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落记

　　阿喜听到这句话就笑了起来，又和叶蓬英说了一些红鹤院看见的有趣事情，就拉着鉴络乖乖坐在一边，拿起一个橘子剥开，递给鉴络一半。

　　“吃吧。”阿喜说。

　　鉴络接过橘子，发现一个陌生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站在叶蓬英的身后，叶孤念站在自己父亲的面前说着什么，那个男人也随即在叶蓬英耳边说着什么。

　　叶蓬英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只是看着自己儿子越发着急就越发笑起来，最后笑的肩膀都在打颤，叶孤念看见父亲笑了有点生气的样子，父子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鉴络看着他们的相处有点发懵，不知道自己的母亲还在的话，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相处呢？大概不是吧，母亲太温柔了。

　　“小络，橘子甜吗？”阿喜忽然问。

　　“甜的，好吃。”鉴络从思绪里面回过神来笑着说。

　　“那么我再给你剥一个。”阿喜说着就要伸手去拿橘子。

　　“不吃了，我们有只吃早晚的规定。”鉴络说，这都是贵人吃的东西，自己怎么能乱碰，吃了半个已很好了。

　　“那么你陪我说说话吧。”阿喜这样说，她笑起来的时候黑色的眼睛弯起，可以看见眼角有点红色，这几份熟悉的魅惑让鉴络想起来了阿喜的名字在哪里听过，不禁感叹阿喜的亲人对她真好。
　　鉴络听着阿喜的话，乖巧的回答者阿喜的问题，远处的洛生看见她们在聊天，虽然有点不喜欢，但是还是收住了情绪，只是心里还是会咕哝：小姐是老爷的血脉，怎么可以随便和这些人说话呢。

　　不管这里面多少人心思涌动，丹迁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是从袖子里面抽出一个香包吸了一口，书朱这个死丫头，看着自己进去就添香片，明明知道自己最讨厌这些香薰的味道了。压下被熏得有点反胃的感觉，走向库房。

　　看见丹迁离开了，一个头发有点灰白的贵气中年人从树影掩映中走出来，看了看四周，顺着自己的记忆走向了开韵的院子。

　　开韵这时候正在院子里面一边喝茶一边摇着扇子纳凉，皓白的腕子从衣袖里面露出来，在阳光下面润泽得就像握在手心的暖玉。

　　中年人在门外看了一阵，才敲了敲大开的门板。

　　开韵转头看到了中年人，也不站起来迎接，只是笑着说“就知道你会来，把门带上吧。”

　　“也就是敢指使我。”中年人剑眉星目，眼角嘴角都有点皱纹，但是年轻的时候一定是那种偷心不自知的英俊少年。他走进院子，转身将大门掩上，向着树下的开韵走过去，觉得现在就像当年自己第一次看见开韵的场景。

　　“司马老爷大驾光临，开韵怎么敢指使你。”开韵倒了一杯茶“尝尝这花露茶。”

　　“你采的露水？”司马老爷潇洒的撩起衣摆坐在开韵面前，要是他们年轻个十来年，那就是一对璧人树下对饮，可惜，两人年纪不小了，倒有点朋友小聚的感觉。

　　“我让书蓝井里打的水。”开韵笑着说“公子满意？”这句话带着三份调侃，两份被宠坏的淘气，开韵又笑的矜持自若，司马老爷将手上的茶杯放下，看着开韵有点移不开眼睛。

　　“一把年纪了，不要叫我公子了。”司马老爷回过神笑着说“我之前信上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那事情，你都说了好多年了，怎么还要说呢？”开韵收敛起笑容幽幽的说“我还是和以前一个答复，司马老爷，我们不是一路人。”

　　“难道你就要在这里老死吗？”司马老爷皱眉“开韵，你年纪不小了，不要跟我耗着了。”

　　开韵闭上嘴巴，看着自己手里的杯子，她年纪不小了，但是还是很漂亮，岁月带给她的那种韵味总是让司马老爷挂念，就像此时此刻，就算她不干什么，也是赏心悦目的。

　　“跟我走吧，我能护着你的。”司马老爷有点心软的说。

　　开韵这时候抬起眼睛“老爷，你连小儿子都护不住，何况我这个外人？”这话说的可以说是毫不客气，但是开韵脸上没有一点害怕的神色，漆黑的眸子看着司马老爷。

　　司马老爷表情一滞，躲开开韵的眼神“你还是在怨我，阿良是最亲近你的，你把他当成自己亲生儿子，我知道。”

　　开韵的手指转着杯子“司马老爷，开韵在这里才是最好的，我这一去，你又要两难了。”她轻声又深情的说“我只求你来看看我，不要忘了我。”

