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液]谁是大英雄

　　曲奇被饿醒，看看表才六点半，吃士力架的时候，听到晨曦空中传来鸽哨的声音，透过玻璃窗，看到一群鸽子转着圈在一小片天空中飞翔，忽然很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除了上次的游轮旅行和陈嘉尚的别墅，她平日到达最远的距离就是小区门口。C国城市的设施对残疾人来说不太完善，她很难独自出行。

　　王佳钰小区不远处有几路公交，她看到一辆过来就上了去。竟还有几个座，曲奇选了窗边，看小推车叫卖早点，想是平日里风吹日晒，小贩的脸都黢黑，没客人的时候皱眉整理为数不多的零钱，从手机里看看进账，才又开怀起来。车流往来渐渐拥堵，各色的汽车不时穿梭抢道，等红灯停在公交旁打着哈欠还着急抹化的上班族，和孩子不知交流什么露出慈爱笑容的父母，电动车自行车堆在十字路口，车上的人一脚伸下来支撑着地面，所有人都不时抬头看看信号灯还剩几秒。
　　人生都很平凡，虽然不易但也有快乐，曲奇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也许并没有很坏。
　　这时血眼出声道：“谢谢你。”曲奇回神，以为他们是获得相同的感受，她正不由自主要露出笑容，一扭头，才发现车上的人已渐渐增加许多，像被渔网兜住的鱼一般推来挤去。
　　“美食聚集地，谢谢你带我参观。”低沉的声音响起，传来不合时宜的话语，“我要开始选了。”曲奇感受到血眼控制着她的双目在拥挤的人群中逡巡。

　　想象一下她变成巨大的“怪物”抓人就吃的画面，就像冲入鱼群的鲨鱼，给一车人带来灭顶之灾。挺酷的，可是不行，她不想折磨和她不相干的人。
　　“为什么！想想那生鲜的味道，你不也很享受吗？”血眼诱惑道。
　　“你觉得他们是蝼蚁对吗？”曲奇反问，却马上感受到了血眼发自内心的不屑。
　　“不要招摇。大象也怕老鼠。人类数量庞大，总能找到办法对付你。”曲奇耐心说道：“况且，并不是没人知道你的底细。你反复提的毒液和艾迪，他们也见人就吃吗？”
　　血眼闭嘴不再辩驳，她总能一语中的，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坐在车上的人不是玩儿手机就是睡觉，其中站着的一人看到一个漂亮姑娘盯着他们一个个看，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捂紧了钱包。听说这年头，小偷队伍里也有美女的。

　　只剩车辆突突行进声音的车厢内爆发出争吵声，拥挤的人群中不知哪里腾出的地方，艰难地让出了一小片空地，声音的来源正是一个穿着紫底黑印花毛衫的老太太，一手紧紧攥着买菜用的布兜，一手揪着一个坐在单人座上学生模样的小姑娘，尖刻又苍老的声音从皱巴巴的嘴里传出，不干不净骂道：“尊老爱幼啊懂？我看你老了就是去死的吗？看到我一个老太太辛辛苦苦走过来都不懂得让座，现在的小年轻一点脸都不要的哦？”

　　女孩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满脸通红，又气又羞，辩解道：“我今天不太舒服，所以……”
　　老太太没给机会解释：“哦呦不舒服，不舒服你打车去啊。你给我起来，不要脸的小娘皮。”说着大力一拽，女孩起身踉跄一下，不小心磕碰在老太太的肩上。

　　血眼疑惑地问：“说好的弱肉强食呢？”年轻人怎么会打不过瘦巴巴的老人，动手干翻她啊！
　　“她不敢。”曲奇说完，只盯着嚣张的老太太，她琥珀色的眼睛发出诡异的兴奋光芒，年轻人怎么敢动手呢，动一下不知要付出什么代价。看她的穿着，和乖巧的模样，这一车人老太太大概也只敢和她发难。旁观的人也一直都劝解女孩起来吧，没人敢对老太半句谴责。上车林黛玉，下车方世玉，这下可真正见识到了。
　　“可惜啊，我们敢。”曲奇和血眼同时想。

　　被碰到肩膀的老太太的声音又拔高几个调，“你敢动手？大家看见了，她动手！我心脏病要犯啦！”前排的围观人员听到这句又默契的共同后退几步，只见老太太却挥起布满老年斑的手掌，抡个半圆，看起来标准又有力，落点正在女孩的脸上。
　　一个细弱、白皙的手掌不知从哪儿钻出，握住了老太的手腕，看似轻轻的，只有老太太知道，无论如何挣扎，她的手根本无法抽动分毫，而且她整个人都不受自己控制了，一动不能动。
　　围观人群不敢声张，心下都暗暗喝彩，胆真大，敢和老太太较高下，一看人还挺好看，眼尾上挑着有点凶，没想到人美心善。

