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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心
《金枝玉叶》/晚来风徐
第二十三章
那些一意撺掇张氏行使长辈职责，代周世宁休掉姜荇的妇人们还在不断拱火，小辈妯娌们之间已经把针线活儿做得如火如荼。
姜荇让袁嬷嬷把关，谁有天分，谁还可教，谁做的活计更细致，大致列个名单出来。
等到能“出师”了，袁嬷嬷便把针线收上来，按质量好坏，和她们商量价钱。
有的质量不太好，眼巴巴的望着袁嬷嬷，希望大家都是同样的价钱。
有的脑子活络些，听了袁嬷嬷给的价格，并不曾当面答应，背地里偷偷拿了针线活去商行问价。
也有老实的，一提到价格便面红耳赤，直摆手，一副不好意思提的模样，只道：“嬷嬷您见多识广，这针线到底值几个钱，肯定比我们内行。我们也不过是闲了做着顽，随便给几个钱就行。”
姜荇告诉袁嬷嬷：“价钱的事，别稀里糊涂的定，也别因为谁亲谁近，谁会说好话，谁家境可怜就循私。
把做好的针线放到一块，由大家评出上等、中等、次等，放到明面上，由大家一起商量。
有谁不愿意一块寄卖，也不强求。布料、丝线由她们自己采买，实在拿不出来，可以代赊。
一旦达成共识，大家写个契书，签字画押，保证她们自愿，免得日后说我从中牟利。”
先小人后君子，她愿意领头帮大家做点儿事，该尽的责任她肯定尽，但不该她背的锅她也不会背。
袁嬷嬷一一答应下来，道：“奴婢扮黑脸、做恶人，是绝对没问题的，就怕有人求到娘子头上。娘子面嫩，又都是一样的妯娌，怕是娘子不好拒绝呢。”
姜荇笑道：“就由严嬷嬷监督我吧，令行禁止，我也在规则限制之内，若我违反了规矩，嬷嬷务必不要心软，只管严厉教导我就是。”
严嬷嬷和袁嬷嬷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都松了口气。
都知道这位娘子是个大方散漫的，看起来极好说话的样子，又没脾气，她们还怕兜揽这事到最后反倒要枉做恶人。
不成想遇到正事，娘子态度倒这般强硬。
强硬些才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升米恩，斗米仇，哪怕再知近的亲朋好友，好事做不好，不但得不到感激还要落埋怨，这样的事她们看得多了。
便是行善，也得讲究技巧。
严嬷嬷笑道：“瞧娘子这话，就知道娘子是个通透的，什么道理都明白，还哪儿轮得到我教导？”
姜荇笑笑，她不是圣人，所以，也从来不是个心软的人。
…………………………
规矩定下来，五天后，第一批针线就送到了姜荇这里。
她和袁嬷嬷、严嬷嬷一一翻拣着看。有荷包、帕子、香囊，都是娘子们随身用的东西。
有大有小，花色不同，颜色鲜亮，针脚细密。
姜荇看过一轮，问袁、严二位嬷嬷：“我是个外行，只能看看热闹，乍一看觉得还行，两位嬷嬷觉得呢？”
袁嬷嬷点头，道：“一分价钱一分货，娘子们的布料、彩线不够上乘，花色也有些老旧、古板，达官贵人们是相不中的，但因为价钱低，普通市面上说不定更受欢迎。”
姜荇明白，想要尽善尽美，那就得做精品。
做精品成本高不说，她现在也没有直接的销路销往各处的富裕人家。
像袁嬷嬷所说的达官贵族，人家府里自有绣娘，也犯不着为这么点子东西反倒跑到外头来买。
严嬷嬷不多话，只道：“拿到商行，他们一打眼就知道销得好不好，或者他们有什么要求也会提，娘子不必忧心。”
也是，术业有专攻，商行里的人面对的就是主顾，主顾们有什么喜好，又有什么需求，他们是清二楚的。
………………………………
姜荇托着腮，用食指轻敲自己的下巴，眼神略带迷茫，一时不知道在想什么。
严嬷嬷和袁嬷嬷对视一眼，轻手轻脚的收了针线，问：“娘子可是想到了些什么？”
姜荇缓缓回神，问严嬷嬷：“商行走南闯北，往来便利，能把咱们的针线卖到别处去，自然也能从别处把物美价廉的东西买到安州来。”
严嬷嬷点头：“这个自然，商家低买高卖，这是最根本的生存之道。
各州风土不同，产出也不同，但人们吃喝用度却是一样的，便只好从各地购来自己所需之物。
就比如稻米，江南一年三季，自然价钱就便宜些，可转手卖到西北，价格就能翻上两番。
但西北的牛羊遍地都是，卖到关内，又是三倍以上的价格……”
这些道理姜荇比严嬷嬷懂，不过她没插话，耐心听她说完。
华夏五千年，一直是自给自足的农耕文化，虽有所需，但对于商业还是十分轻贱的。士农工商，商人在最底层就是最好的明证。
姜荇一是没有土地，先天的摆脱了小农阶级的身份。
二是她没有“故土难离”的执念，甚至更想信“树挪死，人挪活”的理念。
她和严嬷嬷商量：“我想派两个人和商行的人一块儿走一趟，看看能不能带些我们需要的东西回来？”
…………………………
严嬷嬷微微一惊，问：“娘子是想做生意？”
姜荇没否认，只问：“可是有什么不妥？”
严嬷嬷摇了摇头，道：“不是，就是觉得生意未必有娘子想得那么好做。”
她说时看了袁嬷嬷一眼。
姜荇不解。
她当然知道生意不好做，尤其她又是女子。
不管什么时候，女人抛头露面，想要做出点儿事来都很艰难，特别容易让人诟病。
她也没想太特立独行。
只是看袁嬷嬷是什么意思？
袁嬷嬷也没瞒，低声道：“先前咱们家大郎少年离家，就是以生意起家的。不是大郎，使君仕途不会这么顺。”
她笑笑，道：“当年大郎是为了贴补家用，不得已为之，娘子如今竟与大郎有异曲同工之妙。还真是一家人。”
说到最后，她看姜荇的眼神便带了些钦敬。
姜荇怔了下，一时没把这个“大郎”和具体形象联系起来。
想了好一会儿才恍悟：“是姜家长兄吗？”
…………………………
袁嬷嬷是袁氏身边老人，算是知情者之一。
都说袁氏身边带着百万缗的财帛，这才助得姜嵘广结天下义士，集结彪悍骁勇之师，在屡次交战中战无不胜。
其实这都是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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