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入国公府之后

　　袁淇随老宅下人去前面见那书生。

　　袁淇到时，那书生正在厅堂中等候，大概因为袁淇路上花了些时间，那书生久候袁淇不至，就有些忐忑，正端着空茶盏发愣。

　　见袁淇来了，书生忙放下茶盏起身对袁淇行礼，自称袁靖，是袁家的远方亲戚。

　　袁淇还礼，请袁靖坐下仔细说。

　　原来袁靖虽也姓袁，但他并不是袁淇血亲，两家只是早年连过宗而已。袁靖生父早逝，母亲又体弱多病，为了给母亲治病，他这些年已经借遍了亲戚，如今谁家都不肯再借他钱。今天早上他母亲又病倒，他出去借钱，有人告诉他袁家老宅有人回来了，让他来试试。

　　他和袁家老宅的主人又不是正经亲戚，哪里好来借钱？只是他又确实没钱给母亲请大夫，最后只能咬牙厚着脸皮来试一试。

　　袁淇见袁靖说的诚恳，再看他目光清正，身上书生袍虽然洗的泛白，还打满补丁，但干净整齐，看起来像是个正派的人，不像在说谎，便想帮他一把。但袁淇这几日见多了哭穷要钱的亲戚，此时虽见袁靖像是个好人，也怕自己被骗，因此道：“这位兄长，你先留下住址回家去，我这里叫下人去请个好大夫带去你家可好？”

　　袁靖听袁淇如此说，忙起身向着袁淇行礼，连声道谢。

　　袁淇急忙避开：“谢什么，既然祖上连过宗，那便是自家亲戚。”

　　送走袁靖，袁淇回到后院把事情拜托给贝佳音：“我今日还要去拜访爹的同窗，怕是来不及管这事，如今揽下来，只能麻烦娘子了。”

　　贝佳音道：“这有什么好麻烦的，不过几句话的事。”

　　袁淇又叮嘱贝佳音等凌平凌安算好账目，就直接把魏大两口子送去官府，贝佳音就问：“夫君昨日不是答应李叔，今日出门要带上那两个小书童？”

　　袁淇才想起这事，叫小厮通知凌平凌安，今日要从他们中选一个带出门，凌平凌安登时从住的小跨院飞奔而来，凌安快一步，袁淇便带他出门，凌平跑的慢些，瘪着嘴接着去魏大家里算账。

　　袁淇走后，贝佳音叫来李成，叫李成去街上打听，找个好大夫去袁靖家里给袁靖母亲看病。想了下，她又叫清微带上小丫鬟去四太奶奶那里，向四婶郑安雅打听是否知道这位袁靖的底细。昨日见袁家那些远亲，贝佳音可算长了见识。虽然要履行袁淇答应给袁靖母亲请大夫的诺言，但也要查清楚对方为人如何，不能做一次好人就被赖上。

　　打发走他们，贝佳音又迎来翠儿和苏园，两人昨日去找南阳本地的家生子打听火盆上那个架子的事，今天一早已经赶着去买了几个回来。苏园还说建厨房的工匠也有了眉目，只是如今冬日，家里弄灶的人多，要过几日才能过来。

　　有了这个火盆上的架子好歹能凑合再熬几天，贝佳音也就对建厨房的事不那么着急，听苏园这么说，也不在意：“那就等他几日，就算催着他来做了，为了赶时间偷工减料就不好了。”

　　星兰已经叫小丫鬟点了火盆端来，苏园把架子放在火盆上，贝佳音左看右看都觉得挺合适，就赏了翠儿和苏园。又叫个小厮去提壶水来，想试试用火盆烧水。

　　苏园看到这个，突然想起一事，忙向贝佳音回禀：“少奶奶，昨日我们出去找人，见我们这边角门出去，对街巷子里就有口水井，附近人家都在那里取水，比去大厨房那边近多了。”

　　贝佳音听了就叫小厮去那里提水回来看水质如何。

　　清微此时也从四太奶奶家回来，给贝佳音带来袁靖的消息。袁靖说给袁淇听的那些都是真的，没有半字虚言，只是他也有遮掩着没说的地方，他那些亲戚原先还看他母子两个可怜接济一二，借钱给他母亲看病，可惜他母亲性格颇为奇怪，闹得那些亲戚后来怎么也不肯接济他们。

　　贝佳音好奇起来，到底是什么奇怪的性格，和亲戚闹成如今这样，还得儿子厚着脸皮找才来的陌生人打秋风？

　　李成也是才来南阳，哪里知道去何处找好大夫？只好出门到街上跟附近人家打听，就有人给他指了一个，说仁心堂的老谷大夫很好，李成便找去。

　　老谷大夫正好在店里，听李成说了地方，盯着李成看半天：“他家那样，你家主人还愿意帮忙给找大夫？”

　　“什么样？”李成莫名其妙。

　　老谷大夫却又不说，自己嘟嘟囔囔提起药箱：“走吧。”

