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入国公府之后

　　一夜无话，次日两人早早起来梳洗完毕，用了早点，就带着昨日整理出来的那些东西去族长家。

　　两人在船上住了半个月，昨夜躺在床上睡下都觉得床还在晃悠，今日起来就有些没精打采。见下人来回说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贝佳音接过单子匆匆看上一遍就递给袁淇，袁淇随意翻上两下就眼花，干脆递给身后的清歌：“清歌，你和李嬷嬷看着检查一二。”

　　清歌也有些恍神，接过礼单半眯着眼睛和李嬷嬷出去对着礼单查看。

　　袁淇掏出折扇遮住嘴悄悄打个哈欠，和贝佳音从这边院子那个角门出去上了马车，马车走起来，晃晃悠悠竟让他们有种回到船上的感觉，二人在马车里靠着软垫不知不觉就又睡过去。

　　快到族长家时，清微才小声喊了二人醒来，和星兰一起帮二人整理仪容，总算没让他们睡眼惺忪的就去见族长。

　　柳河昨日已经来递过帖子，此时族长家的下人见马车过来，已经去里面通报，族长的长孙袁泾满脸笑容等在门口，见到袁淇，两人续了排行，袁泾长，袁淇幼，两人便行同辈礼，口称：

　　“九哥。”

　　“十二弟。”

　　因地方小，马车不能进门，贝佳音也带着帷帽下来与袁泾问好，跟他们一起进门，随后双方分开，袁淇跟着袁泾去正厅拜见长辈，贝佳音则有仆妇带着去内宅见女眷。

　　族长袁矻坐在正厅上首，袁淇进门便拜倒行礼，口称：“五叔祖。”

　　袁矻受了礼，袁泾便上前扶袁淇起身，请他坐下说话。

　　几人寒暄几句，袁淇就问：“怎么不见叔父？”

　　袁矻笑道：“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老大在族学中教书，老二前几日去他岳家还没回来，等中午老大回来你再见他。”讲到此处，袁矻又道：“我听说你是回来念书要考功名，不知有何打算？族学夫子都是些老秀才，启蒙尚可，要想更进一步，他们是教不了的。”

　　袁淇回道：“我父亲说他有昔日同窗在此，已写了书信给他，让我听他安排。”

　　袁矻便问是谁，袁淇回了对方名谓，袁泾在旁满脸羡慕：“这位先生我曾听说过，是在城外白露书院教书的，最是博学，十二弟好福气。”

　　袁矻听袁泾如此说，便对袁淇道：“既然是这样，你要把握这机缘，好好上进才是。”

　　袁淇一一应下。

　　三人正说话，就有个容颜艳丽的丫鬟在门外求见，说老夫人请客人里面说话。

　　袁矻听了便让袁泾陪袁淇去内院见过自己的老妻。

　　袁淇跟袁泾去了后宅，见族长家中虽也用那种灰色的砖瓦，但是各处雕梁画栋，看起来比起老国公新翻修的老宅富丽许多，不起眼处又点缀着各种花草，就显得颇有情趣。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老夫人院子里，丫鬟们穿红着绿站在廊下，看那艳丽的丫鬟带着他们来了，就抢着进去禀告。

　　等两人进屋，屋内已经收拾妥当，女眷们除了老夫人孟氏和大儿媳姚慧兰其余人都在一旁屏风后等候。袁泾袁淇行了礼，孟氏便握着袁淇的手夸个不停：“这孩子怎么长的这样好，比个闺女还秀气，就像那画上金童玉女里的金童似的。”

　　姚慧兰接过话：“看娘说的，方才见他媳妇你还夸人家是金童玉女里的玉女下凡，这两口子站一块可不正好配个金童玉女。”

　　屏风后的女眷听闻此言都看着贝佳音笑，就有年青些的贴着屏风往外偷看，想瞧瞧这金童到底是什么模样。

　　老夫人又拉着袁淇说了几句话，丫鬟就在旁边提醒：“老夫人，正午该用饭了。”

　　老夫人只好依依不舍放袁淇跟着袁泾去前边用饭。

　　袁淇来一趟，被人拉着说几声像姑娘，又回去，便有些摸不着头脑，袁泾解释：“祖母上了年纪，最爱看些年青人，听说有谁来做客，都非要拉来看一看才肯罢休。”

　　回了前院，袁矻的大儿子袁珥已经从族学归来，袁淇上前与他见礼，袁珥也将袁淇称赞一番，无非就是些气宇轩昂前程远大之类的话。

　　说到兴起，袁珥又令袁泾拿来书本，要考校袁淇，等他与袁淇你问我答一番，便又开始夸袁淇学问扎实，龙章凤姿，今科必中。

　　饶是袁淇这样一向自视甚高的人，也被他说的有些脸红。

　　袁珥夸完袁淇，便是一叹：“可惜族学竟没有好的老师，如今见到这等良才竟然教不得。”

