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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事出突然,任叶雪烛反应再快,想要彻底躲开也已经来不及。
纵使侥幸不被刺中要害,也定会被刺伤。
薛世才身后,卓熠伸手想要拦住薛世才,却抓了个空。
眼见那匕首就要刺中叶雪烛,薛世才却突然痛呼一声,手中的匕首应声落地。
薛世才怒极,疯了一般大吼道:“哪个敢偷袭老子!”
一番搜寻后,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后。
躲在树后的墓园看守,被薛世才如恶鬼般猩红的双眼盯住,不由得汗毛倒竖,后退两步,慌忙撇清,“不是我!真不是我!”
见薛世才明显不信他的话,便不再解释,转身落荒而逃。
薛世才拔腿追去,“你给老子站住,看老子不剁了你的爪子!”
见状,叶雪烛的目光陡然一凛,立即与卓熠说:“快让你的人拦住他,别让他在这儿发疯。”
卓熠因薛世才方才突然暴起,要一匕首刺死叶雪烛的事受惊不小,背后的衣裳几乎被冷汗浸透,他白着一张脸,抬手朝薛世才跑出去的方向一指,“抓……抓回来。”
见卓熠面色惨白,说话也有气无力,其中一个随从连忙凑上前,满眼担忧的问:“公子,您可还好?”
“快去追!”卓熠斜他一眼,不耐的吼道,又冲其他随从吼了一声,“都去追!快去追!”
随从们这才按着吩咐,赶紧追了上去。
大吼大叫实在耗费气力,卓熠扶着腰,低头喘了半天才缓过来。
余光瞥见叶雪烛正在看他,原本扶在腰上的手立马变作叉腰,随即昂起头,瞪着叶雪烛恶狠狠的斥道:“你看什么!”
相比之下,差点儿血溅当场的叶雪烛却冷静的出奇,她语气平和的与卓熠说:“卓熠,你还是那么容易相信别人,你就不怕我方才所言皆是说谎骗你,不怕我是有意将你身边的人都支走。”
她边说边俯身拾起掉在地上的那把匕首,“此刻我若要杀你,可是易如反掌。”
卓熠瞥了一眼那匕首,又看向叶雪烛,愤愤道:“明烛儿,你可真不是个东西,亏我方才还……吓唬我有意思吗?你会不会拿这东西捅死我,我还不清楚?”
“卓混球,你能耐,你最能耐,你那么能耐为何这么多年,连姓薛的是人还是畜生不如都辨不清。”叶雪烛也没给卓熠好气。
“你你你……你不许叫我混球!”卓熠原本苍白的脸,瞬间被气得涨红,指着叶雪烛正预备骂句什么,竟意外的在叶雪烛眼中捕捉到了一丝笑意。
尽管这笑意很淡,淡到顷刻间就散了,但明烛儿确实是笑了,对他笑了。
“卓熠,我之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叶雪烛认真道。
卓熠不言,静默片刻才道:“这事儿我会看着办,你不必再插手。”
“可以。”叶雪烛点头。
听叶雪烛竟如此痛快的答应,卓熠诧异,不禁问:“你就不怕我包庇他?”
“你不会。”叶雪烛说,语气笃定。
卓熠听了,正要再问叶雪烛一句“你就这般信任我”,又听叶雪烛接着之前的话说,“你不会,你也不敢。”
卓熠不服,“我有什么不敢!”
“徐家绣庄十八条人命,十八个冤魂厉鬼夜夜入梦,找你来喊冤叫屈,你怕是不怕?”叶雪烛有意压低了音量,语气森森的问。
那自然是不怕……不怕才怪!
原本还叉腰站在那里,一副神气模样的卓熠,神情猛地一僵,下意识地抱紧自己的双臂,瑟缩着身子,惊恐的看了看四周。
这可是在墓园!墓园!说话都不知道忌讳吗!
“明……明烛儿,你给我闭嘴!”
叶雪烛无奈的叹了一声,“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怕鬼。”
“啊!你别说!”卓熠惊恐大叫,“你别说……别说那个字!”
