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榻之郎

作者:兵不厌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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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60 章


      苏辄微微阖着眼,声音沉厚而底定:“皇上命本王来监军,本王的话就是皇上的意思。”
      齐禄微微一震,再不发一言走了出去。
      凤扬从外面回来,手里多了一封信,“王爷,京中来的家书。”
      苏辄眉梢微不可查的一动,缓缓睁开眼睛,“拿来吧。”
      如今能称得上家书的大概也只有阮清的信了,杨太妃以及忠义夫人对他这个儿子,打小就是放养着,没有天大的事是不会随便给他写信的。他想着也有大半年没有收到所谓的家书了,还以为他走了之后,那小儿便如脱了缰的马,自个儿玩的欢早将他抛诸脑后了,真是不容易啊,竟然还能记起给他写信。
      信拆开,首先滑出一支簪子。漆黑温润的墨玉流云簪,质地清亮通透,雕琢细致流畅,他用手指细细摩挲了几下,展开了手中的信。
      看着看着便笑了,方才的阴郁冷肃一应而散,仿佛雨过天晴。
      他竟忘了今个儿是他的生辰。
      苏辄重新拿起那支墨玉流云簪,眉眼俱是温暖的笑意。这是阿阮给他亲手打制的及冠之礼。
      在苏辄走后,阮清趁着无人监管,便继续偷偷跟着李恪学习射箭,鉴于他力量不足,李恪便琢磨着如何激发他的巧劲,所幸阮清天生聪慧,举一反三的能力更超出人上,短短的时间内,便很好的掌握了射箭的技巧,单论准头几乎已经可以与李恪这多年的老手相媲美了,甚至还自发研究出了一套花样。这样习练下来,他的手指力度也锻炼出了几分,上手雕刻个东西倒是十分轻松。
      所以这支簪子虽说是阮清的初作,工艺却并不下于普通玉匠的手笔。
      苏辄握着仿佛还沾着甜腻的香气的簪子,这一刻忽然有些后悔驳回了齐禄那老莽夫的提议。想着倒不如真的干脆快战一场,然后结束回京。
      可是,不能。
      国战期间是不允许大肆张摆宴席的,但是年节还是要过的,只是要低调从简。
      一年之中唯一一个正大光明走家串户送礼的机会,各府各家也都打起精神,尽量缩减了礼单,互通往来。
      换做以前,定王府的门前是少有马车停留的,可如今苏辄在边关御敌奋战,赢了就是头等功臣,且不说定王府里头还有一位即将入宫的郡王,值得人人巴结讨好。
      腊月节前后,定王府的偏门就没合上过,那所谓尽量缩减的礼单摆起来也几乎占满了院子,库房里都险些放不下了。杨太妃和李氏又坚持阮清自己留下属于他的那一部分礼品,阮清无法,索性叫小豆子一并归拢了,值钱的不值钱的统统拿出去卖了,换了整整一箱的银票,看的众人咋舌。
      阮清十分大方的取了几张银票,让桂嬷嬷去兑了银子分发给下人当红包。便是像定王府这样的高门大户下人一个月的银钱也不过十两,这足足五十两的大红包简直就是沉沉的砸进了众人的心窝子里,乐得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
      天七和十五几个护卫更是额外多得了二百两的红包,再回想去年被掏空的小腰包,天七几个当晚捧着沉甸甸的银子差点涕泪满襟。
      果然是跟着有钱的主子有肉吃。
      王爷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冷,对钱也不大敏感。然郡王却是赚钱有方,又平易近人,平日里呆萌呆萌的更是惹人怜爱。
      便是恨不得就此别了王爷,改去抱郡王的大腿。
      此时想抱阮清大腿的除了几个没操守的护卫,还有户部尚书一家。
