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门后夫婿破产了

　　当夜，辛辰说还有些书信需要处理，让飞鸢先睡，自去忙碌。

　　飞鸢本来还担着心，只怕临行前辛辰会想，正不知该如何推托而不至太明显，如此倒省了她的事，不由暗自松了口气。

　　对着隔壁隐约的灯光，不知为何，一个人在榻上缱绻，反而难以入睡。

　　三更已过，辛辰才进房，唤了声“飞鸢”。飞鸢假装已睡，不答。

　　辛辰轻手轻脚地脱衣上床，在灯光下仔细打量飞鸢良久，才俯下身来，在她的秀发上轻轻一吻，半偎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睡着了。

　　飞鸢一颗心终于放下来，听着耳侧他平稳、悠长的呼吸声，也朦胧睡去。

　　次日一早，辛辰去拜别老王爷。老王爷便问：“此次有何计划？”

　　辛辰答：“我去京师布局，引蛇出动，再逐一击破，逼镇国公露出破绽。现在，田吴两家均已离开翼城，这里短期应无风险，父亲勿虑。”

　　老王爷沉思道：“外面安排尚好。家中诸事，都由儿媳尽可操持。只要没有这些人干扰，料无大碍。只是为父用药，向由京师仁和药铺精治，如今多有不便，你可在翼城安排了。”

　　辛辰眨巴眨巴眼睛，应声而出，再去前厅拜别母亲。

　　刘氏眼睛红了，哽咽道：“你这一去，不知又要多久，虽然家中有儿媳照拂，不必担忧，勿忘为娘在这里便只盼着你归，日夜不息。”

　　辛辰连连应是，又劝慰了母亲一会儿，这才回房间，与飞鸢话别。

　　飞鸢倒还镇定，只嘱咐他每日饮食不可过饥不可过饱，衣着保暖晨昏午晌要应时，路上莫与人争执、凡事多谦让，见辛辰开始时还一边听一边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到后面眼神变了味道，不由问：“怎么了？”

　　辛辰皱着眉头笑：“你这语气，真不像送你夫君。上次出门，也没见你这样。”

　　飞鸢暗道：也是，听着真像小时出去玩母亲叮嘱她的话。

　　辛辰持着她的手说：“这次出门，快则三月、慢则半年。家中诸事，由你照管，我自放心。父亲的病，我已经请青峰寺的主持帮忙看过，他会请药铺按新的方子送药来，费用暂记帐上，等我回来自会清算，你不必挂怀。”

　　飞鸢愣住，平时总觉他不知生活日常，老王爷用药向是家里最大支出，曾压在她心头令她日夜难安，此次他主动提及实属意外，难得经他这一安排，压力顿减，心上轻松许多。

　　辛辰照例带辛巨出门走了，整个院子顿时显得空落落的。。

　　飞鸢安排秦婆婆陪刘氏绣花解闷，免得她总坐在那里惦记着辛辰伤心。然后打点好家里诸事，便叫红枝去寻那货郎徐方，又让钟婆婆叫来肖贵，准备同他说河堤上那块闲置田地。

　　肖贵施礼问安后，便垂手低头听飞鸢说话，绝不直视、也不打断提问。

　　飞鸢暗奇他这样一个农夫居然很懂规矩，便对他多了些重视，客气地问他的建议。

　　肖贵见她出言询问，这才说：“夫人，那块田无论地段、水源、土质，都是上好的，闲置确实可惜。之前出手，是因为恶邻相扰。最近一段时间，吴家的人都不在翼城，虽然不知多久他们又会回来，但现在去耕种，应暂无妨碍。

　　如果夫人信得过，我可以带着家人把那块地继续种下去，这时候本该种些番茄、辣椒、芫荽、香菜等好种不需太多打理的菜，但这些菜需要好些时日才能长成。考虑到吴家也许数月内便有人回来，不如种些油菜、青蒜、芽苗等生长时间短就可以长成的蔬菜，自己可以吃，也可以到集市上卖，或换其它米面，都好。”

　　飞鸢暗奇：这人头脑清楚，考虑事情居然很周详，似乎不是一般的农夫。现在家里尽是婆子丫头，田间的事务多不精通，日后也许可以多请他帮忙。

　　飞鸢说：“如此甚好，就按你的建议去做吧。”

　　回头嘱咐钟婆婆传话给他：这块田里所产，一半上交给辛家，一半留给肖贵，作他的酬劳。

　　钟婆婆说：“好象佃户不需要给他这么多吧？”

　　飞鸢说：“咱家不同其它人家，他肯帮忙，实则要冒着一些风险。并且，以后需他帮忙的事情还有许多，就不要一开始便太计较。”