叶雪烛无心戏弄卓熠,只道:“不做亏心,不怕那啥敲门,你又没做亏心事,怕那啥做什么。”
“谁怕了!”卓熠辩解说,可惜那一副快被吓哭的样子,根本毫无说服力。
“这都怪你!”卓熠怒视叶雪烛,语气幽怨,“要不是你,我会来这种地方!”
“是我让你来的?”叶雪烛问,麻烦讲点道理好吗。
得知明烛儿独自去了北郊墓园,想都没想就带人杀过来的卓熠有些无言以为,半晌才挤出一句,“我急着来找你讨债!”
叶雪烛走上前,反手将匕首递给卓熠,“来吧。”
卓熠不接,“不是答应等你描完这些碑以后再讨。”
“我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你就先吓死在这儿了。”叶雪烛说,又把匕首往前递了递。
“你你你……哼!”被气得脑袋发晕的卓熠,怒哼一声,一把夺过匕首,狠狠地将匕首掷在地上,便转身悻悻而去。
“卓熠,徐家绣庄的案子就拜托你了。”叶雪烛对着卓熠的背影诚恳道。
卓熠停下脚步,扭过头白了叶雪烛一眼,本欲骂几句难听的,不想鼻子却比嘴巴先动,竟是“嗯”的一声答应了。
真是见鬼!
卓熠严重怀疑自己惹上了不干净的东西,连忙加快脚步,朝墓园外走去。
叶雪烛目送卓熠一瘸一拐的走远,眸色渐渐暗了下来,与这天色似的,灰蒙蒙的。
那双腿若是还好好的,是可以跑得很快很快的,快到她都追不上。
“你们这些狗杂碎快放开老子!放开老子!”
叶雪烛闻声回过神来,循着叫骂声望过去,见薛世才被用麻绳五花大绑,正由几个人押着往这边走。
远远望见叶雪烛独自一人站在那里,却不见他们公子的踪影,卓熠那些随从都不免有些茫然和紧张,正焦急无措之时,就见叶雪烛扬手朝出园的方向一指。
随从们见了,连忙押着薛世才匆匆朝园外追去。
好心指路的叶雪烛并未得到任何感谢,只闻薛世才不堪入耳的高声叫骂,骂她小杂种,诅咒她不得好死。
叶雪烛对这叫骂声充耳不闻,转身走到一座墓碑前,俯身拾起了一样东西。
尽管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但她却看得分明,方才就是这个东西,在薛世才突然暴起用匕首刺向她时,击中了薛世才的手,救了她一命。
这是一颗花生米大小,通体乌黑的丸状物,隐隐散发着一股特殊的清香。
没错,这是一颗药丸。
会用药丸打人的,这世上恐怕只有那个人了。
他也来了吗?
叶雪烛不禁四下张望了一番,却没寻到那人的踪影。
叶雪烛也说不上失望,只管将那粒药丸小心地收入随身的荷包中,便又继续忙着擦碑描碑,这一忙就忙到了日暮时分。
在恭恭敬敬对着最后一座墓碑磕完头以后,叶雪烛跪在那里久久没有起身,不是不想起,是实在累得站不起来。
可想着若她不能在天黑前赶回去,楚宥他们必定要为她担心,叶雪烛便强忍着腿疼,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挎上竹篮,戴上帷帽,一步一挪地往回走。
寒宵城北郊平日里就人迹罕至,傍晚时分,又赶上天气不好,路上空空荡荡,就只有一个瘦削单薄的身影,沿着路边缓缓前行。
一阵瑟瑟秋风吹过,吹起帷帽上的白纱。
白纱下的那张脸美得惊人,也苍白的惊人。
疼,真是太疼了。
叶雪烛一边咬着牙,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挪,一边想,这会儿要是能突然跳出一匹马,驮她回去就好了。
没有马,驴子也成。
这念头刚一冒出,恍惚间,叶雪烛仿佛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哒哒哒,哒哒哒……”
她原以为这是她累极痛极生出的幻觉,却闻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且这蹄声还透着股莫名的熟悉和亲切。
叶雪烛连忙停下脚步,回身望去,只见一通体乌黑,身形矫健的高头骏马,正撒了欢似的向她奔来。
小黑!真是她的小黑!