      虽然慕容德看苏辄不顺眼,但耐不住自家闺女一颗心俱是扑在苏辄身上,再加上之前阮清的建议间接以及直接的解决了户部的难题,慕容婉要往定王府多走动走动也在情理之中。何况过了年阮清就要离开定王府进宫去,提前打打关系也是必要的课程。
      阮清听到慕容婉来府中的消息后,就抱着小白,带上玲珑去了暖阁会客。
      此时,烧着地龙的内院花厅里,李氏带着苏绾铭和季香凝正在接待慕容婉。在李氏与慕容婉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间,门房来报京兆尹夫人来了府上要拜见杨太妃。
      慕容婉十分识大体的对李氏道:“夫人不必在这陪着我们这些小辈,只管自去忙,等郡王来了,我们说上几句话也就要回去了。”
      李氏早先就听杨太妃有意无意的提到过慕容婉,想让她借机了解一下人品,这一看端庄识礼,倒是还不错,遂满意的叮嘱了苏绾铭和季香凝二人好生陪着慕容婉,便去门口迎人了。
      季香凝从进门就一直打量慕容婉,颇有些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的架势,但面上却是分毫不露,笑意温婉。在家世和年龄上已然差了对方一截,断不可再在体面上输了气势。
      李氏出门之后,就客气的笑着对慕容婉道:“慕容小姐似乎与郡王十分投缘,却是难得的很。郡王若是知道慕容小姐来了府上一定十分高兴,这会儿子大概正急匆匆的往这儿赶呢。”
      慕容婉十分受用。就像她的丫鬟说的,赢得了阮清的心,就等于赢得了苏辄的一半,她当然要牢牢抓紧。
      只是季香凝当她是情敌,她却不知季香凝的心思,还很得意的回道:“郡王生性活泼喜人,能与郡王做朋友也是我的福气。我倒是羡慕两位小姐,能够日日都与郡王玩在一处呢。”
      季香凝掩口笑道:“可不是,便是苏哥哥也格外喜爱郡王殿下,苏哥哥在府里的时候可是恨不得将郡王捧在手心里疼的,这般殊荣就连铭儿他们也不曾有过。就连苏哥哥镇守凤凰关这期间,也都少与家中书信,倒是只与郡王书信不断呢。”
      慕容婉眼睛微微一亮。暗自庆幸压对了宝。
      季香凝掩在帕子下面的嘴角沉沉的一压。
      苏绾铭却是在一旁听的心不在焉,只频频抬头朝门外望,也不知在等什么人出现。
      不一会儿,丫鬟们奉了茶水进来,各自在几个人手边放了。
      大概是天气太冷,其中一个丫鬟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抖,茶水从杯子里溅了出来,洒在了慕容婉的椅子扶手上。
      那丫鬟吓了一跳,连忙跪地请罪,手里的茶杯也歪在了地上,洒了一地的水。
      慕容婉刚要发作,猛地想起这是在定王府而不是自家府内,便只是强压下怒火,掏出帕子将椅子扶手上的几滴茶水擦了,笑意亲和道:“无妨,天气太冷一时手滑罢了,起来吧。”
      那丫鬟感恩戴德的一连道了好几声谢,正要重新去冲泡茶水,这时门外来报郡王已经在暖阁准备好了茶点,请几位小姐移步前往。
      之所以请几位小姐移步东暖阁,是因为今日还有一位来客。此时阮清正在东暖阁里陪着李恪聊天。李恪毕竟是男客,礼数上是不方便去内院与女宾碰面,阮清便叫人请了慕容婉她们到外院一起喝茶。人多,也就没了那么多忌讳。
      帘外丫鬟通传了一声几位小姐到,帘子便被人从外面掀开,几片清雪被风吹了进来,转瞬化去。
      苏绾铭一身雪色的裙衫,白色貂毛斗篷率先走了进来,雪白的小脸被冷风吹得有些发红。慕容婉跟在后面,穿着秋香色的披风,掩住了底下玲珑婀娜的身形,旁边走着同样一身素白的季香凝。
      三个人各俱秋色,或明艳,或温婉,或淡雅,这般迎面走来,凡是男子见了大抵都要在心内暗暗惊艳感叹一句。可惜屋子里的两位男子,一位懵懂单纯,一位眼里压根就看不见别人,只毫无所觉的捧着点心盘子,咧着一口大白牙问旁边的人:“你刚刚尝过的这几种点心,觉得哪种好吃?”
