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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交
可是上官婉儿又想起，李贤被武后在巴州逼着自尽，而她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之时，她心底又感觉到的是无限的悲凉和悔恨。
毕竟无论如何，替武后起草那份诏书，是因为她一时被恨意给冲昏了头脑，没有想到，失去太子名分的他，会处在何样危险的境地之中。
而且就算是她想清楚了，她也是无能为力的。
她在那时候，才算真正地意识到，她同他的命运，其实都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心里的。
有一个人，才是真正地掌握着他们的生死。
而那个人，是一个不会生任何妇人之仁的人。
即使她也是个妇人。
这样一来，她更是为前世的李贤同自己感到悲悯了。
其实无论他爱不爱她，她都是希望他能够好好活着的。
人总是这般矛盾的吧。
尤其是碰上一个自己最爱，却伤自己最深的人的时候。
就算是恨他给自己带来的伤害，也不至于恨到让他去死。
就算是爱他给自己带来的欢乐，也不至于原谅他犯下的过错。
郑久滢见上官婉儿久久不回答她的话，以为上官婉儿是因为她的这番话而感到羞怯了，心想自己真是难以见着上官婉儿的这副模样。
她平日里嘴皮子哪有这么不灵光过？
看来啊，现在是因为某些原因而耽误了她。
郑久滢调笑上官婉儿道：“看来婉儿也是对永安郡王动了这般的心思。我回头得跟阿耶禀报才好。韩王妃在太后跟前，也是说得上话的，到时候请韩王妃把你举荐给太后和太子妃。这样一来，说不定我们郑家又会出来一个王妃呢！”
韩王妃郑观音就是荥阳郑氏出的王妃。
上官婉儿的舅舅同她的血缘关系不远不近，在采选之时，还是有机会向她推荐人选的。
其实郑家也不光是只有韩王妃，还有陛下跟前的郑昭容。只是韩王妃长郑昭容一辈，更值得仰赖些。
想起李贤的身份，郑久滢又马上改口道：“不不不，是太子妃，皇后。”
上官婉儿见郑久滢把所有的事情都给她想好了，是觉得郑久滢这个直肠子，让她是感到既好笑又无奈。
她也有些不想辩解，因为实在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而且她又觉得郑久滢像是在开玩笑一般，做不了准，她不信郑久滢会把这些胡话说给阿舅听。
于是上官婉儿只是笑眯眯地指出郑久滢话里的错误：“我就是能做太子妃、皇后，也不是郑家的荣耀，而是上官家的。”
郑久滢摆摆手道：“也没有什么差别了！反正你也是郑家的外孙女。”
上官婉儿大抵也没有想到，郑久滢还真的是说到做到，在当晚就把今天遇见的事情，告知了自己的阿耶。
等到她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一切都是追悔莫及了。
她将杨伊伊和郑久滢先给送回了府，回家时，才发现家里头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好巧不巧，也是她认识的。
来人便是前世，在她做了李显名义上的昭容，掌管朝廷事务后，前来攀附她的崔湜。
崔湜这个人，是一个热衷于钻营之辈，在她心中，自是不如李贤那种，为自己坚持的事情而死之人，值得人钦佩和赞扬。
不过相较于武三思和贺兰敏之这两个人来说，她还是更宁愿同崔湜打交道一些。
崔湜虽然心中没有什么节操和大义，也会为了政治利益而残杀政敌。
但是在私德之上，倒不如武三思和贺兰敏之一般有亏。
而且帮助过他的人，他还是记得回报的。
前世两人是互惠互利的关系，除两人在朝政之事上互帮互助之外，其余的皆是井水不犯河水。
虽然外头都在传，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的纯粹。
或者说得更为直白一点，崔湜是她的入幕之宾。
不过她倒也随便外人传些什么。
毕竟当时是李显和韦后当政。
李显因为韦后同他一起经受过流放之苦，因而在大权重握之后，惦记着韦后的不离不弃，就许诺是再也不限制韦后的任何举动。
包括韦后邀请其他男人，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除了韦后之外，太平公主、安乐公主也是肆意妄为极了。
在这种大环境之下，好像处在她们那个位置上的人，没有几个入幕之宾，是一件十分了不得的大事一般。
就好比不剃度的比丘尼一样，令旁人觉得惊奇。
因而她才从不在意外人乱传，她同崔湜之间的关系。
一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显得不那么奇怪，二也是觉得，崔湜也能帮自己阻拦一群，想要借她的权势上位的人。
前世她同崔湜的合作关系维持得很好，他也不曾在这些事情上背叛过她，也不曾做过像贺兰敏之和武氏、韦氏那些子弟一般，伤天害理、有悖人伦的事情。
因而这世，她还是应该可以同他好好相处下去的吧。
这回，上官婉儿猜测，崔湜之所以到上官府来，是知道这上官府的诗风，是科举的风向标，因而便花了些心思，结交了上官琨。
这的确是崔湜做事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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