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治前任作妖指南

　　The chapter 14
　　顾绪之一下子沉默了，何冉也没有再开口，两个人在黑暗中僵持着，寂静的仿佛没有人存在。

　　就在何冉以为顾绪之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顾绪之突兀地开口了。

　　“你知道，我十七岁的时候我妈死了。”顾绪之听起来很镇定，但是何冉还是听出来此时的他声音有些不对劲，听起来有些颤抖和慌乱，它们被掩盖在顾绪之一贯的伪装下，只有极其细微的迹象能表露他此时的心绪。

　　何冉没有打断他，静静地听着顾绪之说，此时的顾绪之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一个能倾听他的人，听他把这十年讲完。一旦错过今晚，不知他还会不会开口。

　　“我当时发现她的时候，满地都是神经镇定剂。我拉开那个她从来不让我碰的柜子，发现满满一柜子，都是她吃空的药瓶。”

　　“我当时隐隐约约知道了她为什么会吃这么多药。但她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加大了剂量，用了超出平时好几倍的药量。你可以想象吧，强效的药力麻痹了她的中枢神经，她瞬间就垂危了。等我发现她，已经晚了。”

　　顾绪之现在说的何冉已经了解得七七八八，他知道顾母是因何而死，他那天甚至就在那，还接受了她的临终遗言。

　　“有人说她是误服了，因为没有人看见那些药剂和药瓶。但我知道她是自杀。”顾绪之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说。

　　“她死的时候，楼下宾客满堂，却无人为她而来。吸引他们的，是她的死，是她空下来的那个位置，而不是她本人。”

　　“我出国以后，去过她的家乡，看了看她长大的那个小镇。真的很美。”

　　“直到现在，我还在想，她是不是为我而死。”

　　何冉呼吸一滞，偏头过去，可顾绪之也背对着他，于是他只好问：“什么？”

　　顾绪之却不再接话，而是沉默了下去。

　　过了很久，何冉的脖子都已经僵直了，顾绪之才开口：“我怀疑她是知道了我们俩的事，但我总是回避，很少跟她交流。所以她才服用镇定剂……而且我知道她本来就有偏头痛的病，这样一来，就更加重了她对药物的依赖性。”

　　何冉的心沉了下去，声音沙哑：“所以你当时才想摆脱我？”

　　顾绪之没有理他，继续说下去：“我十七岁那年她怀孕了，但是因为长期服用神经镇定剂和操心我的事情使得她本身的条件已经十分不适合胎儿的孕育，在一次小意外中失去了我那个……妹妹或者弟弟。我又不经常回家，只有她一个人在家，那天本来是有希望救回的，但是没能做到。”

　　“所以啊，我经常在想，如果我没有遇见你，会不会我的人生就是另一个样子？”

　　何冉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心中酸涩不已，他很想抱一抱身边这个人，但是害怕他会像多年之前一样把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退开，甚至给他插上一把最锋锐的刀。

　　“我实在不明白。所以我像我母亲一样，开始服用神经镇定剂，一方面是需求，一方面是想知道她为什么那么依赖于这个东西。”

　　“后来，我发现它确实很有用。可以让我忘记一切。”顾绪之笑了几声，寂静的夜里他的笑声都带上了寒气。

　　何冉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等着顾绪之继续说，但是那边却再一次没了声息。

　　他小心地转过身去看顾绪之，却发现对方已经熟睡了。他目光复杂地注视着顾绪之，所以，你还是放不下吗？

　　看着面前这个人略带憔悴的面庞，何冉有些心疼，却不知如何才能让自己不逾越地去安慰他。毕竟，造成这个结果的也有他何冉。

　　但是，你又是为什么停用药剂呢？十年药瘾的戒断反应不会比当时顾母忍受的差，他无法想象顾绪之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或者原因去承受这些痛苦。

　　你的生活，终于有了什么变化吗？

　　不得而知。何冉重新躺下，盯着天花板发起了呆。

　　次日起床时，顾绪之神清气爽，倒是何冉两个黑眼圈有些明显，何母问了他好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只说是晚上做了噩梦没睡好。

　　顾绪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何冉，也是没有说什么。但是能明显感觉出来，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放松。

　　虽然不约而同的没再提起昨晚的事，而且两人也好像默认了这个关系，但是何冉还是忍不住地有些焦躁，顾绪之还没有把所有事情交代清楚，他无从知晓顾绪之现在对于他的感觉。

　　正月十五那天家里又来了很多人，除了回来上班的兰姨，还有几个亲戚家的小朋友也被送来过十五。

　　何父何母很开心，不停地抓零食瓜子给他们分，何冉就和顾绪之在楼上准备明天去泰国的资料和衣物。

　　晚饭开饭前，何冉还在订落脚的地方。

　　“这一家？”他对着顾绪之招招手，顾少爷就从床上懒洋洋地下来，瞥一眼。

　　“不好，太小了。”“不好，装修没品位。”“颜色配的太糟糕了，不忍直视。”“设计感被吃了？烂的一批。”顾少爷挑来挑去没有一家中意的，何冉耐着性子陪他看，觉得自己今天脾气格外好。

