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落流月缓归矣

　　“十一年前，江湖上的鼎剑阁在招募鸾凤和鸣剑法的继承人，只公开上半卷剑谱让参与的正派人士去练，一年后会有场亮剑大会，榜首能得到下半卷剑谱，还有阁主珍藏的秘籍和兵器。这是一门十分厉害的双人剑法，必须男女合练，而且必须要求是年轻的情侣。不止如此，还要求情侣之间十分默契，两人要相互挂念，协心同力。只有这样，方能发挥出此剑法的最大威力。我那时很向往那些馈赠，但找不到能与我合练的人。当我灰心的时候，恰巧在门口看到了一个人，那是我之前在街上短暂认识的一个人。我当时想都没有想，如看到救星，便冲过去拉了他一起参加。”

　　这时小夕插嘴道：“你当时是第二次看到他，两个人还不算熟悉。可那边的要求是情侣，怎么就可以过关呢？你们是骗了鼎剑阁吗？”

　　白羽琳红了红脸：“那边的确要求是相恋的情侣，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当时就可以过关。当时阁主先公开了第一个招式，来考验到场的人，有很多对被看穿了，并不是真正的情侣。可能是那剑法施展出的威力就可以验证过来的两人是否是真的相互挂念吧。”

　　“难道你们当时就已经互相喜欢了，只是不知道？”小夕一下子就戳到了点上。

　　白羽琳脸上红殷更盛，轻轻摇了摇头：“我好像第一次见到他就喜欢了......只是不知道他对我是什么感觉。”

　　“必须是的！”小夕肯定：“毛毛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会在这种方面那么不确定呢？”

　　白羽琳继续说下去：“一年里，我们几乎每天一起练剑，时间久了我才确定，他、喜欢上了我，我.....也喜欢他。我们心照不宣，却没向彼此坦白。”说到这，白羽琳脸色沉了下来，思绪陷在回忆里，说不清是甜是酸。

　　一旁的小夕听到这里不禁皱了下眉头，很不理解：“这我就不理解了，为什么喜欢了却不说呢？这点我和你不一样，我喜欢一个人的话就会让全世界都知道！”

　　“一年后因为我的失误，我们只得了第二。虽然如此，但那一年却是我过得最快乐的日子。那之后的两年，我们变成了聚少离多，我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事，每次问他的时候他都含糊过去了，只说让我等他。”白羽琳的眼神渐渐迷离，脸上浮现哀伤。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他身上一个很大的秘密，才知道……原来他是......辟天教人。”

　　“啊！”小夕这一惊非同小可，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白羽琳，表情不住地变化，过了一会儿，直白地问：“那你后来离开他了吧，还是杀了他？”

　　听小夕如此问，白羽琳脸色咻白。这也是她最担心的地方，对于小夕这样黑白完全分明、观点绝对的女孩，的确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没有杀他，但和杀也差不多了。”白羽琳咬着嘴唇，接下来每说一句都似在心上扎上一针。

　　“我当时没有问他，只是暗示过他好几次，他都搪塞了过去。直到后来被我加入的那个组织发现了。当时情境一团混乱，我每天遭受着巨大的精神痛苦，包括我的家人，全部都在逼我，组织还说会秘密杀掉他。我想过逃避，却一点用都没有。”说着说着，声音几近哽咽。

　　带着过往的哀痛，众人面前平静如水的女子抑制不住心底里的肆虐，言语间都渗着痛感。

　　“我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还好紫云斋的青岩长老能听我的心声，但他没有给我指明路，只让我按照自己的心意。我当时被逼得无法，心生一计想将他骗到紫云斋。和青岩长老商量后，长老就在悬崖处布置了一些手脚，以他的功力，绝对摔不死。当天，各大门派的精英都到了场。看着他以一敌众，我怕那些人会杀掉他，就在关键时刻将他刺下了悬崖。

　　“在那些人面前，我只能与他决裂，并假装刺中他的心脏，其实是偏离了心脏的位置，不会致命。他坠入悬崖后，人人都认为他必死无疑，毕竟紫云斋的悬崖以险峻为名，他当时又身受重伤。”

　　听到这里的时候，小夕霍地站了起来，第一回用颇有距离感的眼神看着这个一直在她心目中纯净柔和、不染一丝世间污秽的女子，直直摇头。

　　“毛毛，你、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小夕。”白羽琳紧张地握住小夕的手，十分无助：“我当时被逼得无法，只能这样保他安全。事后我想过去找他，但是怎么也没有找到。我想他已经回了教中，便劝自己忘掉他。后来很多年我一直在山中静修，用青岩长老传授的心法，渐渐忘却了痛苦，甚至对他的印象也渐渐模糊。下山之后，我便遇到了你。但是这大半年来，我的记忆居然越来越清晰。前阵子我外出就是去查辟天教的事，我想暗中找到他，看看他的如今。不过我没有查到，只听到辟天教近几年受了重创，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

