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歇迟

作者:梨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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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今日是立春,南都一片喜庆的红色,马上便是年节了,四处的商铺都早早挂上成串儿的红灯笼,苏折打马而行,现已太阳落山,街上几乎没什么人,只有稀稀落落的几家商铺正在打烊。他放慢速度,看着落雪厚厚的覆盖在屋檐上,松软的如同娘亲手制的糕点,映着灯笼的红光,意外的带了几分温暖气息,家家户户做饭的热气从窗子里飘散而出,他嗅着饭菜的香气,不免感叹着盛世的安稳,让人心安。
      突然身后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伴随着一个带着些沙哑的少年声音:“哥,等等我!”苏折无奈的笑着看向身后,正是苏涣,身量尚未长开,眉目已是略见俊朗,只是因为正在变声,所以声音略带些沙哑。
      “与你说过多次,饶是现在街上没多少人了,你也不能驰马,要是不意冲撞了别人…”苏折略带着些责怪的语气开了口。
      “回家爹爹又要罚你去跪花园。”苏涣不以为意的嬉笑着接了话,:“我都已经能猜到哥下一句要说什么了,因为你说过太多遍了。”
      两人缓缓的在街道上并马而走,四下民居的灯光都亮了起来,将两人两马的身影拉长了,衬着四下的景色,也带了几分冬日闲适之感。
      走着走着,苏涣突然从袖中掏出一个项圈舞了舞,兴高采烈的说:“我今日陪清平公主练射箭,赢了这个项圈,正好给我们家小琅儿穿她那个长命锁,眼见她五岁生日也要到了,就送这个与她做生日礼物吧。”
      看着那精致坠着璎珞的金制项圈,又听到苏涣提及苏琅五岁生日,苏折想起当年道士所言,琅儿五岁的时候会再来,这四年多以来,确实琅儿好的就像当年所有一切不过是梦一般,家中的下人也都换过了一批,知道苏琅是女儿的不过也就爹娘跟自己还有苏涣,菀儿当年也才两三岁,并不知道自家家里的其实是个妹妹,马上就要到苏琅的生日了,不知道那道士…
      “哥,难道这个不好看吗?这可是我从公主脖子上扒下来的。”苏涣见苏折不答话,摇了摇他的手臂,让他回了神。苏折看着项圈,笑着说:“琅儿会喜欢的,这项圈做的如此精致,不过你从公主脖子上扒东西,也未免大胆了些。”
      苏涣嘿嘿一笑:“其实我第一眼见着这个项圈就想着琅儿一定会喜欢,皇宫里这些东西也不少,可父亲从舍不得花钱在这些佩戴之物上,琅儿那两个长命锁精致极了,须得此物方可配上。至于清平嘛,每次见着我就红了个脸,小小声声的,想来是怕我极了,哈哈,她既怕我我便不必惧她了。”
      苏折听了不免笑着摇摇头,看来他家得出个驸马了。只是这驸马是个愣头青,除了习武读书成天都想着自家小妹,不知何时才能味到公主的心思。
      说着说着话就到了侯府前面的街口处,远远的就能看见有个穿着红色披风的身影蹲在府门口堆雪的雪地里,手上提溜着一盏小小的灯笼,影影绰绰的映着暖黄色的光,苏折见了便笑了:“琅儿又蹲在雪地里等我们回家吃饭了,天这么冷,别感冒了才是。”
      话音未落,苏涣已经翻身下了马,挥舞着项圈朝苏琅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琅儿,你看我给你带了什….”
      苏折也翻身下了马,正在牵两匹马的缰绳的时候,便听得苏涣的声音如同被生生掐断了一般,被一声闷响替代,紧跟着便是一个稚嫩的笑声在街道响起,苏折转脸一看,便看见苏涣在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而蹲在地上的苏琅站在雪地里捧腹大笑,苏折定睛一看,苏琅站着的雪地后面那一整块地,映着灯笼竟有些许反光,原是结了厚厚的冰。
      苏折也不禁笑了起来,牵着马往苏涣苏琅的方向走去,苏涣龇牙咧嘴的捂着腰,艰难的蹭到了一边的雪地上,而后站了起来,伸手揪住苏琅的耳朵,气急败坏的说:“好你个苏琅,你算计你的哥哥们。”
      “我可没有算计大哥啊,我算计的只有你。”苏琅抬起头看着苏涣,一双棕色的眼眸含着满盈的笑意,如同琥珀一般清澈。走过来的苏折蹲下来摸了摸那一块冰面,又厚又硬,还被打磨过,不禁哑然失笑:“你就不怕这块冰把爹爹给滑了?”
