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韶华不负你

　　第二天是X-Future集体飞三亚的日子，沈宝儿因为交换生的事情一夜无眠，辗转到凌晨才勉强睡着。

　　闹铃响好几次，都被她迷迷糊糊地摁掉，最后索性开了静音。

　　到最后，沈宝儿被秦苗一阵推搡着醒过来，揉揉眼睛：“怎么了？”

　　秦苗一张拧干水的凉毛巾搭在她脸上：“三亚不去了？”

　　沈宝儿一听，大惊失色，一把扯掉毛巾看手机，十几个未接来电，大部分是顾骁的，还有几个是汪科和李斌。

　　“完了完了完了……”

　　她一路念叨着，顶着一双熊猫眼滚下床，一边刷牙，一边胡乱擦脸，三两下搞定，抓起旅行袋就闪了。

　　刚跑出宿舍楼，就看到空地上停着两辆车，一辆黑色越野，沈宝儿认识，奔驰。另一朱砂红的跑车，沈宝儿不认识，不过车标挺好看的，黄色的小长方块上一匹站立起来的黑马。

　　顾骁正站在那辆跑车的驾驶室旁，墨镜、火红色的飞行面包夹克，衣袖两端缀着长长的、浅金色的带子，牛仔裤，麂皮马丁靴。

　　平日清爽帅气，一度假就是炫酷桀骜的打扮。

　　他正垂着头，手里拿着手机，拇指摁了一下，然后贴到耳边。

　　下一秒，沈宝儿兜里的手机响了。

　　呃……

　　听到铃声，顾骁抬起头看了过来，对上沈宝儿怔愣的眼神，也是明显愣了一下。

　　汪科从越野车的驾驶室探出头，喊了声：“小师妹，等你半天了！”

　　车上的李斌和于浩也伸出脑袋调侃：“小师妹，昨晚是不是兴奋得睡不着啊？”

　　沈宝儿默然，是睡不着，但却是难过得睡不着，根本不兴奋好吗。

　　“对不起，我睡过头了！”沈宝儿一溜小跑到顾骁身边，不好意思地鞠躬道歉：“师哥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顾骁看着她，眉心微微蹙了一下：“没睡好？”

　　“没有啊。”

　　“黑眼圈很重。”

　　“哦……”

　　“上车吧。”顾骁没再多问，拿过她的旅行袋放到后备箱，又朝汪科那边打了个响指：“走了。”

　　两辆车前后驶离。

　　一路上，顾骁心无旁骛地开着车，没有说话。沈宝儿也满怀心事，加之失眠困顿，无精打采。

　　上了交流道，顾骁忽然开口：“困了就眯一会儿，要开一个多小时。”

　　“我不困啊。”沈宝儿强打精神，犹豫了一下：“师哥，我们聊会天吧。”

　　顾骁看她一眼，弯了弯嘴角：“聊什么？”

　　沈宝儿皱着眉想了好一阵，心中叹气。

　　她也不知道聊什么。

　　她抠抠眼皮，随意起了个话题，问：“师哥，你怎么老是换车啊？”

　　顾骁愣了愣，没料到沈宝儿想聊这个，不过还是笑着回答：“带了哪把钥匙就开哪辆了。”

　　“那要是一把没带呢？”

　　“公交、地铁、出租，到处都是交通工具，很方便。”顾骁没有因为话题无聊而随意敷衍，答得很认真：“其实开车反倒麻烦，帝城的交通太堵了。”

　　“那你为什么要买这么多车啊，一辆不就够了？”沈宝儿更不解了。

　　“我爸非要买。”顾骁扭头对她笑了一下：“我也很无奈。”

　　沈宝儿愣了一下，也笑了，师哥的爸爸真是妥妥的儿子控。

　　这是她起床到现在第一个笑容。

　　她真是喜欢他，跟他在一起，再阴霾的心情也会顷刻间放晴。

　　“你爸爸也挺有意思，”沈宝儿说：“三辆车，红白蓝，整好组成红白蓝胶袋。”

