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抉择
上官婉儿知道祖父会如此回答，也知道陛下确实是祖父口中说的那般的胸怀宽广之人，她这才说出自己更深层的顾虑：“祖父，可要是未来继承大统的是魏王，亦或是其他的皇子，那祖父今后可要如何自处呢？”
因着在这个世界当中，当今陛下是以嫡长子身份继承的大统，因而上官婉儿这番话，听在上官仪耳朵里，就着实是有些不可置信了。
太子既然是太子，有这样的名分，就应当顺理成章地在陛下百年之后，承继大统。
而且太子也是嫡长子，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况且他也有做仁君的品质，实在是没有什么理由，废掉他而立别的皇子为储啊？
上官仪诧异道：“可是太子在处理政务之上，颇有陛下的风范，于个人品德之上，也未有何太大的瑕疵，陛下也不是随一时之情绪掌控的人，又岂会轻易地易储呢？”
他实在是不敢相信，会有这般的可能性存在。
孙女儿怎会无缘无故地想到这个呢？
上官婉儿到底是不能将前世之事说出，不说她害怕祖父问及武后之事，就说她说了之后，祖父会不会信，都还是一个问题。
毕竟谁能够想到，前世的太子，明明可以顺利继承皇位的，却因为魏王的挑衅，而真正揭起了谋反之旗呢？
上官婉儿于是拐弯抹角地借古讽今道：“可是祖父…汉代的戾太子不就是这般的么。他也像祖父说的一般，名正言顺，而且具有仁君之质素，可是却时不他待，最后竟是生生地被小人逼得谋反，而命丧黄泉。”
不过前世太子李承乾的所作所为，同戾太子还是有些差别的。毕竟戾太子是真正走投无路了，而李承乾其实却还是有其他选择的。
上官仪虽然也知道，这前代之事，并不一定能够拿到现在来说。毕竟当今皇帝同汉武帝的性子，都不是一样的。
可是这太阳底下无新鲜事，人的性子就算是再多样，可是这人的局限，却总是有迹可循的。
历史上发生过的事情，并不一定会一模一样地再次发生。
只是这以史为镜，是不能不做的。
当年汉武帝年轻之时，不也是一个有为明君吗？可是年迈之后，他也是不可避免地变得昏聩了起来，最后竟是听信了那般的馋言。
就算是年少时期再为聪慧过人之人，年迈之后，也是难以抵挡住洞察力的衰退而带来的力不从心。
谁又知道，当今陛下是否能够避免呢？
可是那是陛下的事情，他只要守好自己的本分就够了。
上官仪平静地对上官婉儿说道：“婉儿所说，祖父都了解。只是祖父还是觉得，太子于陛下诸子之中，是最适合做皇帝的一个。魏王铺张浪费，宛若前代炀帝。而晋王耳根子软，不适合继承这样一个，以尚武之基定国的帝国。”
上官仪没有说透，可是上官婉儿知道，祖父的言外之意便是，即使戾太子当年面对的境况，发生在了当今太子的身上，可祖父他仍是会支持太子殿下的。
她觉得她之前想得太过于简单了。
她以为，她只要劝劝祖父，祖父就不会坚持他的立场，这样就能够保得一家人的平安。
可是祖父前世面对着那般紧迫的危险，都不曾放弃过。
今世，她又怎么能够，以那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来劝服祖父这般的有坚定的决心的人呢？
这样一同祖父谈心，她又有些不想劝服祖父，放弃他的那些信念了。
毕竟她也知道，祖父说的都是对的。
而且若让祖父放弃这些事情，祖父就不再是她心中的，那个能够顶天立地的人了…
那她也只能够自己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在保住祖父理想信念的同时，保护好上官府了。
上官婉儿不知道最终，自己到底是怎样结束，同祖父的那样一番谈话的。
总之，上官仪在说完那番话之后，也没有其他再解释的意思，只是叮嘱了上官婉儿要照料好自己，而后就让她回去休息了。
上官仪所指的，让上官婉儿照料好自己，究竟是在平日的生活当中，还是在不可知的未来之中，他没有细说，上官婉儿也没有细问。
她也不想知道，祖父究竟意指为何，因为无论怎样，她都不会独善其身的。
要是祖父因为这些言论，而有所闪失，她一个做孙女儿的，又要如何不去管他呢？
一路上，她让几个婢女先回去给她准备洗漱的东西，自己则是打算一个人慢慢地走回去。
今天同祖父这番谈话，着实是让她重生以来的计划都被打乱了，她须得独个儿地静静，好好想想，才能知道自己接下来，到底是要如何做，才能保住上官府。
她思索事情的时候，向来是边想，边无意识地漫步，可没想到，这一晃神，就晃到了她阿耶阿娘的院落里头来。
她阿耶阿娘一向恩爱，现在这个时候，他们应当也是歇下来了，那她还是赶快离开吧，省得待会儿遇见什么尴尬的场面。
不过正当她打算回到自己的院落里头时，突然听见她阿耶阿娘似是还没有歇下，而是正在聊着什么事情。
好像还是有关她的婚事的。
这就让她不得不驻足下来听了。
她阿娘似是拿起来了一沓画卷，问她阿耶道：“公壁，你觉得这陆六郎怎么样？”
公壁是她阿耶的字，她阿娘一般都是这般称呼她阿耶的。宛若前世，她只以明允称李贤一般。
她阿耶不似平日里对她阿娘的热情与迎合，反倒是冷漠地说道：“不怎么样，身量低了点，兴许还不如婉儿高。”
她阿娘暗暗地谇了一声：“怎么可能没有婉儿高。要是身量真的只有那么低，怎么可能过吏部的选拔的？”
只是她没有真的同上官庭芝计较。
毕竟要把这沓画卷里头的所有人的优缺点都了解道，她才能够挑一个最适合婉儿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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