　　这时，红枝已找到那货郎徐方，带到后院。

　　飞鸢去见了他，只问：“这些时日是有事情耽搁了吗？”

　　徐方抱歉地说：“不敢跟夫人您讲，这边的活计我不好再拿了。”

　　飞鸢奇道：“是这些绣品没人要吗？”

　　徐方说：“那哪儿会呢？好东西自然求着都要。只是，前几天镇上最大的湘品绣铺陈老板把我叫去，直问我这些绣品的出处，如果说不出来，就是来路不正、多半是偷的，再见我卖就要拿去见官。我跟您这儿保证过，绝不敢透露，当然不能说。但也因此，就不敢再来取，只怕会被他纠缠，真抓去官府，不仅这小本生意折了，只怕我这辈子都完了。”

　　红枝气道：“湘品绣铺是翼城最大的绣铺，那么大的生意，咱这儿每月也卖不掉几块绣品，怎么会惹上他？”

　　徐方说：“我原也没想到会招惹上他们，被他吓了一回，我才搞明白。因为咱的货品质高、但是数量少，所以得到的人会拿去夸耀，将普通绣品比得没法入眼，那些得不到的人，便会以此去压绣铺的价，导致他们即使销量不减，价格和口碑却跌得厉害。”

　　飞鸢沉思道：“正因为湘品绣铺最大，绣品价格下降，它当然受影响最大。那陈老板必是怀疑，我们是其它绣铺的人，暗中出手，针对他们。”

　　她的心思转得极快，眼神一亮道：“我们就将计就计。”

　　湘品绣铺陈老板正在绣堂查验新收上来的绣品，店铺伙伴来报：徐方要见他。

　　自从封了徐方的货，绣品销量价格有回升，陈老板本不想再理这货郎，但又怕有变数，就叫他进来。

　　徐方心虚气短地站在他面前，低声下气地说：“陈老板，您是上等人、有头有脸、有家有业的大人物，下面我说的话，您千万别生气，听得不顺耳您就把我赶出去就成，千万别拿我见官……”

　　陈老板不明所以，看他胆战心惊的样子倒不想直接赶他出去，反而好奇他到底会说什么，便问：“不妨说说看，我再拿你不迟。”

　　徐方颤声道：“我那些绣品想找个正经的出路，翼城这地界若有好的绣铺肯收，双方商议后签了契约定下价钱和数量，我每月固定只给他，他按月结算，彼此都方便。”

　　陈老板傲然说：“你是想卖给我，也得看我想不想要；就算我看得上眼，值多少钱，也要我按件估价了给你，哪儿能由你说的算？”

　　徐方闭上眼，似乎在心中默诵一回，方继续说：“我的绣品贵精不贵多，会按约定的总价提供。这些绣品会提高贵铺的口碑，贵铺其它绣品的出货只会更好，总体上陈老板只会是赢家。”

　　陈老板一声冷笑：“真以为你奇货可居？我若不同意呢？”

　　徐方用颤音儿说道：“如果陈老板没兴趣，我只有去跟其它绣铺谈，他们正愁没法打败湘品绣铺，我的东西刚好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的确会比您更看重我的绣品，价格上只会更好谈，这些成本他们一定会认的。”

　　陈老板一惊：原以为他的绣品是这些竞争对手搞出来试水的，看来真不是，那无论如何要收下来，可不能让对手们有机会尝试，搞乱市场，只有他湘品绣铺最吃亏。

　　当下道：“好，这件事，我同谁谈。”他当然不会相信，这个货郎是正主。

　　徐方没想到，这事儿还真能谈成，当下有了点信心，立刻从怀里掏出两张文书，恭恭敬敬地递过去：“这里都写好了，您看着行，直接签字画押就成了。”

　　陈老板接过一看，竟是一式两份正式的契约，上写徐方每月为湘品绣铺提供绣品十件，湘品绣铺每月支付徐方一贯钱，每月初一为交货日，当面交清、钱货两讫。一式两份，下留空白处签字画押。

　　陈老板心下吃惊：字迹是娟秀的蝇头小楷，应出自女子之手。方才徐方的话，料来也是这人提前教好的。这女子未露面，便将今日之事处处都算到了，连最后的合约都准备好了，堪称奇人！

　　他试探道：“这契约是你写的吗？有些地方不合规矩，需要修改，你叫那人来，我当面与她说。”

　　徐方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一回，方睁眼说道：“这约定不过是双方谈好条件，签字守约而已。如果你有其它条件，可以说与我听，我回去修改了，再来找你。只有一桩，我不想在修改文书上多耗时间，如果三日内签不下来，我只好另寻他家了。”

　　这娟秀的字迹、精明的决断，倒让陈老板突然有了兴趣，甚至大过对绣品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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