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入国公府之后

　　李成忍气回家，把事情如实禀告贝佳音，贝佳音才明白四婶说袁靖母亲性格奇怪是指什么，任谁好心帮忙还被这样对待，都不可能帮他们第二回。既然袁靖是个书生，总要些脸面，他都已经被李成这样说，想来以后就不会再来了。

　　这么想着，贝佳音对此事便不怎么介意，见李成还气鼓鼓，便安慰他几句，叫他下去休息。

　　一时柳河又带着凌平求见，说魏大家的账本已经整理好了。

　　贝佳音就叫他们进来，自己拿了凌平整理好的账本瞧，发现这位魏大管家真是身家丰厚。

　　查完账本，她便让凌平抄写一份，好连同魏大两口子一起送去官府，凌平期期艾艾道：“少奶奶，我见是要查魏大管家家里，收拾那账本的时候就又抄录一份一起带过来了，想着不管是要送去官府还是京里，咱们总要自己留个底子。”

　　“真是个仔细孩子。”贝佳音听他这么说就笑起来，赏了个小银裸子给他玩，又请李叔带着李贵柳河押着魏大两口子连同抄录的账本一起送去县衙，账本的原件则被她仔细收好。

　　今天的事一件连着一件，贝佳音送走李叔终于松口气，正要叫凌平带她去袁淇书房找两本闲书来看，就见院子连着老宅的门那边有个婆子探头探脑。

　　见已经被贝佳音看到，那婆子也不再躲闪，她探出身来站在门口搓手：“四少奶奶，我是这宅子在二门那边的看门婆子，方才袁家大姑过来找四少奶奶，我见魏妈妈人不在，就自己领过来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有个穿着翠绿衫裙的女子从她身后转出来，扭着腰走进院子：“侄媳妇，我是你家大姑。你也别难为这婆子直接把我带过来，我好歹也是半个主人不是？”

　　还是应该叫翠儿来守门，贝佳音见那所谓大姑带着老宅的婆子进来，两个看门的小丫鬟跟在他们身后抹眼泪，便头疼起来：自从翠儿提了二等，新换的两个守门丫鬟好似木头人一般，不论谁都能闯进门来，训了多少次都不见那两丫鬟长点记性，搞得院门如同虚设。

　　翠儿正提着那壶在火盆上烧好的水出来，见那所谓大姑全不当贝佳音是回事，绕过贝佳音就要进来屋里，直接将滚烫的开水浇在大姑和婆子脚前：“你们算哪根葱？居然敢闯我们少爷少奶奶的院子。”

　　开水遇到冬日冰冷的地面冒出白气，大姑见这真是开水，便不敢再往前走，停在那里解释：“我真是你家大姑，不信你们出去问，谁不知道我袁梅香是国公府袁家嫁出去的姑奶奶。我们可是血亲，比那八竿子打不着的袁靖可亲多了。”

　　那带她过来的婆子也唯唯诺诺：“这位真是袁家的姑奶奶。”

　　国公府真正的四位姑奶奶如今远在京城，这位袁梅香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袁梅香见翠儿死活不让她进屋，也就不再强求，她站在屋前拦着贝佳音：“侄媳妇，你看，你姑父最近总不着家，大姑手里紧，今日来是想和你拆借几两银子。”

　　贝佳音打量袁梅香身上翠绿的绸衫，头上金灿灿的金簪，还有她捏着帕子抬手时腕上翠绿的玉镯，愣没看出这位大姑哪里手头紧。

　　袁梅香见贝佳音不说话，就要靠过来抓她的手，被侍立在贝佳音身后的秋霜一把拦住，再也不能前进。翠儿见秋霜出手，搁下茶壶一溜烟从角门那边跑出去，也不知是去找谁求救。

　　“袁家在南阳的各位族中长辈，夫君与我都已经上门拜访过了，怎么不见袁大姑？不知袁大姑是哪房的？排行如何算？国公府的四位姑姑都嫁在京城，不知是哪位何时搬来南阳？我虽并未见过四位姑姑，但也知道她们名字里都有个静字，不知姑姑又是如何改的名？”贝佳音看着袁梅香，慢慢问她。

　　“我哪里敢和京里的姑奶奶比？不过是在南阳乡下的穷亲戚罢了。”袁梅香被贝佳音揭穿，却一点也不脸红：“难道侄媳妇只认京里那些身份尊贵的姑姑，我们这样在南阳老家的就算不得姑姑了？”

　　“既是亲戚，总要知道是哪房的才好论。哪有一来就说自己是亲戚，却连自己是哪房出的都不肯说？”贝佳音冷声道：“不论贫富贵贱，是亲戚总得有个来历。不然谁都来找我说是我家姑姑，那成什么样子？”

　　袁梅香一甩帕子，用手指着贝佳音：“连袁靖那样不明不白的亲戚你们都肯给他家疯婆子请大夫，却不肯认我这个袁家嫁出去的姑奶奶，你怎么就这么亲疏不分？！”

