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落记

　　开郁从开韵的院子里面出来，就收到一封来自秦家的信，信上说了一通好话，又是哄又是压的，就是想要讨要一个小道姑。开郁皱着眉头看完了信，回了一封道“稚子年幼，学艺不精，恐有失礼之处，还望海涵……”基本就是拒绝了，开郁将信送了出去。

　　秦家送信过去的自然就是那个矮胖的男子了，这个男子是秦家的大儿子，要说除了体态臃肿有什么不好，就是喜好年幼的少女，贵人们直觉他这种癖好有孛人伦，绝大多数人都不屑为伍，甚至有人当着他的面就不给好脸色，甚至连秦家老爷都觉得这个儿子上不了台面，宠爱秦家其他孩子。要不是这位秦公子有着世家公子的名头，还有着母亲那边不错的支持，恐怕现在都不会出现在这里祭奠司马家的小少爷。

　　要知道，当初这位秦公子可是带着司马家的小少爷去了趟闹市，说是要体会一下民间生活，司马家的小少爷当时一脸的不愿意，但是碍着司马家和秦家当时交好，秦大少爷又比较年长，司马家的小少爷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思。

　　但是，两个人去了，只有一个人回来，司马家的小少爷就这样没了。当时硬说要去的就是秦家大少爷，所以司马家怎么肯放过他，结果就是司马家和秦家关系交恶，这些年的交流都少了不少。
　　秦老爷自然就责怪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本来以为这个儿子虽然有点不见的人的小癖好，但是还算会说话，也能够和司马家最出色的小少爷交上朋友，谁知道居然还能将人家司马老爷的宝贝儿子丢了，本来找回来也算是能够有交代，但是偏偏就死了，秦老爷当时为了保住秦家的体面，当场就将自己的儿子扔了出去，任司马家处置，也不管自己儿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那样子有多绝情就多绝情。好在司马家讲道理，没打算为难这位大少爷，所以最后还是将秦大少爷送了回家，可是啊，这下子秦大少爷在家里是彻底的失宠了，也和自己父亲有了隔阂，于是就常常住在母亲娘家，都不太像秦家的少爷了。这次司马家小少爷的祭奠本来也没有打算邀请他，只是秦老爷年纪大了，觉得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和自己太过疏远，这才将这个越来越不成器的儿子带了过来，也好让他在这里给司马小少爷认个错，修补修补两家的关系。

　　哎，年纪大了，就会对很多事情心软，也少了年轻时候的警惕。就像秦老爷，要是他去坊间打探一下，就会知道自己这个大儿子这些年都干了什么事。

　　秦大少爷这些年不受重视，外公又对这个外孙宠爱的很，干错了什么事就给兜着，越发的肆无忌惮，但是法不责权，却有口耳相传：

　　话说，秦家大少爷弄死了几个丫头。

　　我说，秦家大少爷和家里人不熟，和人贩子倒是熟悉的很呐。

　　听说，那些丫头死的可怜，一卷破席子，就扔在乱葬岗了，还被野狗叼走了心肝。

　　不是说，他看上了那个豆腐铺的丫头，后来丫头就没了？

　　别说，我在那边当差的亲戚半夜都不敢经过秦家大少爷的院子。

　　众生云云，芸芸众生。

　　当初秦家二少爷听到这些事可是带着三少爷去将自己哥哥修理了一顿，但是大少爷不久就故态复萌，一如既往，甚至学会了遮遮掩掩，满口胡言。气的二少爷不管这个哥哥，三少爷也只能无奈的劝说，好歹得瞒着父亲啊，不然父亲得气死。

　　所以秦老爷就更加不知道自己大儿子做的好事了，只是觉得自己儿子还是五年前那个有点窝囊但是挺会交朋友的儿子，所以就让他跟来过了。

　　这时候的秦大少爷找自己休息的院子里面转来转去，好不容易收到了开郁的回信，打开一看，一股火气就冲到自己的脑子里面。

　　“这个道姑！不识好歹！”秦大少爷将信扔在地上，送信回来的人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说话。

　　秦大少爷用力踩了几下那封信，不解气，又走过来踢了面前这个仆人一脚，仆人被踢倒在地，又马上爬起来跪好，将自己的脑门贴在地上，不停的说息怒。

　　“让你们去办点事都办不好，要你们有什么用？”他生气的说，脸上的肥肉抖动着，满脸凶光，但是转眼，眯起来的眼睛就闪过一丝精光，思考起来。

　　仆人久久听不到动静，小心的抬起头，悄悄留意秦大少爷的动静。恰好被秦大少爷看见了，又是一脚踹过来，脸上带着不耐烦“让你抬头了吗？贱种！”说着不过瘾又提了几下，仆人的脸上都是尘土，但是不敢反抗，只能跪着。