      “自然不会,爹爹每逢时令日总是会在午时便回家,这冰我是着人下午才弄的,自是算好了你们回来的时间。”苏琅一脸自信的说着,小小的脸庞灵动而可爱,苏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就不怕摔着大哥!大哥年纪大了一摔腰可就断了!”
      苏折听着这话不知该笑还是该难过,自己刚过二十岁生辰,却还是接了苏涣的话:“是啊,你可不怕摔着我吗。”
      苏琅吸了吸被冻的有点红的鼻子,挣脱苏涣的魔爪,抱住苏折的手腕笑着说:“每次都是二哥猴急着过来掐我脸,所以这个陷阱自是为二哥准备的,如果是大哥先过来,我就会迎过去拉着大哥往雪地上走,大哥迁就我会跟着我走,可是二哥素来不爱走雪地,即便大哥先过来,摔着的也是二哥。”
      苏折听了她这头头是道的话语更是笑的前仰后合,苏涣恼怒的把手里的项圈扬了扬,啐了一口:“呸,这劳什子我丢了也不给你!”说着正作势要将项圈丢掉,一个小小软软的身子突然就抱住了他的腿,他早知道自家小妹一定会来哄自己,心中得意,早已将刚才的龇牙咧嘴给忘记了。
      果不其然低头一看,苏琅穿的圆圆滚滚的身子抱着他的大腿,胖乎乎的小脸仰望着他,大麾的帽子掉落下来,细碎的长发拢于头顶,以东珠所制发冠束着 余下碎发拂在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如同小鹿一般,清澈可爱,苏琅嘟着嘴,期期艾艾的看着那精致的项圈,也不闹也不叫,反而苏涣鬼使神差的就把项圈给了苏琅。
      苏琅得了项圈便飞也似的蹦跶回去了,看样子是高兴的不得了,苏折倒是有几分意外的笑着问:“你今日竟这么好哄?”
      苏涣此时情绪又有了几分低落:“我只是突然想到,马上他就五岁了,菀儿从小文静,做事一板一眼的,琅儿则是调皮又聪敏,自他陪在我们身边这几年,爹娘少见的开心,其实你我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开心,真想到万一那道士来带走他了,我心里反而少了一块一样。”
      苏折叹着气,拍了拍他肩膀,一个温柔的声音从门口台阶上传来:“大哥,二哥,娘让你们快些回来,已然开饭了。”
      苏涣振奋了下精神,牵马走向那立于门口的身着雪白狐皮大麾的少女,约莫八九岁的年纪,正是苏家大女儿,苏菀。苏折也紧跟着进了府,一旁的下人见三人都进府了便将门上了栓下了钥。
      不多时一家人便已围坐在了桌上开始吃饭,苏澈一眼便看见了苏琅挂着长命锁的项圈精致华丽,猜想着便是苏涣或者苏折不知从哪里讨来的赏赐,倒叫他想起早日皇上下的旨意,他放下酒杯对林芙说:“明日你同阿折阿涣一同进宫,今日退朝时陛下差了公公来让你带着菀儿去皇后宫里坐一坐,听说也请了别的世家的夫人女眷,此行低调便好。”
      林芙跟苏菀都安安静静的垂首称是,苏琅却突然来劲了一样,把手里的木碗一搁,忽闪着大眼睛,用油乎乎的小手抹了抹嘴问到:“爹,我能去吗?”
      苏澈瞪着眼睛瞧着苏琅:“你就呆在家里看看书玩玩你的弹弓,不能去。”说罢将碗放下准备去书房,苏菀分不清苏澈的喜怒,不敢轻易开腔,苏涣趁着林芙起身为苏澈穿外衣不注意的时候悄声说:“明日我带琅儿进宫,你打扮成侍女的样子,我俩一同去看皇子公主上课。”说罢,还对着苏琅挤眉弄眼的。
      苏琅一听,两眼发光,欣喜的看向了苏折,苏折看了看苏琅又看了看苏涣,不得已的只能点点头,意思是可以。
      林芙坐回座位,失笑的点了点苏琅的额头:“你这惹你爹生气的本事真是见长,也不知像谁。”
      “自然是像爹爹了!”苏琅翘着鼻子一脸自得的说:“我五岁便骑马,十岁通读兵书习得一身武功,我十五岁的时候就能跟爹上战场啦!”
