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女手记（平民女的发家致富恋爱史）

　　霜历18年5月13日

　　时针指向12点，又是新的一天。

　　他不在门口，寒霜不由得心下一慌。再望一眼门内，手机想必是带在他身上的。她原想打一个电话问问他在哪里，又生怕自己显得太过担心。

　　她安慰自己，这样大的人，总不至于跑丢。便一边裹紧了白浴袍坐到飘窗上去，一边悬着一颗心绣花似的地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窗外头黑漆漆的一片，酒店在高铁站附近，四通八达的大公路，高架纵横穿过腹地，夜来很少有汽笛鸣响，周边的住户也好，尤其是这样的深夜，更是黑黢黢地怕人。

　　寒霜把门上上了插销，这时候传来咚咚的三声门响。她探着头问“是谁？”

　　一声咳，“我。”

　　那是闻家驷的声音，她忙沓了拖鞋去开门。腾出一只手去扳门把手，半干的乌发便披散下来，有几丝顺着脸的轮廓从额间垂落下来，堪堪遮住半只眼睛，清灵灵地眼睛躲在发丝后头，她先开口，积着抱怨：“你去哪儿了？我洗完澡就发现你不在了，吓我一跳。”

　　闻家驷一边被她让进屋来，一边揶揄道：“你怕我被拐子拐了？”

　　寒霜皱着眉头看他一眼，“那倒好了！”

　　闻家驷忍不住笑起来，把手里的一堆东西摆在桌上。原来他是见寒霜洗澡久不出来，便趁着这空档去附近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买了夜宵和烟酒。

　　他有烟瘾。

　　闻家驷把东西放好了，便走到浴室里去洗澡。水声哗啦啦地从喷头里放出来，寒霜脑子里便一直盘旋着激扬地水声，她这才深切明白了男女共处一室的尴尬处来。不过隔着几米的距离，那一边的玻璃之内，就有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正同你共同呼吸这一室的空气。

　　寒霜想了想，忙打开了电视来分散自己这些飘忽不定的注意力。

　　关东煮阵阵的往外冒着热气，小火慢煮的高汤里飘着些许海带木鱼花的香气。去皮的冬瓜山药连成串，和各样包心的虾丸鱼丸挤在一处，有几样关东烧沉到了汤底，静静卧着，勾得人食欲大动。旁边是两盒八喜的冰淇淋，白盒蓝字，飘窗上一阵晚风飒飒吹过，电视节目里的动物世界还在贯穿南北。

　　寒霜探头一瞧，便利袋里横斜躺着几只烈性黑啤，外加一罐三得利的果酒。

　　水声不知何时停了。闻家驷正好半裹着浴巾走出来，一头黑发湿淋淋地挂着水，间或滴下来，亮晶晶坠在眉心。他颇有些潇洒的一甩头，原先垂在额间的一绺短发便向后倒去。寒霜见了，又是皱眉又是气恼，“啊呀！流氓！”

　　蜜糖色的男人的肌肤，肌肉紧实饱满，他光着的上半身被寒霜看到了，寒霜一时觉得吃亏，连连叹气。

　　闻家驷只得退回浴室里换了一条浴袍，v形的领子，露出来的那部分筋骨更惹人联想。他用毛巾胡乱擦了擦头发，又随手将擦拭湿发的毛巾丢在了沙发上。一边从袋子里拿了一罐桃子酒递给她，叫她一块儿吃夜宵。

　　寒霜屈着一条腿坐在飘窗上，薄薄一层白纱制的窗帘半拢半放的遮着当中一面窗，她那另一条腿则虚虚地搭在地板上，又瘦又长，微微偏了头，头发便软洋洋地披在肩上，蹭着半边脸，显然有些局促，“我不吃了。”

　　“怕胖？”闻家驷一边把夜宵都摆在飘窗上的小茶几上，一边看了她一看。

　　“我晚上过了八点一向不再吃东西了的。”寒霜这样解释。

　　“红薯不也吃了？”他又笑她。

　　寒霜抿着唇不说话，一下子又站起身来，呼啦啦跑到淋浴间里去吹头发。她跑动起来的时候，经过他身前，往他鼻间送了一阵香风。他心里不由得一荡。

　　寒霜把手里的吹风机冷热风交替的摆弄了许久，硬捱着时间，然而终归吹好了头发，她从里头轻手轻脚的走出来，先探了半个头往外张望。

　　闻家驷却像是故意等她似的，抱着两臂靠在飘窗上瞧着她笑。她脸上腾地一红，一下子惊慌失措，又要生气又要心虚，各色的表情在她脸上连环戏似的走了个过场，她忙把头缩了回去，心里擂鼓似的不安定。

　　她深吸了几口气，强做镇定地走到床前，把电视关了，裹着浴袍睡下来，闭着眼在心里数羊。闻家驷这回倒没有再叫她，黑啤酒罐刺啦一声打开来，空气中还能闻到清酒与黑啤混合的馥郁清香。

　　寒霜睡不定，肚子又饿，眉头愈来愈锁的厉害。终于还是一翻身，趿着拖鞋下床，她清了清嗓子，朝闻家驷走过去，伸出手来拿了一串包心鱼丸。

　　眼面前雾腾腾的，是关东煮的热气。

　　闻家驷忍着笑，理所应当地问她喝不喝酒，寒霜听了直摇头，“我从没喝过。”

