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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源
谭文起身进了书房，让婷玉帮着研墨。写了信条正欲塞进竹筒，却发现里头有张信条。
谭文盯着咕咕道：“如今你是翅膀硬了，有信件，也不晓得吱声儿了？”
咕咕脖子一缩，心道：我家主子写了这多，也不见你拆个一二的，哪晓得你今日就突然想起来了呢！真是为难鸽鸽哟！
谭文无奈，只得将写好的放下，先看陈肃如何说。
“可是回来了？”
谭文心里一突，也知道估计是那日婷玉塞回去的信条露了马脚。如今看着，陈肃却是比上辈子更沉得住气。
谭文将原本写好报平安的信条撕了，转而写到：“从娘那回来好一阵了，前些日子身子不适未回信，陈叔叔可是有事？”
陈肃的回信很快：“无事，问问罢了。”
谭文自是不会提他求娶一事，想了想，便什么没回。脑中不由想到和他相处的那么些年来。因着他是男子，因着他是权倾朝野的丞相。谭文背负了两人的所有的骂名，就连死，也是死得那般凄凉！
谭文忘不了水中的窒息感，忘不了沉落到湖底，阳光打下来满是细碎光的场景。
亡于水而生于水。
谭文闭了眼睛，将怀里李志言的信拿了出来。上辈子，谭婉嫁了他，自己嫁了陈庭之。这辈子，却是谭婉嫁了陈庭之。如今瞧着，只是将上辈子的错纠正了罢了……
拿了笔，犹豫再三，还是写下墨迹。最后，便叫婷玉寻了机会找人送去，只当还了前世承的那份情罢！
这些日子虽姜夫人与谭太傅的关系僵持不下，最终到底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在谭文的婚事上，姜夫人虽尝试着改变，却得了个妇人之见，便被谭太傅一顿骂。
姜夫人自嫁来的那些年受了不少气外，如今这遭还是头一次！可也是经历了些事的人，但也不至于哭哭啼啼。
程麽麽见此不由道：“夫人这般，是硬不过老爷的。”
姜夫人心里憋了气，语气有些冲：“难道就这么任他安排了？御史大夫育有三子，这老幺性子暴躁是出了名儿的，若不是这般，也不至于这时还未定亲！他竟是好，四处寻着机会！”
程麽麽闻言，连忙说道：“夫人呐，老爷奔着前程，也是能为松哥儿留下荫凉啊！”
姜夫人自然知晓，可到底心里那关过不去。
程麽麽犹豫半晌说道：“夫人若是执意如此，又没个主意的话，不如去寻了大小姐问问。”
姜夫人闻言，如梦初醒！
如今的谭文，也是能拿主意的人，再加上这事儿是谭文的婚事，问她是再好不过的。
古代女子大门不入，二门不出的，也是闲的紧。谭文如往常懒洋洋地晒太阳，躺够了便起来画上几笔。
刚将画好的山水放着，待它干便收好，就见姜夫人形色匆匆，也知是有事儿。
示意婷玉端茶奉水后，自己起身接待着笑道：“娘今日怎的有空来女儿这了？”
姜夫人见桌上正摆放着一副山水画，因出身医药世家，对这些东西也是欣赏不来。只能说句画的不错便没了，这自然不能说的，只是问道：“娘记得阿文甚是喜爱琴音，近来也未听你弹起了。”
谭文走过来，将山水画移到一旁说道：“只是最近懒洋洋的，不太想多花精力罢了。”
姜夫人嗯了一声，也不在意。直言今日来的目的后，便见谭文颔首低眉想着事儿，也未催促，自顾自地端了茶水小口喝着。
可这心里，到底还是异常在意的。
谭文问道：“爹欲与御史大夫家说亲可是明着谈了？”
姜夫人端着茶杯放到膝上，说道：“尚未，只是旁敲侧击了下。为这事，娘与他倒是闹将了些时候。”
谭文不语，这御史大夫的幺子名秦源，因上头有两个大哥，倒不必继承家业。听闻妯娌之间好相与，关系融洽。
两个大哥容貌性子多随了母亲温文尔雅，而秦源却相反性子暴躁异常，人也生得虎背熊腰，更不是读书的料。
这到了年纪，京城里瞧得上他的姑娘，他觉得人家是看上他御史大夫的爹的位置，直言别人嫁于他爹便是，何必委屈自己？倒是给了那姑娘家一顿没见脸！而他瞧上的，多是平民农家女子，御史大夫大人自然是一百个反对！
一来相貌入不了眼，二来无功名在身，高不成低不就，拖到这时，还未定亲。前些日子突发奇想，想去从军。这事儿也是闹得沸沸扬扬，被御史大夫好一顿大骂，才消停不久。