　　“还真是……”顾骁忍俊不禁，笑得露出牙齿：“估计他年轻时做生意，长期背着红白蓝胶袋去进货，结果就有感情了吧。”

　　沈宝儿抿着唇微笑，不经意扭头望向窗外，耀眼的阳光透过车窗，不依不饶地照了进来。

　　她抬起手，光晕在指缝间忽明忽暗。

　　心，忽然就静了下来。

　　“师哥。”

　　“嗯？”

　　“有件事，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你……”

　　沈宝儿将交换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顾骁，同时也说出了自己的犹豫和不舍。

　　当然，略去了最舍不得的他。

　　车内忽然陷入了一片沉寂，顾骁静静地看着前方，脸上风波不起，让人一时难以看透他内心的情绪。

　　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神色温和而平静。

　　“选MIT吧，”顾骁说：“他们的AI实验室是最好的，项目主管Rodney Brooks博士是一位很伟大的科学家，并且幽默风趣，很好相处。”

　　他并没有挽留她，而是冷静中肯地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沈宝儿看着顾骁，忽然很想问他会不会舍不得她，那怕只有一丁半点的舍不得。

　　可是她没有问，而是默默地转回头，望向了窗外。

　　她知道，顾骁不会回答，那怕是基于人情世故，简单地表示一下惋惜都不会。

　　他不会让自己的任何表态影响她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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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到了机场，换登机牌、接受安检、登机、落座，沈宝儿和顾骁都没有再说话。他们两人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一般，视线相遇，淡淡移开，各自缄默。

　　汪科问沈宝儿怎么了，她只是笑着摇头说：“没事啊。”语调甚至是轻扬的。

　　他又去问顾骁，顾骁也只是挑起眉，反问一句：“我看着像有事的样子？”

　　汪科默默退回自己的座位，扯过毯子蒙住头，郁闷地压低声音吼了一句：“爱咋地咋地！老子不管了！”

　　飞机缓缓升空，在几万英尺的高空平稳地飞行。

　　沈宝儿望着窗外一望无垠的云层，洁白、单一、无尽。

　　一回头，撞进顾骁温柔静深的黑眸里。

　　心跟着就软了，像一汪泉，寂静流淌。

　　“师哥。”

　　顾骁看她许久，安安静静地，仿若时光定格，然后，眸光越过她，移向了窗外。

　　“你知道宇宙飞船为什么能比飞机飞得更高更远，甚至航行几百亿光年，到达宇宙的另一端吗？”顾骁轻声问。

　　沈宝儿看着他，静默不语，等他继续。

　　顾骁笑了笑，给出答案：“最直接的一点就是，他们的发动机截然不同。飞机是燃气涡轮发动机，燃烧需要利用空气中的氧气，高度越高，空气越稀薄，所以飞机有升限，达到一定的高度就不能再继续爬升了。”

　　他望着窗外，眸色如云海般纯净通透。

　　“而飞船用的是火箭发动机，推力巨大，能带飞船飞出大气层进入太空，并且自带氧化剂和燃烧剂，不需要空气也能自主燃烧，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以保证飞船能在太空中持续航行。”

　　顾骁收回视线，目光凝在沈宝儿的脸上，微微扬起嘴角：“你的发动机已经达不到想要的高度了，必须换上更好的发动机才能飞得更高更远，明白吗？”

　　沈宝儿安静聆听，内心渐渐鼓荡起来，她听懂了顾骁的言外之意，那平淡理性的陈述中，充盈着深切的鼓励和期望。

　　他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谢谢你，师哥。”

　　“不用。”顾骁轻轻摇头，片刻后，忽而笑了：“这次是必须要办护照了。”

　　沈宝儿抿着唇，也跟着笑了：“是啊！”

　　“到了三亚好好玩，回来后就认真准备申请材料。”

　　“好！”

　　沈宝儿看着顾骁，眼睛亮亮的，心中一片豁然开阔。

　　他又一次在她迷茫与彷徨的时候指引了她，跟以前每一次一样，用他的理性和睿智替她照亮了前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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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亚的海滩，阳光灿烂，海风熏然。