　　两人就这样去了袁靖家里，袁靖正满心焦急站在他家门口，见有人带着大夫过来，就看过去。

　　李成早上并未见过他，但见他这幅焦急的样子站在街边，心中就有猜测，他上前行礼：“敢问可是袁靖袁公子？”

　　袁靖忙道：“不敢当不敢当，在下正是袁靖。”

　　两人也顾不上寒暄，互道姓名后，袁靖就开门请李成和大夫进门。

　　袁靖家院小屋窄，窗户还用不知什么东西挡着，李成站院中便见屋中黑漆漆一片，又想袁靖年纪也就比袁淇长个几岁，他的母亲年纪应当不是太大，就留在院中，请袁靖自己带大夫进屋中为他母亲看病。

　　袁靖谢过李成，和老谷大夫进屋。

　　他们也没有关上门，李成背身站在门口，只听屋中偶尔有细细低语传出，半晌才见袁靖送老谷大夫出来。

　　老谷大夫开了药方，李成接过药方跟在老谷大夫身后去仁心堂抓药。仁心堂的伙计见他是给袁靖家里抓药，看着他摇头叹气：“你可真是善人。”

　　李成被他说的一头雾水，待他追问，那伙计却又不肯说，自己摇着头忙别的事。

　　老谷大夫看他这样，便道：“你等会就知道了。”

　　李成提着药回去袁靖家，才到她家院子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女子嘶哑的声音：“你怎的如此不知羞，你和那袁家什么关系，就去借钱？借了又要如何还？这和乞讨有何区别？！我怎么就生了你这样不知廉耻的人，亏你还是个读书人。”

　　李成停下脚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心想这位袁靖公子的母亲不是在生病，怎的听起来倒中气十足？

　　又听那女子接着道：“那袁家也是个多管闲事的，你去说两句就找大夫来，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既然他家这么有钱，不如去街口接那些乞丐回去养，我们有手有脚，哪要他们如此多事！”

　　李成听她骂自家“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就要转身离开，没走几步想起请大夫这事是袁淇答应袁靖的，便赌气拿那药包进去屋子：“袁靖公子，这是你家的药。你上门求助，我家少爷少奶奶好心帮忙，却被如此侮辱，你以后莫要再登我袁家大门，否则我见一次打你一次！”

　　他说完把那些药扔在门边桌上，自己转身便走，就听身后传来女子嘶吼：“你也看见了，他家是个什么态度，快去把那药还给他家，让他自家喝去，治死他！我死也不喝那药！”

　　袁靖见母亲发疯，忙拿着药包追出来，李成却已经不见了人影，袁靖便叹口气，拿着那药回去煎了，好说歹说才哄他母亲喝下去，累的一头大汗。

　　再说袁淇，他把家里的事情托给贝佳音，自己带着凌安和顺儿出门坐上马车，由孔四驾车往南阳城外而去。

　　今日他要拜访的这位先生，姓秦名韶，是袁淇父亲袁玕在南阳读书时的同窗，如今在南阳城外白露书院做教书先生，故而在白露书院附近的村子建了座小院带着家人住在那里。

　　刚到南阳那日柳河已经来投过拜帖，约好日子，故而袁淇到时，秦韶的小书童正在秦家门口等着，见到袁淇带着凌安顺儿过来，便背着手做老夫子状：“来人可是袁家四公子？”

　　凌安抢先上前答话，小书童就请袁淇进入：“老爷已经等待多时了。”

　　袁淇跟在小书童身后，觉得秦韶的小书童颇有意思，比自己的凌安凌平好玩多了，就故意逗他说话，小书童开始还答上两句，后来发现袁淇是故意逗自己，就板着脸不肯再搭理袁淇。

　　秦韶的院子颇为有趣，院中花草不见修剪的痕迹，随它自由生长，各种杂草也不见除去，随意从石子小路的缝隙里长出来，虽然已经是冬天，却郁郁葱葱，这里一簇，那里一团，不像人家的院子，倒像山间的小路。

　　路尽头却不是茅屋，而是砖瓦房，袁淇见了就是一愣，笑声从屋中传出：“我就知道会如此，头次来我这里的人见了这屋子都要奇怪，问为何不做间茅屋来？我说我是要来住的，那茅屋漏风又漏雨，凭他再有趣，我也是不肯要的。”

　　袁淇循声看去，见一位身着白色长袍的男子斜靠在屋内榻上，正含笑看着自己，正是秦韶。

　　袁淇忙过去行礼，并奉上袁玕的手书，秦韶起身接过袁玕的信看罢，又考效袁淇几个问题，才道：“既是安亭兄的公子，我便随你父亲叫你海清吧。你这孩子颇有些急才，功底却不扎实，此时若只想混个童生出来也勉强够用，想要更进一步，还要刻苦才是。”

　　袁淇也知自己毛病，低头应是。

　　秦韶便提笔写了一封荐书给袁淇：“宜早不宜迟，你明日就来书院读书，我那二弟子只比你大个几岁，我让他明日在书院门口接你，到时好也好带你去山长那里入学。”他说完突然笑起来：“说来也是有缘，我那二弟子也是你们袁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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