　　“停一下，这家不错。”顾绪之站在何冉身后，突然附身把何冉罩在怀里，按住何冉的手，“往上一点。”

　　何冉抬头看了看顾绪之的下颌：“顾少爷，你这是想对我干什么？”

　　“挑个好地方带你玩。”顾绪之本来没想歪，一本正经地浏览那间房的信息，听见何冉说话忍不住脱口而出。

　　“那你可得好好看看。”何冉站起身，嘴唇擦着顾绪之的耳边，很快地说了一句。

　　顾绪之僵立在原地，鼠标还停在“房间数量”的选项上，一咬牙点了一个“1”，然后确定提交。身后的何冉已经下楼准备吃饭，完全没看见顾绪之都干了些啥。

　　正月十六。

　　何冉中午吃过饭以后，带着顾绪之和何父何母道了别，就开车去了机场。

　　钱串串是开春再来上班，现在还不知道在那个海滩上看美女；公司也没啥事，因此何冉没有再回公司，而是之间给财务部的薛玲玲打了电话，让她注意一点。

　　薛玲玲来的时间跟顾绪之差不多长短，是个普通一本大学的毕业生，简历没有多么花哨，但是个人能力确实很好，是个典型的女强人。如果没有顾绪之，何冉的搭档十有八九就会是她。

　　嘱咐她了一些注意事项以后，何冉最后道：“有什么不懂的就马上来问我，还有，别让其他人知道我们出去了。”

　　薛玲玲答应下来以后，何冉抬头找不见了顾绪之。

　　心里一慌，心跳有些不稳，等了一会还是没有踪影，他站起身来向四周看。顾绪之不在附近，或许只是去上个洗手间呢，别大惊小怪的，都是成年人了，还能走丢吗？

　　想到这何冉却更慌了，不是走丢，那万一……万一他是自己走了呢？跟自己说了那些本来说不出口的话，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算不再留才如此做的？

　　何冉给他打了个电话，无人接听。

　　又等了一会，何冉决定去找找他。

　　才刚迈开步子，就看见顾绪之站在一家咖啡店里跟服务员聊得正欢。

　　“先生，您的维也纳和蓝山咖啡好了。”笑得甜甜的小姑娘递给顾绪之两杯打包好的咖啡，心道这位客人长得可真好看，一边借着递咖啡正大光明地打量着他，不知道抬起头会是什么样子呢？

　　“谢谢。哪杯是蓝山？”顾绪之如她所愿地抬起头，笑了，一双眼睛里带桃花，眼尾略略上扬，并不周正甚至带些轻佻的笑让小姑娘红了脸。

　　原来是个混血儿啊。还是很好看呢。

　　“这一杯，先生，我给您打个标记。”小姑娘低头找笔，又问道，“先生为什么选择维也纳呢？它的口感偏甜，您喜欢甜吗？”

　　顾绪之闻言敛了笑容，故作严肃：“我老板让我买的。他喜欢喝，其他的都不碰。我经常也是找了很久才能找到一家。”

　　小姑娘一边找一边道：“唉？那你不是很辛苦，有这种老板真的会很费力吧？”

　　“是啊，他特别固执，什么事情都要亲自去做，还经常体会不到别人的意思自己在那瞎猜，最后搞得一团乱。”顾绪之眼神飘忽，“但是他人很好，对于一些人来说，他是很安心的一种存在。”

　　小姑娘终于画好了，重新把咖啡递给顾绪之：“那先生加油啊，你很尊重你的老板吧？”

　　“Yes. And I love him.”顾绪之接过咖啡，起身向外走去，推开门的时候轻声道，不知道小姑娘听没听见，反正何冉是听见了。

　　他站在门外，正要伸手推门，顾绪之就跟他打了一个照面，清清楚楚地听见了顾绪之最后的一句话。

　　相对有些尴尬，何冉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于是接过他手里的咖啡：“怎么买这么多，你再喝就不用睡了。跟你说多少次了少喝点咖啡因，就是不听，你以为喝多了对身体好吗？“

　　顾绪之道：“给你买的维也纳，比较甜，你应该能喝下去。我现在喝点咖啡因，能代替一下我的药，没什么太大影响。“

　　何冉莫名地从顾绪之的话里听出一点示好和委屈巴巴的感觉：“那行吧，少喝点，凉了就扔，大冬天的。“

　　“嗯。“顾绪之把手揣在兜里，应了一声，很明显没听进去。

　　何冉只好叹口气，打算看着他点，咖啡一凉就夺过来给他扔掉。顾绪之胃不太好，常喝凉的容易胃痛。很多年过去了他记得一清二楚，没有什么差错。

　　再说了，他可不想在飞机上让顾绪之疼得死去活来。

　　跟在顾绪之身后的何冉想着心事，没注意到走在前边的人嘴角微微上扬，笑得像少年一样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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