其实对这秦源，谭文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一个人。虽性子暴躁，但是认理儿的人。这般年纪，也是贵在识得明白。
上辈子谭文自然听过秦源的名号，也不知怎的就离家出走了。随后才知是跑去从军，从底下爬上来在军中做了个小职！可把御史大夫的胡子气的飞起！
南朝边境时常发生大大小小的战乱，这人在战场上也是一员猛将，只是可惜了。
想到这里，谭文突然觉得若是嫁于他也不是不可！
待生下孩子，几年后，他战死沙场，自己便守着孩子为他守寡，清净地度过余生。因御史大夫在，也不会有陈肃，不会有之后的种种。而妯娌之间关系融洽，上头又有两个大哥，自然无所压力。
谭文一心不愿再次经历那般事，见着姜夫人忧心，不由劝慰道：“娘不必担心，阿文心里自有合适的人了。”
姜夫人一愣，连忙抓住谭文的手厉声道：“阿文！陈肃虽功名在身，相貌温玉，但却是长了你一辈！不说你爹，就是娘也不会准你这般！”
在朝为官，若是有求于人要结姻亲，也是将府中的庶女赠与他为妾。因是妾室，倒也排不上面。若是将嫡女嫁过去，可就会被外人所耻笑。
嫁于陈肃，自然是不行的。
谭文闻言纳闷，好端端的怎的就扯上陈肃了？也不知姜夫人哪里瞧着自己是心悦的。
不由面色复杂地拍着姜夫人的手示意她放宽心，说道：“娘，女儿知晓。”
姜夫人瞧着谭文，估摸也是自己想茬了，轻咳一声说道：“你个姑娘家提这事儿，也不臊得慌！”
谭文笑而不语，姜夫人坐了会儿，还是问道：“可有娘能帮衬的？”
隔壁院子的树已伸过了墙，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碎光，随着摇晃的树叶而变。谭文觉得，若是一人住着小院，闲时听风细雨，也不是不可。
笑着摇摇头：“娘，这事儿您就别管了，女儿知道该如何。”
姜夫人叹口气，说道：“阿文长大了，心里也是有秘密了。”
谭文一愣，与姜夫人关系淡薄了如此之久，如今听着她用这般吾家我有女初长成的语气说这些话，竟是不知道该如何接。
隔了好一会儿才道：“女儿总有长大出嫁的一天，娘也放宽心罢。”
姜夫人闻言，笑了笑：“是呢，倒是娘多想了。”
天气大了，说得久也是口干舌燥，喝下茶水，见程麽麽不停给自己打眼见，不由想起程麽麽昨日跟自己提的事。
心里虽不愿，谭文还是说道：“娘近些日子与爹闹得厉害，本以为过些日子便好了，哪知到了今日还这般。女儿寻思着，到底爹是一家之主，娘还是该给些脸面才是。”
姜夫人转头看着程麽麽，也知是她趁着自己没注意的时候与谭文提了这事儿，让谭文当说客呢！心里慰籍的同时，又无可奈何。
将手中握了许久的茶杯放下，这才道：“这道理，娘都懂，只是有些事儿，不是说能过便能过的。”
两人一起这么多年，这个爹别的没什么好的，但是对姜夫人却是说得过去。太夫人在时，更是护着，就连那两房妾室都是太夫人提的，实在闹得厉害，这才收了房。
“娘可是不喜爹了？”
姜夫人摇摇头：“哪能啊，他是好的，就是……”
谭文心里也是无语得紧，直言道：“娘可是下不来台了？”
姜夫人一顿，久久不语。随后揉着太阳穴，说道：“阿文，倒是看得清。”
谭文一笑：“如今女儿的婚事女儿知晓该如何，娘没了必要为这事儿硬撑着。毕竟，娘还要与爹过往后余生啊！”
姜夫人闻言，似很疲倦地点点头：“如今你爹待在李氏屋子里，这事儿，过些时候再看吧。”
谭文见姜夫人这般说，也未再提。
随后两人说了些闲话，字里行间能感受到姜夫人的亲近之意。如今无法怪罪，可也没有放下的过去一切的想法，只得提着精力，好生应着。
程麽麽见姜夫人退了步，不由喜上眉梢，待用过膳食从谭文院子里出来，不由说道：“夫人，这会儿老爷怕是下朝了，奴婢早早吩咐碧云熬了鸡汤，可要给老爷端过去？”
如今没了顾虑，日子还是要继续过的。姜夫人闻言，想了想说道：“这便过去吧。”
程麽麽诶了一声应下，伺候在身侧，劝慰道：“夫人可不能再提小姐婚事，今日便与老爷服个软，这便是揭过了。”
姜夫人点点头，似有感触说道：“妾身如浮萍，没了依仗，是万万不能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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