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拾旧颜

　　近日，姜夫人因着处理谭荫一事上与谭太傅有着分歧。瞧着发妻一步不让，谭太傅也是气急，直言道姜夫人任性，没了以往的温柔贴心。

　　姜夫人自是看透了他，堆积这么多年的怨气与情绪爆炸开来，愣是梗着脖子不退步！

　　谭太傅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只当姜夫人是拿着自己的喜爱挥霍，持宠而娇，不识好歹。一挥袖子，便去了李氏的屋子。

　　程麽麽实在瞧的心慌，不由劝慰道：“夫人又是何必呢？自古女子以夫为天，能忍让的便忍了，不能忍的，也要憋心里呀！”

　　姜夫人自成亲便一直听得进程麽麽的话，熬到太夫人去世，自己当家作主;熬到孩子一天天大了，如今这话，却是不再奏效。

　　谭太傅一开始需要的只是一个叫姜蓉芙的女子，后来他需要的是个孝顺母亲，生育孩子的妻子，后来他需要的只是个识大体，打理后院的夫人。

　　混混僵僵过了这么多年，当谭文心肺受损命悬一线时，谭太傅竟还想着他的仕途，生疼的心每跳动一下便是对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的嘲笑罢了！

　　两人的关系突然如此，府中的下人做事儿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注意便受了无妄之灾。

　　要说府里唯一高兴的便是李氏了，对着心情不愉的谭太傅说这些讨喜的话，也便谋求些利益。

　　可这谭太傅毕竟不是年轻时候的人了，李氏这般说欺欺年轻气盛的小伙子还行，可到谭太傅这里一听便能懂对方的意思，也就少了些无趣。只道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就随她去了。

　　就这么到谭荫出府那日，姜夫人打理妥帖后便来瞧瞧谭文。

　　姜夫人来时，谭文正好将那鸡汤喝下去，很是惬意地半靠在椅子上小憩。婷玉自是瞧见了，连忙将手中忙活的停下，为姜夫人端了靠背椅。

　　姜夫人打量了婷玉一会儿，这才坐在谭文身边伸出手切脉，随后温柔询问了这几日的身子状况，谭文也一一答了。

　　理了理谭文耳边的碎发，说道：“这日子渐渐热了，正午正是凶的时候，可别被太阳打了头。”

　　谭文点头应了，随后两相沉默。姜夫人坐了会儿，看着身旁神色不安的婷玉说道：“娘前些日子跟婷玉提了门婚事，是何麽麽的儿子，这也算是个好归宿。想了想，觉得还是问下阿文的意思。”

　　谭文一愣，这事儿自己毫不知情，不由看向婷玉，见她低垂着头，也是明了。笑道：“婷玉伺候女儿这么些年，到底有感情了。虽愚钝了些，好在听话。阿文想多留她几年。”

　　姜夫人心道果然如此，叹口气说道：“留倒是可以，但是陪嫁，却是不能了。”

　　谭文愣了愣，前世姜夫人可没有管过自己身旁的丫鬟是否能独当一面。如今却管上了，不由问道：“娘这是何意？”

　　一直姜夫人就是偏了心，只当谭文嫁出去便了却一桩事儿。如今因着谭婉一事，想着若是失去这孩子，自己也无法接受。

　　可不喜了这么些年，竟也不知如何才是对她好的。

　　姜夫人张了张嘴，还是说道：“这男子自古有三妻四妾一说，自然是有这般的道理的。与其丈夫自己纳妾，不如正室为其纳，也能得个美名。你爹……便是太夫人提的妾室，可闹腾了这么多年！”

　　今日姜夫人说起这，倒是出乎意料。谭文看了一眼程麽麽，笑道：“若是带着才换上的丫头，与我也并不亲厚，日后各有子女，不免为了些事起争执。”

　　话音一顿，谭文继续道：“除了自个儿，指望别人，是要吃亏的。”

　　姜夫人见谭文一点既通，也是叹口气说道：“这事儿到底娘说了不算，你爹，可有意为你张罗婚事！也是好生计较了的。”

　　上一辈子，因着谭文与谭婉两姐妹的性子单纯，少了些心机。谭太傅虽有心，但还是没与姜夫人提。如今瞧着谭文是个可塑的，这心思不免活络了些。可这朝中能合适的为定亲的官家公子，也就那么几位罢了。

　　说起来，上一世谭太傅琢磨来琢磨去，终于还是将谭荫送与太子殿下为姬妾。也因着这番动作，彻底与太子一路。这一世，谭荫进了四皇子府，倒也是个变数！

　　谭文可记得，最后，是四皇子登基称帝的！

　　“如今提这事尚早，婷玉毕竟用惯了，女儿是要带着的。”

　　姜夫人见谭文执意如此，倒也没有强求。

　　洪哥儿已快满两月，这个时候的娃娃正是长得快的时候，个子也是长高了不少。五官不似刚出生那般塌陷，如今瞧着，还是甚像大哥谭松的。

　　谭文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便每日去姜夫人院子请安。因谭婉谭荫相继出嫁，到底是清净了不少。好在洪哥儿这个宝贝在，姜夫人很是喜欢逗弄，也就添了些热闹。