　　他便把三得利的果酒递给她，说：“这桃子酒你可以尝尝，度数低，又甜。”

　　寒霜想了想，才从他手里接过来，倒是所言非虚。两个人凑在窗前聊天，天南地北的扯着话题，寒霜讲话一向细声细气的，叫人听了舒服，好似春风在心里挠痒。

　　寒霜是从来不喝酒的，一罐桃子酒便喝得微醺。已经是凌晨一两点的光景了，她的手机却不知在这房间里的哪个角落里不知疲倦的叮铃作响。

　　她半天才接上电话，手指骨醉软了，不小心碰到了免提的按钮，她这一边刚把耳朵凑上听筒，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对方骂了个狗血淋头。

　　电话那头的男人是魏宇。寒霜一个激灵，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闻家驷拧着眉，坐在那里不动。

　　原来是魏宇半夜与女知己聊天，女知己感情受挫，魏宇趁虚表白，一时情动，在空间里发了一张两人的合照，文案深情，一副痴心多年默默守护的好男人形象跃然纸上。而这一条动态恰好被寒霜的发小荣佳看到，立刻在照片底下留言讽刺，列陈魏宇的种种劣迹，引得魏宇的一班好友纷纷跑到空间来吃瓜围观。荣佳回复到兴头，又一通电话打去把魏宇骂上一通。魏宇此时才气急败坏的打电话过来指责寒霜，以为是寒霜在背后捣鬼。

　　寒霜一向不懂同别人争执，她一时气得张口结舌，闻家驷跟着听了许多谩骂指责，忽然走上前来一把夺过了寒霜的手机，对着话筒沉声道：“骂够了没有？”语气里的凌厉叫人脊背生寒。

　　对方显然一愣，闻家驷便沉着脸挂断了电话，将手机关机，重又递到寒霜面前。寒霜默默地接过手机，他的目光便一直在她头顶逡巡，好半晌，眉头也未有松开的意思。

　　闻家驷带她到飘窗前坐下，他点上一支香烟，在烟雾背后半阖着眼睛，良久，吐出一口烟圈，才斟酌着出声道：“我上次听见人说，你和你前任发生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寒霜缓过神来，微微叹了口气，道：“咳，提起来简直是——”

　　她的眼睛像是被雾气微微蒸红了，“我得承认——我现在十分的难过。”

　　寒霜的这种难过，不是因为魏宇突如其来的谩骂指责，也不是源于和他在一起将近两年，然后因为一些荒唐的理由分开。而是当她看到、知道，他再次谈恋爱，愿意和女友合照，并且愿意发动态来表达对这个女孩的爱意时，她的内心充满了委屈。

　　原来他不是不喜欢拍照，也不是不喜欢发朋友圈，更不是他原来所谓的——觉得自己的女朋友就应该藏起来，不能让别人觊觎到她的好处。而是真的——不够喜欢。

　　我想寒霜难过的不是把一片真心枉付，而是那些花在他身上的时间和精力，再也找不回来。

　　她仿佛也不愿意细说了。

　　刚才闻家驷拉着她一同坐下来的时候他还不觉得什么，在这一刹那间，寒霜脸上那些忧伤憔悴的暗影全淋漓地涌现出来了。闻家驷默然望着她，只恨不能将她拥进怀里。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抓起一旁的手机，点开了音乐播放器。

　　寒霜把一只手按在眼睛上，整个人半倚在墙壁上愣了一会，忽然问道：“这歌怎么这样熟悉？”

　　“你又忘了——你以前也问过。”闻家驷的唇边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

　　寒霜一下子反应过来，原来是那首《cry on my shoulder》，当年高中时，许多次她心情不佳，闻家驷便会放了这首歌来哄她开心。

　　寒霜慢慢仰起脸来看向他，眼中既没有悲伤，也看不到愤怒，只有一点点残存的泪光点亮了她的眼眸。他从来没看见她的脸那么淡然安静。

　　她忽然拿起来他已经喝了半瓶的黑啤，抿了一小口，蛇麻草花的焦香浓烈霎时升腾于舌尖。

　　身上裹着的纯白浴袍此时半敞着，露出了一大片白净地肩胛骨，似乎因为喝了酒，周身淡淡地泛了一层粉晕，衬了颊上嘴上的颜色，就连氤氲着泪光微红的上眼皮，也像涂了胭脂似的，替寒霜轻描淡写的眉眼上意想不到地添了些妖邪之气。

　　闻家驷这样透过迷蒙地纸烟烟气静静地望着她，胸腔里原先喝的酒的滋味似乎也异样了，像是寒夜远行的人上路之前的最后一杯酒。

　　他忽然掀灭了烟，凑近了她的脸，在她的唇上落下了试探性地浅浅地一个吻。寒霜一愣，把手抵住他的胸膛，偏过头躲开了，闻家驷眼底升腾起来的情欲却仿佛是淬了火，更深一步地要向她掠夺。

　　寒霜的眸子一动，眼里残存的泪光便纷纷眨落到颊上，她的手渐软了，终于轻轻闭上眼，印上他的烫热地唇，两个人的气息交缠着，闻家驷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拥紧了，烟草与烈啤的味道便轻易地充斥了她整个口腔，流连在每一寸肌肤之上。

　　她的□□在他手指底下完全舒展了。

　　春宵被暖，她不知道这一切是怎样肆无忌惮而理所应当的发生的——她不知道，也来不及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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