成亲三日方可回门。
但如今处于乱世，连世家宗族都不大讲究什么律法，许多时候都是行权宜之计，像他们这样的小布衣百姓就更是百无禁忌。
周世宁也就不讲这个。
他知道方氏身体不好，昨个儿迎亲，他只匆匆见了方氏一面。
成亲前便答应过要接方氏过来奉养，因此吃早饭的时候，他对姜荇道：“吃了饭，我和你一块去看看岳母吧。”
姜荇正给他盛饭，听了这话，手腕不由得一顿，随即面露欣喜，点头道：“好。”
周世宁双手接了碗，等姜荇也在对面坐了，又道：“我给岳母买了块布料，还有四样点心，一块肘子肉，下剩的，等以后再补。”
周世宁手头并不宽绰，姜荇是知道的，她要是挑他这个，当初也就不嫁他了。
见他肯如此尽心，已经很满足，当下点头道：“阿娘不计较这个的。”
幸好有“以后”，等她和周世宁日子过得稍好一点儿，再多多孝敬阿娘。
但很多时候，老天不给人们这个“以后”。
………………………………
方氏没想到小夫妻这么早就回来看她，一见之下，窘迫的不行。
周世宁是个有眼色的年轻人，和姜荇上前行大礼叫了声“母亲”，便道：“我看院子的柴没劈，我去劈柴。”
等他出去了，方氏才轻捶姜荇：“是不是你缠着姑爷要回来的？阿娘就在家里，又跑不掉，你怎么这么没规矩？”
姜荇轻笑，道：“阿娘这可是冤枉我了，是郎君自己要尽孝。喏，这些东西全是他置办的，事前我可一点儿都不知情。”
方氏倒没想到周世宁这么通人情世故，一时感慨一回，抓着姜荇的手道：“姑爷是个知礼懂礼的后生，你也得做贤妻良母，且不可一味的任着性子胡来。”
姜荇道：“阿娘说的是，我服侍阿娘起来。”
许是见了小夫妻，方氏也高兴，倒果然比平日更有精神些。
由着姜荇服侍换了件还算过得去的衣裳，又重新梳理了发髻。虽仍旧面色苍白，却总算有了点儿活气儿。
她隔着窗子看周世宁在院里忙忽，见他果然进退有度，有板有眼，不是那种虚张声势的花架子，不由得满意点头。
只要姑爷能干，不游手好闲，不好吃懒做，她就满意。
方氏朝着姜荇道：“你去把姑爷叫进来，刚才太过仓促，是阿娘失礼，连句正儿八经话都不曾说。”
姜荇应声，出去唤了周世宁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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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夫妻请方氏坐了上首，重新跪拜行礼。
方氏让他二人起身，从袖袋里摸出块上好的玉佩来，给了周世宁，道：“我只有荇娘一个小娘子，一生所系，不过是她的幸福安康。
你是个好的，能把荇娘嫁你，我由衷的高兴和欣慰。
我们娘俩不是什么富贵权门，荇娘打小教养的也并不娇气，我也没盼着她能锦衣玉食，只求你将来善待于她，有事和她商量，她有错你能多包容……”
字字句句，都是一片慈母之心。
有如杜鹃泣血，饱含深情。
周世宁很能理解。
他道：“我四岁丧母，是由祖母抚养成人，母亲教诲，我谨记于心，请母亲放心，以后我一定好好待娘子，也会和娘子一块孝敬母亲。”
就差说“他会把方氏当成自己阿娘”了。
方氏唇角含笑，连说了几声好。
午饭是姜荇下厨，一家三口也没分内外，一桌坐着吃了顿团圆饭。
才吃了饭，方氏便打发二人回去，她道：“一个城里住着，相隔又不远，若是荇娘想来看我，抬脚不过一刻钟便到了。
你们夫妻二人虽说才成亲，到底是顶门立户，家里有个人情往来最是重要，别让人去了家里却没人。回去吧，闲了再来。”
姜荇从善如流，嘱咐方氏：“阿娘身子不适，家里琐事自有隔壁的大娘帮着操持。
或有重活，我自会和郎君回来，阿娘千万别过于劳累自己，您好好将养，过两天我再来看您。”
方氏挥手向她道别：“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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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隔壁徐婆来给姜荇送信儿：“你阿娘昨儿夜里，过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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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看《魔童降世》的时候，就感慨于父母爱儿女的一片心。
所以，珍惜当下，珍惜身边人吧。
不是有那么多“以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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