　　“大娘，您别生气，我那儿有座，您过来坐啊。”这人正是曲奇，没人看到她是如何从后排空降到这儿，不过也没人注意。只见她搀扶着老太太，一步步缓缓向车厢深处走动，众人默契依旧，自发地在车厢内让开了一小条道路，好供二人通过。
　　那个差点被打的女孩怔怔看着移动的二人，只有她注意到了曲奇的突然出现，像是鬼怪一样，可她一点都不害怕，对她来说，这个从天而降的漂亮少女是英雄，拯救了她。她的眼睛湿润，很想过去说声谢谢，可是有老太太在，她嗫喏一声，迟疑害怕，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老太太坐下后，曲奇就站在她旁边，柔声问她：“大娘，还行吗，舒服吗？”旁人看来，她笑意盈盈。姑娘真是好样的啊，三两下化解这场闹剧。
　　“舒……舒服。谢……谢谢你啊。不用管我了，谢谢啊，谢谢。”老太太的声音都在颤抖，感动成这样让围观群众也有些奇怪，也不像这样的人啊。看完热闹众人都反应过来，其中一人大喊：“师傅别关门，我坐过站了！”
　　人们陆续下车，又有几人滴滴刷着卡上来，拥挤没变。

　　而后排大热天也能套着长袖出门、许久不再出汗的老太太，此时冷汗涔涔，她的腿压根没动，可被这姑娘一扶，不由自主跟着她一步步走过来，她忍不住全身都在颤斗。三站了，姑娘一直守着她，她颤巍巍起身，“我要下车了，谢谢你啊。”她干笑着扶住前排的座椅站起来，想越过曲奇出去。
　　曲奇没动，老太太感觉像过了几百年那么长，只听冷清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大娘您说这不是巧了，我也要下车。”
　　老太太顿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得了心脏病。

　　偏巧曲奇的电话响了，接起来传来王佳钰焦急的声音：“你在哪儿，回我家，我们得离开。”曲奇血眼疑惑，得回去看看。
　　下了车临走，曲奇拍拍老太太的背，又对她笑笑，老太太一下跌坐在地上，周围人奇怪看着她们，可老太太没敢撒泼，只不住的说您走吧走吧忙你的可别管我别理我我没事，一连串话出来气都不带喘的，身体好得很，曲奇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来不及解释了，快上车。”一到小区门口，王佳钰就从车窗内探出半个脑袋，对曲奇喊道。
　　“怎么回事？”曲奇合上车门，看到后座堆了两个包，还有一大袋零食。
　　王佳钰见到她后终于镇定下来，边开车疾驰边说：“长话短说，地球上除南极洲外每个大洲有一到两个异能人士的据点，在我们c国是在龙华寺的地下，可如今所有人员都神秘消失、音讯全无。我们怀疑是外星势力，因为之前发现有巴斯隆星人，也叫寄生体星生物造访，但无法寻获痕迹。我们现在要去a国的异能人士据点，在L城的一处小教堂。”
　　说完也不知再该介绍什么，王佳钰等着曲奇发问，没想到她镇定坐着，只是双目放空神游天外，应该在和血眼交流。王佳钰觉得自己真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羡慕她有可以相信的人一起商量定夺。

　　过了片刻，曲奇终于出声，“所以呢？”看来她的小朋友和她介绍情况了，寄生生物寄生星人，宿主被入侵后本人和其他人都很难察觉。
　　只是，所以？王佳钰觉得别扭，异能人被占据或被消灭，普通人中的领导层也可能被入侵，如果那样，地球将会迎来什么，他们谁都不敢确定。
　　“所以，我们要赶去a国，联络所有人想办法，保护这个世界。”

　　曲奇嗤笑一声，“如果是个陷阱呢，为什么偏偏留下a国据点，让你们这些落单的人都聚集在那儿，一网打尽。”
　　“不会的。”王佳钰肯定，“教堂有一处安全点，之前为防蚁人之类的异能者设置了显微监视，我们恰好有一个异能人在那里闭关了两个月，一月前发现外星飞行物着陆，才探查到寄生星人，期间显微监视一直没有探测到寄生生物。”

　　“我无所谓啊。世界本就一片污秽，有人入侵也好，我开放怀抱等他们。”曲奇解开安全带，放倒躺椅，闭眼靠在椅背上随意说道。
　　王佳钰气结，看她行事方式本就邪性，可现在没时间慢慢教她。她咬了咬嘴唇，默默赶往机场。总之，不能让她受到伤害，也不能让她成为帮凶，只能养在身边了。
　　“你只要不捣乱，我们就可以为你制作特殊材质的衣服，阻隔超声波，加入防火材料。”王佳钰忽然想到之前联盟交给她安抚曲奇的任务，抛出诱饵。

　　“我真的无所谓的姐姐，我看你们和那个什么隆星人，谁先帮我送到衣服。”
　　竟然已经探查到他们的弱点，不能再这样被动了。

　　……

　　他们来不及办理签证，但可能是因为有人接应安排好，一路也没受到阻拦。王佳钰正和来接她们去据点的人寒暄两句，一回头一路跟着她的少女消失不见了。
　　“人呢？！”王佳钰吼道，四周一片空旷，她能去哪里。
　　接应的人一脸茫然，“没了……”握个手的功夫而已啊。
　　王佳钰对四周大喊：“你小心一点，不要被利用，有事来找我！”
　　可回应她的，只有小型机场飞机起降的声音。

　　夕阳西下，异国的暮色一样苍凉，灼热的空气聚积起最后的热量，在太阳消失的一刹那，渐渐归于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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