　　事情传的可真够快，去给袁靖家请大夫的李成前脚回来，哭穷沾便宜的人后脚就上门，这是盯着他们还是怎的？

　　秋霜握住袁梅香的胳膊将她的手掰下来，袁梅香一边喊疼一边骂起来：“我的胳膊被你们扭坏了，赔钱！若是不肯赔，我便要上族长那里讨个公道！亲姑姑上门借钱，死活不认亲，还纵容这小贱蹄子害我。”

　　“你算哪门子的袁家大姑？”角门那边传来四婶郑安雅的声音，翠儿正站在她身后喘气。

　　袁梅香见郑安雅来了，稍微有些瑟缩，但又立刻叫起来：“我怎么不是？！不管是不是，他们伤了我的胳膊，总得赔钱。难道我还不如袁靖家那个疯婆子？”

　　郑安雅却不理她，自顾对贝佳音解释：“你不用理她。他爹也只是袁家一个私生子，生了她便大姑大姑叫着，她便真自己当是我们袁家的姑奶奶了。”

　　贝佳音听郑安雅这么说，才放下心，她方才不动作，就是怕对方真是袁家的亲戚，伤了和气总是不好。如今见是这么个没牌面的人，根本算不得亲戚，就叫来几个粗使婆子，将袁梅香连同带她进来的婆子一起扛起来从老宅那边扔出去。

　　郑安雅见她这么做就笑起来：“我当你是个好的，原来也是个促狭鬼。这位袁大姑婆家是个暴发户，家里根本不缺钱，只是她也不知道为何，总是要千方百计要贪便宜。想来是你们给袁靖家里请大夫的事情被她知道了，这才跑来想沾点便宜回去。”

　　袁大姑如何知道他们给袁靖家里请大夫的？贝佳音这么想着便请郑安雅指教。

　　“袁靖他娘骂的那么厉害，左邻右舍如何会不知道？”郑安雅解释：“袁家在南阳的族人都在老宅附近聚族而居，怕是从袁靖早上来找你们借钱，他们就盯着了，没准袁靖找你们都是他们指点的。”

　　贝佳音听了便叹息起来，她没想到南阳的族人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老国公已经是那个岁数了，身体也不再康健，他们这样不肯自立，一切都指望从国公府身上来，又能得到多少？等到老国公故去，这一族的人要如何生存？

　　只是国公府里又能好到哪里去？一家人只有老国公和嫡长子袁珪身上有个虚职，其他人除了公爹袁玕是个举人，竟然都是白身。贝佳音终于明白袁玕为什么那么坚决要送袁淇到南阳读书，再不奋进，等待他们的只有国公府败落后的苦日子。

　　郑安雅听贝佳音叹气，以为她被南阳老家这些族人伤了心，就劝解：“不过是些远方亲戚，不要放在心上，再有这样的人找上门来，你只管来找我和婆婆就是。”

　　贝佳音谢过郑安雅，又赏了去四太奶奶家找来郑安雅的翠儿。

　　晚间袁淇回来，贝佳音便把白天的这些琐事挑重要的告诉他，袁淇便惋惜袁靖，可怜他遇上那样的母亲，贝佳音跟着感叹：“谁说不是？他来借钱，肯把家中状况如实道来，说明他是个诚恳正派的人。可惜遇上那样的母亲，为个虚名都着魔了。我听四婶说，她虽要骂那位袁公子，可是袁公子用借来的钱买给她的药她也一边骂一边吃了，也不知道图什么？”

　　“你都说了，图个虚名。”袁淇一边说一边拉过被子，准备躺下睡觉，他今日跑了一趟城外，如今也乏了。只是被子又潮又冷，实在让人难以入眠，袁淇便爬起来喊丫鬟抱小福来，要抱小福睡觉。

　　“不是有汤婆子？”贝佳音劝他：“哪里有天天晚上抱着狗睡觉的？小福才多大一点，哪里能取暖？”

　　“汤婆子晚上就凉了。”袁淇接过丫鬟抱来的小福搂在怀里。

　　汤婆子凉了你身边还躺着一个活生生的娘子呀！贝佳音心中腹诽，只是她到底脸皮薄，没好意思说出口。再说这些被褥确实又冰又冷，就算有汤婆子在，被子里接触不到汤婆子的地方还是冷冰冰的，翻个身不小心碰到便要冷不丁被冰一下。

　　贝佳音索性也起身，叫来清歌清微开箱子，要找些宣软厚实的被褥换上，结果开了箱子发现带来的那些被褥各个又潮又湿，根本盖不得。

　　袁淇摸着那些被褥皱起眉来：“在家从来没遇到这样的事，以前看书上说南北两边差异大，如今才算是体会到了。”

　　“想来是南阳水汽大，这被子又厚实又宣软，就容易吸水汽。”贝佳音摸着发潮的被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等明日出了太阳拿出去晒晒就好。”

　　袁淇搂着小福重新缩进被子：“我方才回来看天气阴沉沉的，明日必定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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