　　“其实，乘风和当年的他长得很像，尤其是眉宇。”白羽琳声音低了下去，“可能因这一点对我的影响，我决定去查一下他的消息。”

　　小夕楞了一会儿，才明白为什么之前白羽琳每次看到乘风就会变得有点怪怪的。她用手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开始激动。

　　“毛毛！”小夕的声音第一回极为严肃：“你是不是疯了！你明知道他是辟天教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你却还是忘不了他？我真搞不明白，你当初和他一刀两断做得很对，为什么后来还要去调查他？如果是我，那时候就真的杀了他。”

　　“不！”白羽琳听到小夕的想法脸色惨白，争辩：“我从来没见他有做过坏事，直觉告诉我，他肯定不是那种人。”

　　“他做坏事怎么会让你看到？”小夕声音大了起来，“他是邪/教中人是事实，那个教的人中会有好人吗？毛毛你心太好又太软，那个人估计背后做了很多大恶事只是你不知道。就算他自己没有做过，至少还要听从他们教主的命令。”

　　话一出口，她见白羽琳脸色苍白无血色，便心软了下来：“毛毛，我也很混乱，你说的这个事真的让我觉得要消化好久才行。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没和他在一起了，就得彻底忘掉他。我觉得，如果他对你是真感情，就不该隐瞒你，这么虚假的人你不用对他念念不忘。”

　　“而且......我也才知道，毛毛你的内心好复杂，复杂地我好像突然间不懂你了。”

　　小夕的话让白羽琳心又凉了几分：“小夕，我知道我说了这些你就会觉得我不好。但是感情的事情怎么说得清楚呢！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并不是知道事实。我当年的决定，如果不是在当时那种环境，我是决计不会这样做的。毕竟是自己喜欢过的人，我怎么忍心真的去杀。我心里其实一直很痛苦。”

　　看着她伤心的样子，小夕终于不忍心了：“毛毛你别这样，其实我也很矛盾。我知道你虽然是江湖中人，却一直是菩萨心肠，所以肯定下不来狠心去杀人。这件事太复杂了，我怎么也想不到你和辟天教的人有过关联。如果是别人，我可能就不喜欢了。可是，现在却是你。我没法做到不理你不喜欢你。我始终觉得，别人都是在外面疯玩的野孩子，而你，是静静放在家里的那种。你和别人都不一样，所以你的想法和做法，我可能不一定认同，但是就因为是你，我都会让自己去接受。我相信你，有些事也许情有可原。”

　　泪眼婆娑中，白羽琳方才冷冷的心又重新缓缓注入了温暖。

　　小夕果然能理解她。她放下了所有顾虑，彻底向她告知了自己最隐秘的心事。事实也证明，小夕的确是她值得倾诉的人。

　　“毛毛，都怪我硬要你说出来，这需要很大的勇气吧。但我希望你别再想着他了，你有你自己新的生活，你应该相配更好的人！”小夕轻轻拥着瑟瑟发抖的白羽琳，安慰着。

　　“这个，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不会向别人说的，连石头也不说。”她轻轻拍着白羽琳，十分温柔。

　　趴在她肩膀上的白羽琳终于镇定了下来，也轻轻拥着自己最好的朋友，无言。

　　那之后，白羽琳对小夕的依恋更多了几分，感觉自己能认识她是莫大的福份，对这份友情越加珍惜了。

　　讲武堂的日子一天天进行着，但因为小乞丐的加入，经常会有些小矛盾。他行事鬼祟，作风邋遢，又总有事无事地调戏几个女孩，所以不受大家的待见。

　　起先有些人对他还是会关照的，甚至有人给了他一套干净的衣服。但他不但不接受这样的好意，还直接将衣服扔到了地上，直嚷自己就是看不惯穿得干净的人。所以至始至终，他一直身着破烂的旧衣，满身污秽，没有任何顾忌地出入每一个地方。

　　还有一点也令人很头疼。自从小乞丐进讲武堂后，他就经常在藏书阁门口大闹，破口大骂这里的人偏心，歧视他，不让他进去。每三天闹一次，夫子也是没有办法。有几次有人看到他在晚上的时候想闯进藏书阁，被发现的时候还嬉皮笑脸不承认。

　　自从听说小乞丐欲夜闯藏书阁，白羽琳便上了心。她原先对那人没有刻意怀疑，但现在已多人对他有猜忌，且他的一些行为确实比较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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