      一家人听着他这夸夸其谈,也都纷纷忍不住笑了。就连正欲跨门而出的苏澈听了也是带着宠溺的摇脑袋轻笑出了声。
      苏琅开蒙极早,一岁半的时候已经学会了说话,还说的极好,四岁以后更是鬼灵精一样,天天偷看苏澈的兵书,也不知理解透彻没有,便学着去做些无伤大雅的小陷阱诓家里的小厮跟他二哥。因他生的可爱,家中小厮也不过笑笑罢了,唯有苏涣每日与他打闹做一堆,家里成日鸡飞狗跳,倒也让人轻松欣喜。
      一夜过去,林芙天刚亮便将苏菀揪起来,又是穿衣服又是梳头发的,孙嬷嬷也在一旁帮衬着,苏琅假装乖巧的坐在一旁吃着果子,眼神却滴溜溜的转着,看向窗外悄悄往里看的苏涣,两个人你挑眉毛我闭眼睛的眼神来回示意着。
      随后在准备出门的时候,苏涣抱着肚子进了茅厕,大声嚷嚷着肚子疼,苏折一边憋笑一边严肃的劝林芙带着苏菀先行,他们骑马肯定比马车快,不能耽误进宫时辰。
      林芙想来觉得有理,便带着苏菀坐上马车先走了。
      她们前脚刚离开,苏琅从房间里蹦跶出来,已经换好了侍女的衣服,两边的发髻上各坠着一个银铃铛,一身青葱色的衣裤可爱又清新,偏生他这长相,不管做男扮相还是女扮相,都合适的不得了,越发像个瓷娃娃一般。
      苏涣出来看着苏琅,意外的笑着说:“你倒是像个丫头。”苏折怕苏澈随时会出府去上朝,又怕一会要在宫门口与林芙的马车相遇,只得赶紧催促着两人走。
      苏琅一边赶着往马厩走去,一边小声的冲着苏涣边吐舌头边说:“我本来就是丫头!”
      骑马自是比马车快,约莫一盏茶功夫,他们已经进了皇宫,侍从检查了腰牌,放行了三人,苏折先行下马,一把将苏琅从马背上抱了下来,就在他将腰牌揣进怀里这一会的功夫,苏折跟苏涣惊恐的发现,苏琅不见了。
      就在他俩下马的下马,看腰牌的看腰牌的时候,苏琅早就从一旁的回廊绕着走了,她虽不识路,凭着平日两个兄长对于方位的描述,大概也猜到这里该是后宫,小孩子玩心大,早就听说御花园有一处牡丹园,有一眼极好的温泉,冬天也有好看的蝴蝶,一心就想进来。
      奈何御花园毕竟是御花园,九曲十八弯,各处也不曾有什么标示物,回廊跟小径都长得一摸一样,饶苏琅再怎么鬼精灵也分不清楚这该往哪儿拐。
      到底也是四五岁的小孩子,苏琅走着走着,竟是一个人也见不着,四周的灌木丛也是又高又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沿着路一直往下走,走着走着便走进了一处竹林,竹子上挂满了青色的丝绸跟轻纱,凌乱又繁杂,还挡住了光线,整个竹林看起来既幽暗又阴寒。看不出来到底是荒废的地方还是有人在居住。
      苏琅费力的拨开丝绸跟轻纱,朝着听见有水声的地方走着,想着有水的地方应该能想办法出去,正在他掀开最后一层厚厚的丝绸的同时,丝绸背后也伸出一只手将丝绸掀开。
      被掀开的瞬间,被丝绸包围的竹林也仿佛透了光进来,带着几丝药香味的风席卷了苏琅的鼻息,可是眼前的一切又让他一下子屏住了呼吸。眼前是一个与二哥约莫年龄的少年,气质出尘,黑发披散而下,厚重的布条缠在他眼睛上,凌乱的跟发丝纠缠在一起,挺立的鼻子下的薄唇带着几分苍白。身材瘦削,一袭衣衫几乎在他身上挂不住,仿佛一有风过来便能把身子给吹断一般。
      可是逆着光,他怎么就这么好看呢。苏琅心里叹着,眼睛死死盯着他,忘记了开口。
      那少年微微侧首,似乎是在确认面前是不是有人,片刻他有几分艰难的开口:“是…陛下吗…”
      语气中带着些许恐惧跟不确定,苏琅一下子回了神,原是自己吓到他了,赶忙伸手握住他无措不知该往哪放的手,谁知刚握住苏琅心里颤抖了一下。
      他的手特别冷,手也是瘦的皮包骨头,带着些许的颤抖,苏琅轻声说:“你别怕,我不是陛下,可是你千万别叫人,我是走错路才走进来的。”
      听着怯怯的声音,少年静静的听了片刻,将手抽了出来,平添了几分冷漠的转身:“既如此,便原路返回吧。”
      见少年转身进去,苏琅也赶紧掀开丝绸跟着进去了,进去后苏琅有些惊讶,这里大概就是竹林的尽头了,有一张藤椅,一石桌,还有一把琴,然后什么都没有了,藤椅边上是一汪清澈的泉水….还有一堵厚厚的高墙。
      地上高高低低错落无秩的燃着蜡烛,少年似是眼盲,缓慢的在走着,生怕碰倒蜡烛。苏琅看着深感十分惊险,赶忙走上前去牵住他,少年身子抖了一下,又有几分粗暴的挥开了他的手:“不要碰我,哪来的回哪去。”
      苏琅从未被别人恶声恶气对待过,此时越发有了几分好奇,便不说话,只偷偷的走到他前面,移开那些蜡烛,让他走到藤椅那儿去。
      少年顺利坐回了藤椅上,一时间竹林里沉默着,只听见苏琅发髻上的铃铛脆响声,还有泉水流动的声音。苏琅深觉少年好看,便定定的站在一旁看着他,少年也不知是察觉到了还是如何,抿了抿唇开口言道:“你为何还不走?”
