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治前任作妖指南

　　The chapter 15
　　降落之前何冉醒了过来，问顾绪之：“订好酒店了？”

　　顾绪之道：“嗯，就上次我们看的那个民宿。”

　　何冉放下心，等着人群走完他好收拾东西。他就害怕顾绪之没处理好住宿的问题，然后两个人露宿街头。毕竟平时顾少爷出门大概是不用操心这些问题的。

　　可是到了地方，何冉还是惊了。

　　“没有其他房间吗？就订了一间？还是个单人床？”何冉看着房间里那张窄窄的床，转头对房主说道。

　　房主耸耸肩，说了一句泰语，旁边的小姑娘——大概是房主的女儿，用英语说了一遍，何冉才懂。大意就是：“没错的，订单上就是这么写的。”

　　“我们两个人，现在需要另外开一间房。还有剩余的房间吗？”何冉又问道。

　　“没了。最后一间今早租出去了。您和您爱人可以凑合住几晚。”小姑娘道。

　　“不不不，我和我同事，不是爱人。”何冉有些头大，索性把行李先放到柜子里。这个地方在半山腰，下山到市镇还要走好久，两个人人生地不熟，走到深山老林都未必没有可能。而且没有语言不通，在这种地方寸步难行。

　　何冉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地保持了原定计划，但是看着那个窄窄的单人床，他有些发愁。

　　毕竟也是两个身高不低的成年人，这么小一张床能睡开的话肯定得是贴的很紧了。想想那个画面何冉就有些犯难。偏偏顾少爷还在楼下办理手续，没发抓上来让何冉凶一下。

　　顾绪之上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何部长坐在唯一的一张床上，仰头45度看着天花板，手里还夹着一根烟，烟还有大半截，烟灰缸就放在旁边，里面已经有两根烟头了。

　　听见顾绪之开门的声音，何冉回过头来，盯着顾绪之，盯得他有些心慌。

　　“怎么了何部？”顾绪之把行李放进柜子，跟何冉的并排，然后走到他身边坐下。

　　两个人挨得很近，顾绪之甚至可以数清何冉的眼睫毛。

　　“你说呢？这么小一张床，想让我打地铺吗？”何冉呼出一口烟气，面目笼罩在烟雾中。声音有些沙哑，好像就在顾绪之耳边，痒痒的。

　　顾绪之闭了闭眼，感觉眼睛有点酸涩，便伸手拿走何冉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少抽点，对肺不好。

　　何冉顺从地让他把烟拿走，烟雾散开，他还是注视着顾绪之。

　　顾绪之假装没看见，起身去倒烟灰。

　　“那你打地铺吧，“何冉终于失去耐心，往床上一躺，瘫成一个大字形，柜子里有杯子，拿几床出来铺着，正好地板也是木的，不凉，凑合吧。”

　　顾绪之把柜子门合上，挑衅地看了何冉一眼，然后脱了鞋也躺到床上，压着何冉的胳膊侧身而卧。

　　“下去。“何冉动了动胳膊。

　　顾绪之不为所动：“睡了。“

　　何冉掀了几下没把他掀起来，他没敢用力，怕伤到顾绪之，顾绪之还不知好歹地翻了个身把何冉的胳膊压实了。

　　莫名地暧昧感突然袭来，何冉扭过头去，假装自己也要睡了，但下午飞机上实在睡得够多，一时半会也没什么睡意。

　　过了一会，何冉扭头去看顾绪之，发现对方真的已经睡了。呼吸非常平稳，浅淡颜色的长睫毛搭在脸颊上，偶尔颤动一下。

　　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使得顾绪之的面色模糊了一些，纱窗外传来小孩子的嬉笑打闹声，咖喱炒饭的香味飘了进来，何冉突然觉得有点饿。

　　胳膊有点麻，但顾绪之依旧睡得很熟。何冉犹豫了半天要不要把胳膊抽出来，但是一种温热的触感从胳膊上传来，让他感觉踏实又满足，想了半天，反正起来也没什么事可做，索性就继续躺在床上。

　　来之前，何冉看过瓦尔纳公司的一些资料。它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在泰国注册的，九十年代上市，迄今为止业绩不算卓著但也还可以，去年的时候更换过一次高层，之后公司业绩就一路下滑以至于年终核算的时候一片惨淡，且不说还不还得上贷款借账，但就是员工工资怕是也没发得干净。

　　照此来说，其实当初借给他们贷款的时候何冉就心存疑虑，但是董事的决定他也只能做出建议而不是更改。现在这个情况倒是符合了他的预期。

　　当初为什么借给一个小公司他并不关心，为什么小公司一年前的账款没还当时没追究他也不关心。他只是关心什么时候顾绪之能醒，放过他的胳膊。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何冉还是没有动，尽量维持着一个姿势。

　　等会得再拿一个枕头了。何冉试着动了动手指，悲哀的想。

　　天黑透了，顾绪之才悠悠醒转，窗外檐下挂着的蚊虫灯发出昏黄的光，照射在他绿色的眸子里，氤氲出安宁寂静的感觉。

　　“大少爷，您可算醒了，”何冉抽出自己的胳膊，龇牙咧嘴地揉着它，对顾绪之道，“你再不起来我以后就是杨过了，我可以考虑把你收为我的雕。”

　　顾绪之懒懒地躺在那，看着何冉笑了笑。你果然还是拒绝不了我。你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强硬吧。

　　何冉伸展了一下手指，感觉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去叫顾绪之：“出去吃饭吧。”