　　司马老爷不再说话，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但是接着他就站了起来，从大门走了出去。

　　开韵这才抬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表情依旧。

　　这时候房门被从里面打开，开郁先从门缝里面看了几眼，这才走出来，坐在司马老爷原本坐着的位置上面，将司马老爷用过的杯子放到一边。

　　“你还在吊着他啊。”开郁从房间里面走出来看着开韵说“有什么好处呢？”她将事情交给了司马家的管家就离开了那边，本来正在和开韵聊天，但是司马老爷忽然来了，逼得她退到房间里面。

　　“他们有钱，能帮的了丹迁做法持。”开韵说“这难道不是你最近想的？”

　　“但是你都把人气走了。”开郁看不懂开韵的很多做法。

　　“求不得，那就接着求。”开韵笑着说“我的黛黛还是这么纯真啊。”

　　忽然被叫了小名的开郁脸色一红“那就给我说清楚，我还要干活呢。”

　　“你怎么听得明白呢？”开韵调笑。将重新冲好的茶递过去“这可是我早上特地采的花露，别浪费了。”

　　“你先说，我试着。”开郁端起干净的茶杯看着开韵，轻轻尝了一口，心里替司马老爷可惜了一下，这茶真不错，怪不得贵人们喜欢。

　　话说鉴玉在厨房里面等了好久见不到鉴络回来，就在空闲的时候悄悄跑去厨房的大门看几眼，借机溜达溜达，但是这一溜达，不小心就撞上了人。

　　“晦气！”一个身材圆胖的男人被鉴玉撞了一下，露出凶恶的神色“长了眼睛吗？”

　　鉴玉知道自己冲撞了贵人，低着头，一声接一声的道歉，想要面前的贵人放过自己，但是面前的这个人似乎空长了一副肚大能容的样子，实际上一直在磨磨唧唧，不停的说着鉴玉的不是。

　　“你小小年纪就在这里侍奉，看来也是个没有爹娘的，但是怎么在清修之地都没能学到一点该学的东西呢？”矮胖的男子说“你看你，道歉都毫无诚意，是不是要我请你你才会道歉？”

　　鉴玉很奇怪，一直师姐师傅们告诉她，道歉就是要诚恳，并且要恭顺，难道自己还不够恭顺吗？

　　这样想着，鉴玉跪了下来“这位老爷，鉴玉失礼了，请老爷不要生气。”脆生生的声音传到矮胖男人的耳朵里面，他忽然觉得耳朵有点痒。

　　在这里可是遇到了漂亮的小丫头的，郎勤五年神道兴起，这里就成了所谓的烟火鼎盛之地，其实在他这种人眼里，这里就是烟花之地，和对面的青衣巷没有什么区别。

　　“你抬起头再说一遍，我就原谅你。”男人来了兴致，这些道姑在外面可是受人尊敬得很，在自己面前还不是要卑躬屈膝？

　　鉴玉觉得自己是遇到不讲道理的人了，但是还是听话的抬起头，看向扬起下巴的男人“鉴玉在这里给老爷道歉了，希望老爷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

　　矮胖男人满意的点点头，低下头看向了鉴玉，眼神落到了鉴玉的脸上，瞳孔忽然缩了一下“小师傅，叫做鉴玉？”

　　“是的，承蒙师傅的赐名。”鉴玉又要低下头去，但是男人伸出手捏住了鉴玉的下巴。

　　鉴玉被吓了一跳，缩了一下躲开了对方的手。

　　男人看见鉴玉的动作收起手，指尖还残留着皮肤的触感，他摩挲了一下手指，看着鉴玉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小师傅，不知道你的师傅是谁？”

　　“我是被丹迁师姐带回来的，由开郁师傅给我起了名字。”鉴玉老实回答。

　　“很好，很好。”矮胖男子点点头“丹迁那一手好书法可是有名的很，开郁师傅的风度也是人间罕见啊。”只是都是他人玩物，上不得台面。

　　鉴玉自然是附和了一番男子的说辞，那个男子听到她这样说话似乎十分的高兴，随手就给了鉴玉几片金叶子，大步离开了。

　　鉴玉看着自己手上的金叶子有点发愣，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高兴一下。

　　矮胖男子走在路上，想起当年看见的小女孩，自己那时候跟在司马家的短命小儿子身后，可是看得清楚，这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想不到这是越长越漂亮了，矮胖男子的心思很龌龊，几乎能从他的脸上看出来，本来站在他身边的贵人看见他笑的不怀好意，自然都是躲开的。只有这个男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不能自拔，甚至还暗搓搓的想着各种不能言语的事情，脸上倒是笑的越来越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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