      阮清看到人已经进门,刚要起身,闻言看向李恪手中摆成一排的几样点心,认真的想了想,指着其中一块粉红色的糕,道:“这一种比较好吃,甜甜的玫瑰花香,不腻人,咬起来弹弹的,口感也好。”
      李恪眼睛一亮,好似被夸的不是糕,而是他本人一般,呵呵笑道,“我就知道你喜欢这种,这可是我最新发现的玫瑰凉糕,先前我们府里来了一位江南的厨子,偶然一次做了这种糕我尝着不错,便是专门做了带来给你尝尝。你若喜欢我以后再叫人给你做。只是这糕夏天吃最是爽口,现在天气冷,可不能多吃,尝尝鲜就好。”
      “都说李公子与郡王殿下感情好,这一见果真如此。”慕容婉在屋中站定,微笑着对阮清福了一礼。
      苏绾铭自寻了个靠近阮清的位子坐了,倒是一洗先前的沉默寡言,看上去心情十分愉悦的开口招呼人上茶,又对慕容婉道:“婉姐姐也坐吧,这里也没有外人,不必拘谨。”
      季香凝也跟着笑道:“是啊,来者是客,慕容小姐又是与殿下相熟,只管随意些就好。”
      这话乍一听很亲密随和,但若用心琢磨不免让人觉得季香凝是在宣告什么。不过在场的各有各的心思,都没甚在意。只李恪低着头微不可见的瞥了下嘴角。
      之前与太子去郊外放纸鸢,季香凝和苏绾铭也一道去了,几个人俱是跟放风似的撒欢跑,就是苏绾铭瘦瘦弱弱的跑出了一头汗也没落下,只那个表小姐,说着去放纸鸢,到了地方却干脆把纸鸢栓在了桃树枝上,背靠大树纳起凉来。于是一群脸红脖子粗的少年少女就显出了那一位优雅整齐。
      李恪那时就对这位表小姐存了个印象,一个字,装!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他想多了,每次来定王府碰见这个季香凝,总觉得她看阮清的眼神有点别样的意味,阮清浑然不觉,他在一旁看着却觉得很不舒服。所以,心内对季香凝的印象实在称不上好。
      也许,这就是旁观者清。
      慕容婉笑着在旁边坐下。她原以为能和阮清单独见面,好寻机会打听一下苏辄的情况,谁知会有这么多人,一时间倒是不好开口了,只能等临走的时候再做打算。
      苏绾铭就没那么多顾忌了,捧着热茶暖了暖手,便是开心的望着阮清问:“阿阮哥哥,我刚刚听见你们在说什么玫瑰凉糕?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呢,好吃吗?”
      阮清点了下头,刚要示意人将剩下的最后一块玫瑰凉糕端过去给苏绾铭尝一尝,就听到季香凝清声笑道:“我也是头一回听说呢,李公子有好吃的却怎的只拿给殿下一个人品尝,未免也太小气了呢。见者有份,是不是该让我们大家都尝尝啊?”
      谁知话落,李恪好似没听见一样,从盘子里拿起那仅剩的一块玫瑰凉糕递到了阮清的怀里。
      睁着一双乌黑大眼的小白张嘴就将那糕吞了下去。
      李恪摸起桌上的帕子擦了擦手,这才抬头朝季香凝看去,面不改色道:“不好意思,季小姐刚刚说什么?”