　　沙滩上到处是肆意的欢笑声和跃动的活力。

　　沈宝儿站在海边，海风吹乱她的长发，丝丝缕缕，飘扬在风中。

　　她远远地望着队友们在水中嬉戏打闹，疯作一团。

　　目光凝在顾骁身上，白皙的皮肤，身体瘦而结实，脱了衣服才知道，他的身材这么好，胸肌、腹肌、人鱼线……

　　沈宝儿面红耳赤地咽了咽口水，真是人间绝色。

　　暮色渐渐沉了下来，夕阳将天边的云彩染成了绚烂的紫红色。

　　顾骁一路走过来，一边用毛巾擦拭头发，一边偏着头看她。

　　“站半天不无聊吗？”

　　他问得很随意，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沈宝儿噎住，挽尊道：“并没有！”

　　顾骁哼了声笑：“不会游泳不早说。”

　　“不想扫大家的兴啊，”沈宝儿叹气：“去不成大堡礁，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顾骁挑挑眉，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水里打闹的汪科等人，笑了笑：“到哪儿都是玩，他们也喜欢爬山的。”

　　忽然想到秦苗提议的爬香山，沈宝儿忍不住偷笑。

　　夜幕已然低垂，汪科几人也陆续走了过来，擦头发、喝饮料，靠在躺椅上随意唠嗑。

　　远处忽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夜空中亮起一朵绚烂的烟花，紧接着，一朵、两朵……无数朵烟花在夜幕中绽放开来，海天一色，光影缤纷。

　　“好美啊！”沈宝儿由衷感叹。

　　X-Future的全体队员纷纷走过来，与她站成一排，齐齐仰望着天空，安静凝望。绚丽的烟花在他们每一张年轻激昂的脸上，映出五彩斑斓的光影。

　　年少时光，青春无限。

　　“圣诞快乐！”汪科突然喊了一声。

　　紧接着，一声接一声的“圣诞快乐”此起彼伏，一声比一声高亢，一声比一声激荡。

　　沈宝儿看向身边的顾骁，他的侧颜清隽美好，在光影中呈现出一种昂然勃发的英气。

　　他唇角微扬，静静地仰望夜空，目光灼灼，仿佛看到了自己无限可能的未来。

　　“师哥，你的梦想是什么？”沈宝儿小声问了一句。

　　顾骁转过头看她，莞尔一笑：“与其说是梦想，倒不如说是目标。”

　　他转回去，继续仰望夜空：“你知道吗？真正的AI人工智能，是让机器人拥有人类的学习能力和推理能力。而这在目前，还只停留在理论上，现在的机器人作出判断，依靠的是储备信息对比，而非自主思考推断。
　　人类学习和推理的能力，源于大脑上百亿个神经元间建立的电子连接，大脑神经网络复杂得不可思议。而AI科研者的目标，就是将这不可思议的神经网络，用程序复制到机器人的CPU里，让机器人也能像人一样认知、推理、决策。这样的想法，现在听起来或许很疯狂，可回想一下几百年甚至几十年前，我们当今多少科技发明，在当时看来，都是天方夜谭。
　　我相信，就像计算机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逐渐普及到家庭的过程一样，未来二三十年内，真正的AI技术终将实现，人工智能机器人将会逐渐从特殊领域进入我们的日常生活。”

　　他弯起唇角，那一抹浅笑，仿佛容纳着天地间所有绚烂夺目的光华。

　　“那将是一个全新的时代，而我的目标，就是替那个时代开疆拓土。”

　　理性却激昂的一番言辞，令沈宝儿深深折服，她的身体微微发抖，手心也冒出细密的汗珠。

　　顾骁的眼界和雄心令她倾佩，他看得很高很远，他想要做革新时代、创造奇迹的那个人。

　　“师哥，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的！”

　　男孩转身，手掌覆上女孩瘦削的肩，轻轻捏了捏。

　　“听着，若要前行，就必须离开现在停留的地方。”他说：“向前走，不要因为任何理由停下脚步。”

　　夜空中，烟花正绚。

　　男孩女孩相视一笑，灵魂碰撞的火花，在两人眼中闪出璀璨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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