　　李巧言清瘦了不少，坐在她旁边也能闻到淡淡的中草药味儿，犹豫再三还是装作不知道，什么也没问。

　　用过膳后，便是各回各的院子。

　　李巧言抬头看着谭文离开的背影，又落到姜夫人怀里的洪哥儿身上。犹豫再三，不得不眼神示意黄麽麽。

　　黄麽麽也是明白人，这一会意，便恭身道：“老奴疏忽，竟将小少爷的长命锁放来时的长廊上了！”

　　李巧言接道：“麽麽便去寻回来吧，这府里头的物件，下人也不敢乱拿。”

　　说罢转而对姜夫人说道：“黄麽麽年纪大了，也开始忘事儿了。”

　　姜夫人笑了笑，盯着李巧言的眼睛说道：“有事儿寻阿文吧？巧言，你是有所长进，但还是差了些。”

　　李巧言一僵，尴尬一笑，还未说话，便听姜夫人继续道：“有长进便好，以后当家了，也少不得烦心事儿。”

　　李巧言闻言，看着洪哥儿白嫩的脸蛋，心情复杂地点头应了。

　　谭文带着婷玉，刚到长廊转角处，便听着身后有人在唤自己。不由停下，这一瞧，发现是李巧言身边伺候的黄麽麽，心里纳闷。

　　待黄麽麽追上行过揖礼后，这才问到：“麽麽，可是有什么事？”

　　黄麽麽笑道：“前些日子，大小姐落水，少夫人因身子不适，未来瞧瞧，还望大小姐原谅个。”

　　谭文对于这些往来也不在意，李巧言虽解决了那通房丫头，可到底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听闻身子不好了许久，这药就未停过。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休息几日便好了的。倒是嫂子，身子可还好？”

　　“少夫人一直用着姜夫人开的方子，身子好得多了。”

　　接着黄麽麽说了些客套话，这才步入主题。从怀里摸出一封信件，说道：“老奴本寻思着，做不得这事，可奈何少夫人就这一个弟弟，还望大小姐体谅。”

　　谭文看着递过来的信，外头包了很普通的信封，若不是黄麽麽字里行间的透露，还真瞧不出来是谁写的。

　　沉默许久，还是将信接过说道：“无碍。”

　　黄麽麽一愣，这男女私下信件来往，这要传出去了到底是有损闺誉的事儿。一开始便说了这事儿做不得，哪知李巧言铁了心要为李志言牵线，将自己的告诫抛于脑后，也不知是图个啥！

　　上次茶杯一事，谭文便有着这顾虑一直未收，见实在推不开了，这才收下。今日这信件，本打着送不出的准备的，哪知竟是成了！

　　谭文见黄麽麽还站着，笑着问道：“麽麽可还有事儿？”

　　黄麽麽心道大小姐到底不是个省油的灯，这谭荫送于四皇子府，多是出于她手。若不然，本还教导她的张麽麽，怎的就去教导谭荫了？

　　听闻谭文这般问到，黄麽麽心里一突，说道：“无事，少夫人还等着老奴拿物件儿回去呢，这便去了。”

　　谭文但也不介意黄麽麽这样想自己，待她离开后，这才将信封拆了。稍有一个不注意，从那信里头滑了张用枫叶做的的书签。

　　一旁的婷玉见此弯腰捡起，翻看了下，说道：“做得挺好看呀！”

　　谭文随意看了一眼，点点头。

　　里头信件并不像陈庭之那般用檀香熏制过，而是透着一股宣纸的原木香味儿。

　　谭文展开信封，李志言说的并不多，只是询问了近日身子如何以及那枫叶的制作手艺，其他的却是一字未提。

　　沉吟片刻，面色如常地将信收到怀里，便带着婷玉回了院子靠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昨日的阳光尚可，今日却是有些烈了。坐了没一会儿，便搬到房檐下，上半身钻进阴凉处。拿着野史翻看起来，好不惬意。

　　咕咕还是老样子，一个劲儿往谭文这里钻，婷玉应了吩咐，也未多管便由着它去了。

　　因着咕咕的关系，所以也未将啾啾关进鸟笼里。奈何饲养惯了，不适应外头的生活。与咕咕出去几次后，便呆在笼子里不出来。

　　今日咕咕也如往常般到这来。

　　谭文听着那叫声，一眼瞧去，那家伙果然是去寻啾啾的。不由将手中的书放下，看着那两只不说话。

　　一旁婷玉正为谭文制着丝鞋，察觉到谭文的动作抬起头来笑道：“这两只还真有感情来了，咕咕隔三差五地就会过来瞧瞧。”

　　谭文点点头，问到：“陈肃可有信条？”

　　婷玉愣了愣：“有的，就是询问了些小姐的身子如何了，便无其他。奴婢也听小姐的意思，放回去了。”

　　自陈肃来访一事已过了大半月，自己醒来以后，姜夫人出于礼节，自然派人去说了，为的也是让人家安心。

　　谭文想了想，不确定道：“只写了一条？”

　　婷玉点点点头：“是的呢，小姐说不用管，奴婢便没管了。”

　　那时候谭文刚醒不久，精神不济，再加上心里对陈肃实在复杂的紧。婷玉来报时，便让她放着当没收到。

　　今日因着李志言信件一事倒是突然想起来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