      “小哥哥长得很是俊美,我想多看会儿。”苏琅嬉笑着答道,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少年只是静坐着不吭声,苏琅大着胆子上前去,双肘撑在藤椅的扶手上,近距离的看着少年俊秀的侧脸,看着看着,她仿佛走了神一般,伸手握住了少年的手,喃喃的问:“你是不是很冷啊?”
      少年平静的开口道:“身处人间地狱,不止很冷,更是痛苦万分。”
      苏琅有几分不解,歪着头问:“你是说这个竹林是人间地狱?”
      少年并不答话,只是静静的坐着,愈发显得孤独清冷,苏琅也不知道如何接话,却也踌躇着该不该离开,突然少年开了口:“你可有闻到有一股奇特的香味?”
      苏琅听他这么说就仔细嗅了嗅,恍惚间确实有一股腊梅的香味,她四下环顾,果然在远处的墙角看见了一株腊梅,伸了几枝进来,那几枝上开满了黄色的花朵,花瓣轻盈堆叠在一起,花蕊拥挤着散发着浓烈的香味。她跑了过去,折下花朵最繁茂的一枝,又跑回了少年身边,将花塞进他手里,开心的说道:“这个啊,是腊梅,只有在冬天才会开的,我便送给你了。”
      少年颤颤巍巍的伸手抚摸着花枝:“这花,娇弱吗?”
      “能在冬天盛放的花,自然是不娇弱了,只是你若是大力折它,自然也是会断的。”苏琅眨巴着眼睛说道:“你不曾见过腊梅吗?”
      “我自七岁记事开始便在药谷,是皇上救了我,将我送至药仙处治眼睛,药谷四季如春,所以并没有见过冬季的模样。”少年平淡的说着,仿佛口中的人并不是自己:“这应该是我过的第一个冬天,所以并不曾知道这是何物。”
      “呀,那你想必也不曾吃过梅花糕吧!”苏琅蹲下身子靠近少年开心的说着,发上系着的银铃叮当作响,合着她身上的甜香味侵入了少年的耳间与鼻息间。他不免微微侧过脸,转向苏琅所在的方位,摇了摇头。
      “那你可真是可惜了,这梅花糕是用梅花花瓣与红绿瓜丝还有各种糖熬在一起,然后填进梅花模具印出来的面团中,上锅蒸出来以后里面满溢的清香与糖汁,真真是满口留香…”说着苏琅顺便吸了一下口水,这一举动反而让少年突然失笑,他有几分无奈的靠在了藤椅上:“你能进宫,想必也是哪家的千金小姐,怎么提到吃的如此失态?”