      季香凝笑容微微一僵。
      一旁正要伸手去接盘子的丫鬟,手也顿在了半空,不知是该放下还是继续伸出去好。
      阮清莫名其妙的撩了眼李恪,目光在那盘点心上绕了一绕,咳了一声,笑道:“小白一向嘴馋,打刚才就一直盯着这盘子点心,恪哥哥是生怕它忍不住扑翻了盘子,大家都没得吃了,倒是便宜了小白把最后一块玫瑰凉糕下了肚。不过其他几样点心也都不错,白芷,把点心端过去给几位小姐都尝一尝。”
      白芷这才回过神来,飞快的看了李恪一眼,见李恪没做反应,这才接过盘子放到了几位小姐面前。
      苏绾铭纵是再年幼无知,也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连忙笑着从盘子里挑了一块绿色的糕,状似赌气的瞪着小白道,“以前只听人说小馋猫,没想今日可见识了小馋狗,小白跟了阿阮哥哥倒是养出了一副刁钻的口味,尽挑好的吃。算了,谁让我大度呢,就不跟它一般见识了。”
      阮清干呵呵的笑,“下回补给你。”
      “这还差不多!”苏绾铭轻哼了一声,脸上却没有分毫怒意,便是轻轻咬了一口手中的糕,不再说话。
      季香凝很快就恢复了温雅的笑脸,只是看向李恪那一眼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疑惑。
      李恪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不记得自己几时的罪过李恪,刚刚李恪的举动分明就是在下她的脸面,可再看去,李恪却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神色如一的静静喝茶。
      难道是她多想了?刚刚李恪确实没听见,只是巧合?
      心中思忖着,便是抬头对李恪弯唇一笑。
      李恪也是一笑,只是那笑浮在嘴角,转瞬就散去。
      慕容婉目光在几个人脸上不动声色的转了一圈,不同于其他人的纯真懵懂,毕竟年长几岁,情窍早开,这一看就琢磨出些微妙的意味。
      苏绾铭虽然年纪小,但与容貌清丽性格温和的阮清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日久之下难免心生好感,但也不过是稚嫩儿女的玩闹心思罢了。反观李恪和季香凝,倒是和她差不多年纪,相对也成熟了些。刚刚那一幕看来,倒像是季香凝对李恪有意,而李恪却似乎对季香凝无感,甚至有些排斥。
      同样身为女子,慕容婉其实对李恪的举动还是有些不认可的。更何况她自个儿本身就是求而不得的单相思者,眼见着季香凝无情被拒,说不得还有那么一点同情。
      阮清若是知道慕容婉此时的想法,大概又要感叹一句了。在阮清眼里,慕容婉漂亮是漂亮,也够胆量毫不掩饰的追求自己喜欢的人,但也许是高门大户出来的都习惯了高高在上,唯我独尊,少了些许察言观色的能力,连带着想法也单纯的厉害。说白了,就是应了一个字“蠢”。
      但就目前来说,阮清还是参不透这一点的,除了先前见识了慕容婉的蠢之外,只当是李恪突然脑抽。
      浑然不觉自己蠢的慕容婉却是已经顺着苏绾铭的话注意到了阮清怀里的小白,眼睛微微一亮,由心欢喜的惊叹道:“这只小狗好可爱,它的名字就叫小白吗?”
      阮清与有荣焉的摸着小白的头,笑着点头,“嗯,这是恪哥哥送我的,据说是西域的品种,长不大,也很乖巧。”
      少女都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慕容婉也不例外,便是羡慕的问了一句:“我可以抱抱它吗?”
      阮清自然是不介意的,他一向喜欢和人分享喜爱的东西。当然,若是太傅大人的话,他还是不怎么乐意让这个有点蠢的女人染指的,太傅将来要配的必须得是容貌头脑品性样样俱佳的女子。慕容婉也就只配在后面追着跑。
      慕容婉将小白抱了过去,看得出确实很喜欢,本就漂亮的眉眼更添了几分柔和的笑意。小白倒是不认生,嗅着慕容婉身上的香气很是陶醉的样子,雪白的小脑袋一个劲的往慕容婉怀里拱。
      苏绾铭一边吃着糕,在一旁笑道:“瞧着小白很喜欢婉姐姐呢。”
      慕容婉面露几分得意,却是含蓄道:“大概又是嘴馋了,闻着胭脂的香味就当是好吃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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