　　等到秦大少爷发泄够了，才重新跪好，秦大少爷看见仆人这个人样子啐了一口“窝囊废！”接着就挺直自己厚重的腰板整理衣服，大步走出自己的院子。

　　书朱从贵人们休息的地方走出来透透气，放松一下被熏得发昏的脑袋，就不应该在丹迁进来的时候故意加香片，熏得自己都要受不了了，但是里面的气氛倒是没有受什么影响。书朱看见司马老爷从外面走进来，得体的行礼，司马老爷快步经过书朱的面前，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书朱一样。
　　真是奇了怪了，司马老爷可是最斯文的贵人了，总是慢悠悠的，还会笑着对这里的人点点头，现在怎么像是吃了火药一样？

　　书朱也不多想，走了出去，一下就看见了秦大少爷。脸上堆上了笑容走过去。

　　“秦大少爷，好久不见。”书朱看着秦大少爷说，心道，这瓜儿子也来了啊。当初还以为这是个有福气的，怎么知道居然一下子就被打回原形。

　　“书朱，好久不见。”秦大少爷看见书朱，眼神都亮了，书朱虽然说已经不符合他的喜好，但是娇小玲珑，看着也是愉悦的。

　　“不知道大少爷走得这样急匆匆的，是有什么事呢？”书朱娇声问。

　　“呔，别说了，晦气！”秦大少爷难得看见一个愿意和自己说话的人，自然将自己不得意的事情都和书朱说了。

　　书朱听到秦大少爷的话，心里暗道果然就是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但是又想到丹现师姐最近因为法持一事忙的焦头烂额，心生一计。

　　“这事不是不能办，但是秦大少爷，我们这里年纪这么小的师妹都是宝贝疙瘩，不能受伤啊。”书朱说。

　　一听到书朱的话，秦大少爷就来了兴致，也就是说不是没有办法啦。

　　“那么你说怎么办？”秦大少爷搓搓手问。

　　“就看秦大少爷舍不舍得了。”书朱笑着说“大少爷一掷千金的美名可是在红鹤院流传甚广啊。”

　　秦大少爷差了很多东西，但是不差钱，于是就和书朱细细说起话了，两人你来我往好不快活。

　　接着书朱急匆匆喜洋洋的找到了丹现，说了秦大少爷的计划，丹现第一时间就是拍桌子“胡闹！”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了，以后红鹤院的规矩还要不要了？

　　“从来年纪小的都不能……”丹现皱眉看着书朱“你怎么能？”

　　“师姐，您最近都忙成什么样子了，我还不能帮帮忙吗？”书朱看着丹现说“师姐，秦大少爷的办法可行，您就装作看不见，那么到时候法持的位置到手了，丹迁她们还能怎么样呢？”

　　红鹤院法持是低于师傅长老的职务，管着小面的一众师妹杂事，直接和长老对接，是个颇有权力的职务，要不然丹现也不会费尽心思想要得到这个职务了。

　　丹现揉揉眉心“你真是给我出了一个好主意。”成为法持，要能聚金一千，且不能卖艺，只能通过运筹。

　　“师姐，不要嫌弃书朱多嘴。”书朱小声说“那丹迁师姐整理账本，虽然说看起来没有什么用处，但是查明了不少账单，清理了不少旧账，而且还在库房里面找到了不少散落的银子，合计起来都有七百八了，这次她们又亲力亲为办理司马家的祭奠，司马老爷一高兴，指不定接下来就赏赐了。”接着又有点埋怨起来“说起来这本来是丹现师姐您的功劳，但是丹迁师姐实在狡猾得很，一开始就拉着开郁师傅在司马管家面前讨了眼熟，结果人家现在有事只会去找开郁师傅了。”

　　丹现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现在自己远远落后丹迁，短时间内甚至还追不上来，也许就真的只能像书朱说的。丹现内心掂量了一下，看向书朱“将你和秦大少爷的话再细细说给我听一遍。”

　　书朱看见丹现师姐接受了自己的意见，脸上的笑容简直掩盖不住“丹现师姐，我就知道，你会听进去的，这可是个顶号的来钱计划。”说着就将计划又详细的说了一遍。

　　丹现这次认真的听着，时不时还点出几处，写在纸上，让书朱记下，再去告诉秦大少爷。待书朱离开后，丹现将写着计划的纸张一张张烧掉，火光之中的脸，微微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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