      “你可算是笑了。”苏琅笑着站起身,在腰间的配囊里摸来摸去的,掏出了一个用纸包着的东西塞到少年手里:“家里的梅花糕被我吃完了,这是早上趁娘跟哥哥不注意从厨房偷的绿豆糕,虽不是我娘亲手所制,可是孙嬷嬷亲手制的绿豆糕也是很好吃,我便忍痛送给你吧。”
      少年手里又是花枝又是糕点,他突然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感,他用手指捻了捻包着糕点的纸张,纸质滑腻,上面似乎还有片片金箔印于纸上,果真是哪家大臣家的女儿吧。他突然之间有一种想问询她名字的冲动,正欲开口时,一个软软的东西贴在了自己脸上,带着温度与糖的香甜味。
      想开口说的话全部梗在了口中,她刚刚是亲了他吧。
      一旁的苏琅一脸得逞的笑,悉悉索索的又取下了脖子上项圈挂着的双生锁中的一个,塞到少年的手中,得意的抿着小嘴说:“这个锁是我身上最值钱的物件了,你一个我一个,我们就是朋友啦。可是今天总感觉在这里呆的太久了,我得赶紧去寻我哥哥了,不然被爹知道我偷偷来宫里定会罚我。”听她嘟嘟囔囔的说完了后半句,少年握紧了手中还带着余温的锁,用手指了指宫墙道:“那边草丛里有个狗洞,想来应该是哪个宫女太监打通的,从那里出去就是御花园了,顺着大路走,你总能遇上几个宫女,问路便是。”
      苏琅跑到墙边扒开草丛,果然有个隐藏的极好的狗洞,她惊喜的看向少年,少年此时已经站起身,走到了她边上,蹲了下来。
      “小哥哥,你知道的好清楚呀。”苏琅趴下小小的身子,看着外面豁然开朗的景色,正欲过去时,少年突然伸手摸索着拽住了她的衣服,苏琅讶异的看向少年,少年苍白的面容上隐隐有些红晕,他抿唇片刻开口道:“明天,你还能来吗?”
      “你想吃梅花糕吗?”苏琅歪头问着,少年仿佛被她这句话堵了一下,似乎是皱了皱眉,他放开手有些期待的开口:“我,明日就可以拆掉纱布跟药,能看见东西了,你若是明天来….可与我说说外面的趣事…我也会准备些宫中的点心等你的…宫中的点心也很好吃,还有好喝的茶,甜甜的…”
      苏琅心下知道他一人待着太孤独,便笑着大力的点头,头上的铃铛晃荡着清脆的响,她笑嘻嘻的说着:“小哥哥长得好看,我也愿意来跟小哥哥玩,不过明日再来小哥哥要多穿些,你的手太冰了,明日我让娘给我做梅花糕带来给你吃。”
      少年发愣间突然回了神,大声问着:“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四下已经是寂静一片,只有泉水流动跟竹叶晃动的响声在四处回响。他站起身,又摸索着回到了藤椅边上,小心翼翼的将花枝跟纸包的绿豆糕拿在手中,缓慢的走向一旁的偏殿,一打开偏殿,一个插满腊梅花的白玉瓶静静的坐落在进门处的紫檀桌子上,少年小心翼翼的摸索着桌子,走到了卧榻边上,地龙烧的整个房间温暖如春,他将那支腊梅放在枕边,坐到了床边上,将纸包慢慢打开,一股绿豆的清香弥漫在屋里,他低头嗅着这清香的味道,慢慢的将绿豆糕放入口中,反复而仔细的咀嚼着。
      吃完了绿豆糕,他将双生锁小心的置于袖间,在床沿静坐了片刻,他又将双生锁拿出来,丢在了地上,面上看不出一点表情的波动。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转眼间已经到了夕阳落山的时候,少年突然又从床边站起身,跪在地上摸索着找那锁,手指触到了一点微凉,他赶紧握住了双生锁,动作有些急切的将锁放进腰间的配囊里。
      他坐在地上,听着门外走来的医官跟太监的说话声,收紧了手指,笑着摇摇头,笑声清冷带着几分自嘲。
      医官进了房间,看见少年坐在地上,吓得赶紧上前扶起他:“酌君千万莫要坐在地上,如今尚是冬季,地气湿寒,公子又有眼疾,千万当心才是。”
      “不碍事,我原以为冬季多寒冷,这地龙倒是温暖的紧。”少年静静的说着,在太监跟医官的搀扶下回到椅子上坐下:“所以今日,便是来拆药的吗?”
      医官应了声是,少年便不再开口,静坐着任由医官忙活着拆纱布跟清洗覆在眼上的药草,过了许久,医官轻声说了声好了,太监熄了灯,少年缓缓睁开双眼。
      眼前的景色模糊的如同被水晕开一般,他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手不由得握紧了配囊里那枚双生锁,他看着四下明黄色的绸缎悬于房梁柱子上,心下寒意四起,他淡淡的说:“还是看不清楚,都是昏黄的。”
      “不碍事,暂时性的视物模糊是正常的,今晚睡一觉,明日便好了。”医官恭敬的行礼,一旁的太监也恭顺的下跪道:“奴才给酌君道喜了,明日陛下便会来看您,还请您做好准备。”
      萧酌嘴唇瓮动了一下,袖子里的手指缓缓收紧,面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知道了,多谢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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