　　袁淇立刻回捧袁珥：“族学有七叔这样的高人，有什么人是教不得的，可惜我年纪大了，入不得族学，不然真恨不能时刻跟在七叔身边讨教。”

　　袁矻拍两下袁泾的手：“也是我们族中银钱少，请不起那外头的名师，只能自家人教些蒙童，等他们长大了最好的也就是个秀才，阖族只有两三个举人，如今都靠着兄长的脸面在外做官，竟没一个肯回来教导这些孩子。”

　　袁淇笑起来：“我观南阳气候温和，田中庄稼涨势甚好，水陆交通也便利，族中断不至于贫困至此，想来是族中长辈勤俭，要教导子弟不可浪费罢了。至于在外做官的长辈，更不可能是贪图外面的繁花盛景，他们也是为了要更进一步，好给族中挣些脸面才这样咬牙坚持。我看阖族都如此一心上进，祖父知道了定然欣喜，今日我回家便写信给祖父，禀告他老人家，让他老人家也高兴高兴。”

　　说话间饭菜备好，几人便去用餐。

　　一起用餐的只有族长家祖孙三人和袁淇一个来客，四人各自落座，自有丫鬟在身后斟酒布菜。

　　桌上只有几样清淡时蔬，外加一碗看不出什么煮的清汤并一大碗饭而已。

　　丫鬟给袁淇盛了饭，又为他夹了一筷不知什么炒的绿叶子菜，袁淇尝了一口，虽有些缺油少盐，但好在食材新鲜，也勉强可入口。

　　袁泾劝袁淇用汤：“十二弟在京中长大，什么珍馐美馔没吃过。如今来了我们山野人家，也没什么可吃的，唯有这汤是才从山上摘来的菌菇和小鸡炖的，新鲜可口，十二弟尝尝可合口味？”

　　袁淇身后丫鬟闻言盛了汤来，袁淇舀起一勺细品，这汤应是放了新鲜山珍和小鸡细细炖煮，最后只加了一点点盐，又将油都滤了才端上桌来，味道鲜美无比，袁淇立刻夸奖：“九哥真会说话，这比我们那里强出百倍去，京里那地方什么都不出产，东西到了那里都不新鲜了，哪有九哥这里日子好过。”

　　不等袁泾说话，袁淇继续夸赞：“怪不得五叔祖鹤发童颜，看起来这样年青，七叔九哥学问也这样好，原来是因为每天都吃这些好东西，南阳真是人杰地灵，怪不得我爹要送我来南阳读书！”

　　听他这样说，袁泾的话被堵回去再也说不出来，只能回上一句：“九弟真是谬赞了。”

　　“怎是谬赞？”袁淇向袁珥举起茶杯：“有七叔这样的高人隐士，不慕功名利禄，每日在族中教导子弟，这是我袁家之福。我以茶代酒，先敬七叔一杯。”

　　袁珥忙端起茶杯：“不敢不敢。”

　　用完饭，几人再寒暄几句，袁淇便告辞说初来乍到，家中事务繁多，要赶回去收拾。袁家祖孙心中一松，忙派袁泾将袁淇送出来。

　　袁淇与袁泾再三道别，才上了马车。

　　马车中贝佳音已经在等着袁淇，袁淇接过贝佳音手中帕子擦了下额头，松口气：“可算出来了，娘子那边如何？”

　　贝佳音摇头：“不说也罢。”

　　“娘子倒是说说？”袁淇追问：“他家女眷是哭穷了还是嫌弃你了？”

　　“夫君知道了还问。”贝佳音嗔怪道。

　　贝佳音此行也不顺利，袁家女眷穿着看起来倒是朴素，可是首饰样样精巧，就贝佳音这些日子锻炼出来的眼光来看也知道不是什么便宜货。

　　偏她们要装作一副穷样，在那里夸赞贝佳音的衣裳首饰，七婶姚慧兰还劝贝佳音：“侄媳妇，虽说你们出身富贵，可也要知道节俭。南阳这边不少族人都靠着族中接济过日子，有那出息的，在族学念上几年考个秀才，却没钱上进的也不少。偏你们还要这样奢靡，被人见了可要眼红。”

　　贝佳音便回她：“多谢七婶关心。我倒是不知族中已经穷困至此？我听说府里买了祭田给族里，有上进子弟都能从祭田供给花销，使他不至于断了学业？此次我们回来，府里还让带了东西来，要请族长帮忙分送族中各家？这会单子和东西应该已经到了五叔祖手中，想来有了这些东西，那些没钱上进的族人也能多买两本书了。”

　　此时见袁淇来问，贝佳音与他逗了两句，便将方才这些一一告诉袁淇。

　　袁淇听完叹气：“这是变着法子哭穷，指望府里再送些银钱来。只是年年送月月送，从没见过族学那么多人真有哪个出息起来。最出息的那几个，也就勉强考个举人，走府里的门路谋个差事。说起来我爹算是族里最出息的一个，如今考了举人也不谋官，立志要做了天子门生才罢休。”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老宅门口，就见翠儿在角门那里探头探脑，好似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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