叶雪烛立刻大步迎上去,欢喜的已经顾不得疼,只觉得小黑马蹄溅起的尘土都是可爱的。
骊驹小黑是叶雪烛五岁那年,她阿爹叶天钧送她的生辰贺礼。
那时小黑才刚满六个月,还是个将将断奶的小马驹。
叶雪烛第一眼见小黑,就喜欢的不得了,凑上去就要摸一摸抱一抱。
刚离开母亲,初到陌生之地的小黑,焦虑又恐惧,忙不迭地躲到了马厩的门后,瞪着一双圆溜溜,曜石般晶亮的眼珠,怯生生地看着叶雪烛。
叶雪烛也看着小黑,起先有些茫然,不明白这小家伙为何要躲着她,后来双眼突然一亮,转身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因为跑得实在太快,叶天钧夫妻甚至都没来及问一句,小烛要去哪儿。
不过没多久,跑得很快的小烛就又跑了回来,手上还多了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
叶雪烛等不及喘匀气,就轻手轻脚地走到马厩门前,将手里的大苹果递给小黑,“吃了这颗苹果,咱们就是好朋友了。”
这回小黑没有躲开,却也没张口吃苹果。
叶雪烛又将苹果稍稍往前递了递,小黑还是不肯张嘴。
“是怕这苹果不甜吗?”叶雪烛疑惑道,“那我帮你尝尝?”
见小黑似乎没什么意见,叶雪烛就咬了一口苹果来尝。
“呀!这苹果可真甜!不信你尝尝。”说着,便献宝似的又将苹果送到小黑口边,疯狂的用动作和眼神明示又暗示,请小黑务必要尝尝。
大约是看出这小不点儿对它没有恶意,小黑终于张开嘴,十分拘谨地咬了一小口。
一口下去,整个小马驹都惊呆了,这个也太好吃了!
于是,眨眼工夫,那好大一颗苹果就被小黑啃光,连核都没剩下。
吃完苹果的小黑,小心翼翼地添了一下叶雪烛的手,以示友好。
谁知叶雪烛竟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叶天钧夫妻都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查看。
要知道,他们这宝贝心肝打小就不爱哭,还在襁褓里的时候,饿了渴了也从来都不哭闹,只会哼哼唧唧。
见这孩子突然大哭起来,叶天钧夫妻被结结实实吓住了,赶紧询问缘由。
叶雪烛扬起被泪湿的小脸,一边抹泪,一边哽咽道:“小黑它……它太可人疼了,我太喜欢它了!”
她是高兴哭的。
于是,叶雪烛潦草间对那匹小黑马的称呼,从此就成了小黑马的名字。
小黑。
不太讲究,但够朴实,喊起来也够亲切。
小黑绕着叶雪烛欢实地转了好几圈,才在叶雪烛跟前停下,垂下脑袋向叶雪烛讨摸。
叶雪烛与小黑玩闹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问:“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寒时呢?”
小黑不会说话,却会用动作来回应叶雪烛,它先朝回城的方向扬了扬蹄,又一甩脑袋示意叶雪烛爬到它背上,意思很明显,是要送叶雪烛回城。
明白小黑意思的叶雪烛却没急着上马,她先是四下张望了一番,又犹豫了片刻,才从篮子里取出一颗苹果。
这是祝嵘为她准备的,除了苹果以外,篮子里还有水和糕点,可惜她都没得闲吃,也幸好没吃。
叶雪烛将那颗苹果喂给小黑后,又从篮中取出一颗苹果。
这颗苹果她没再喂给小黑,而是用手帕兜起,挂在了路旁的一棵树上。
之后便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待一人一马走远以后,身穿白衣的顾寒时,才从不远处的一棵树后走出来,走到那颗挂着苹果的树前。
他解下挂在树上的苹果和手帕,望着手帕一角绣的那朵配色繁杂,说不清究竟是什么颜色的紫,阳花,耿直的给出了二字评价,“真丑。”
接着他又尝了一口苹果。
在微微一愣之后,诚实道:“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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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好甜好甜的作者君,撒糖求收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