　　“不去。”顾绪之翻了个身找到枕头，闭上眼，看起来打算继续睡。

　　“那你吃什么？“何冉挑挑眉，把顾绪之和枕头分开，无视顾绪之的目光，直接把枕头塞进了柜子。

　　“不吃。“顾绪之重新闭上眼，就那么躺在没有枕头的床上，”要不你给我带点？”

　　何冉看着他，顾绪之好像很累，换作平时，顾少爷是不会不洗漱就直接进入深夜睡眠的。

　　他再一次败下阵来，对顾绪之道：“饿死你算了，买什么？”

　　顾绪之思考了一会，指着窗外道：“咖喱炒饭。”

　　咖喱炒饭的香气已经很淡了，但是对于刚睡醒的人来说还是有很大吸引力，何冉点点头，拿起手机出了门。

　　何冉把门带上的一刹那，屋里恢复了寂静。

　　顾绪之再也装不下去，痛得在床上蜷缩起来，眼前除了黑暗，还渐渐出现了其他的色彩。

　　别是幻觉啊，不要再出现了。顾绪之在心里一遍遍地祈祷，但是戒断反应的痛苦让他一次次短暂的失去意识，他感觉到自己四肢有些麻痹，逐渐的，连蜷缩起来都变成了一个艰巨的任务。

　　他身不由己再一次跌入了深渊。他看见十五岁的自己，站在图书馆的角落，身侧是比自己高半头的，十五岁的何冉。

　　“哪本？”何冉看起来有些赶时间，但还是耐着性子问他。眉眼间都是温柔和包容。

　　年少的顾绪之抬起眼，纤细的少年的手腕搭在何冉肩上：“那本。”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第二层的一本红色精装版《魂断威尼斯》。看到那本书，顾绪之突然想起了这是哪一天。

　　《魂断威尼斯》啊……顾绪之看着年少时的两个人，心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那个文学家隐藏的最深的秘密，就是在拥有另一个人后还用甜蜜的生活麻痹自己，告诉自己最爱的提琴家：我很好。

　　多年前没懂得其中的深意，多年后回忆起来才发现都是前车之鉴。

　　两个少年借了书以后除了图书馆，顾绪之站在原地看着两人渐行渐远，随后天边的黑色蔓延上来，覆盖了所有。

　　沉溺在黑暗中的顾绪之依旧没有醒来，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在幻觉中了，戒断反应的痛苦正在慢慢退却，他却不愿意醒来。

　　为什么呢？大概是，年少的回忆太温暖，不想让人离开吧。

　　他还记得何冉向自己告白那天，也是一个这样的傍晚，街巷里飘起了家家户户的饭香，放学归家的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巷子里，躲避着接顾绪之回家的司机。听着锅铲撞击瓢盆的声音，感受到身边人的呼吸，心里充溢着满满的幸福感。

　　那时的两个人已经对对方由朦胧的好感转为确定的喜欢，但是却都没有明确的表达出来。唯一的情感宣泄就是共同走在昏暗的小巷中的一言一行，以及平时对对方的暧昧态度。

　　顾绪之没想到何冉会在那天告白。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眼睛里满满地都是惊讶。何冉说了什么他其实完全没有听清，脑子里全部都是何冉。

　　直到何冉低下头吻上来，顾绪之才如梦初醒。

　　两个人就站在昏暗的巷子里，接受了对方成为自己重要的另一半的现实期望。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有意境，但是顾绪之觉得那一刻是自己人生中最圆满的一刻了，所有想要的东西加起来都抵不过你一句“我喜欢你”。

　　想起当年，顾绪之才发现，当初的自己面对何冉的表白被动的像个傻子，傻傻地站在那，傻傻地等着何冉牵他的手，自己从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但是只要回忆涌上来，再多的不完美都成了美好。他满足又惆怅地叹了一口气，从黑暗中抽身而出。

　　映入眼帘的是何冉阴沉的脸色。

　　顾绪之一惊，感觉此事不能善了，顿时想重新晕过去，再也不要醒来。至少短时间内不想。
　　对上何冉这种脸色的，大多是犯了很大错误的实习生，顾绪之实在是没想到自己还有一天能有这个荣幸接受何部的眼神“指导”。

　　“何部，回来了啊，”顾绪之坐起身，却忘记了四肢还是无力的，瞬间身子一软跌了回去。

　　何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勉为其难地伸手撑住他，把他上半身支起来半靠在自己怀里。旁边的咖喱炒饭一份没动，此时还散发着暖暖的香气。

　　“还没吃啊何部。”顾绪之心虚地没话找话。

　　“有个小崽子出了点事，叫我这个饲主怎么还能吃得下？”何冉咬牙切齿，伸手拿起勺子，挖了一大勺送到顾绪之面前，“自己不能吃的话就张开嘴，少说点话。”

　　顾绪之张嘴就想狡辩几句，但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何冉就一勺子直接塞上了他的嘴：“少废话，快吃。吃完再跟你算账。”

　　顾绪之浑身一震，感觉平平多出几分力气就要挣扎着挣脱何冉，却被何冉揪着拽了回来，一勺勺地喂直到一份饭见底。

　　噎得不行的顾绪之伸手找水，何冉一边递给他一边给他顺顺气。

　　“吃完了，喝完了，现在跟我说说为什么突然停药，引起戒断反应都不回续的原因吧。”何冉拿起自己的炒饭，揭开盖子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对顾绪之道。

　　哦嚯。要完。顾绪之发誓何部现在的目光比训实习生时还凶狠。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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