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农门

　　陆仁送月娘到房间后，返身回来与陆家众人商量再办一次喜事的事。

　　在京城虽然办过一次，但老家乡亲们也得请一次，陆仁中举也请过流水席，但中进士也还没办过，所以这场流水席是怎么也得请的。

　　只是陆家在上溪村本来也没得祖辈亲戚，陆家连个坟头都没有埋在上溪村过，上回中举回去办，好像也就这么回事，陆仁想着一家子都来了府城了，也安得下脚了，真正的大办还是放在府城里吧。

　　陆仁觉得自己的同窗好友都是府城人，吃席也方便。

　　陆老汉道：“仁哥儿，你是起来了，现在也能顾着一大家子，但日后子子孙孙的你能全顾着了？那上溪村得当着咱陆家的根。你要是没得空闲，叫你爹回乡下请乡亲们吃个席也能行，再将村长请到府城里再吃次席，就没得事了，乡下请席花不了几个钱。”

　　陆仁连道：“爷，我倒不是心疼那点子钱，此次我上任的地方是岭南那边的一个小县上阳县，孙儿坐不得船，得走陆路，这路上就是不出啥意外都得走上三、四月，我就半年时间赴任，从京里回来也走了快一个月，实在是要拜访学政，院长，要去陈家送谢礼，还有月娘与赵家有亲也得去......，这般多人地方是不能不去，我是实在没时间，就怕到时候没能及时上任。”

　　陆老汉道：“没事，这些一定得你出面的人家你就带着你媳妇去，咱们先帮你操持了在府城里的酒，再帮你办乡下的席，你会骑马，到时候你骑马来，吃席的时候露个面，就回来，你还能休息半天。”

　　“那就麻烦爷爷、奶奶、爹娘、伯伯、伯娘、哥哥、嫂嫂们了。”

　　大伙都说不客气不客气。

　　“爹，你先回来的，我让你找的院子找好了吗？”

　　陆三贵听到儿子问，是一脸苦笑，“我和你娘前脚走，你们后脚也起了程，不过是水路快上二十几天而已，如何找得到合适地方的五进大院，就是二个三进小院也没有挨着，还隔了条街呢。”

　　陆仁也是愁，这么一大家子全挤在这，月娘怎么受得了，“爹，别舍不得银钱，加点银子呢。”

　　陆三贵道：“这青洲府住得大多是几辈子在这住的人了，人家就是手里有宅子，是宁可出租也不愿意卖的，爹真没舍不得，你媳妇是官家小姐，出入是有人伺候的，爹娘没敢亏待她。”

　　陆仁连连摇手，“爹，你说得言重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只是月娘的嫁妆我也托船运回了青洲府，现在寄放在陈家，但总放人家家里也不是事啊，要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就在咱房子边上租个院吧。”

　　胡氏笑道：“仁哥儿媳妇怎么还大老远的运些个嫁妆回来，你家里二叔叔就是开家具铺子的，能少了这点子东西。为着这个还要租院子放，能有多少东西。”

　　胡氏的见识，认为嫁妆除了压箱钱，也就是点木质家具而已，不值得费力从京城运到青洲府。

　　陆仁看了他大伯娘一眼，“月娘的东西没有很多，一张床，一张桌，四把太师椅、二个立柜、二个横柜、一个五斗柜，一张梳台、一个八宝盒、一扇屏风，四个书架全是京城老师傅雕花的黄花梨材质，好似值个一千多两，还有六箱了书，再有些瓷器、玉器的摆件，几幅字画，好似值个一千来两，再有点月娘姐姐添妆的金银首饰一大匣子、上好的绸段料子几十来匹，成衣两箱，大概值个三千两吧。”

　　看到胡氏被震住了，陆仁还要接着说，“压箱得一千两银钱我们就随身带着了，那个藏好了不怕人家看出来，见财起意。”

　　月娘本就带了这些东西，本就是官家小姐，她能不嫌弃自己，但自己不能让家人看不起月娘。

　　陆山、陆海二人的媳妇之前还觉得凭什么陆仁娶亲了，就得买大院，自己嫁进来不也是一块挤着吗？

　　但听得月娘的嫁妆，她们才真切得感受到了官与民的差距。

　　像她们还是家境殷实人家，父母还将陆家聘礼给一块让自己带了回来，总共也没到五十两银子的嫁妆，人家这是有六千两银子的嫁妆，真是，真是，难怪是官家小姐。

　　李氏也是吓了一跳，咋个这么多的东西，“仁哥儿，你就叫爹娘去参加婚礼，你给人家聘礼了没。”

　　陆仁点点头，给了。

　　“月娘又带回来了。”

　　“你给的啥，你总共就带了二百两银子去京城。”

　　陆三贵算得清家里的账，中举之后，陆仁还拿了三百两给家里买祭田，手上银钱也就每剩三百两了，为着铺子扩大生意，还又留了一百两做本钱，铺子现在是看着兴隆，进货的钱都没结清，也就是人家看着陆家生意好，儿子又是举人，不怕跑路，才敢赊欠，陆仁哪里来的钱。

　　“我那三本经算书是能长期分红的，一年多时有七八百两，少时也有三四百两，我将那分红做了聘礼。”

　　陆老汉点头，这才象话，没有不花钱娶媳妇的道理，以后自家在亲家面前腰杆也直，孙媳妇家也不差，全给带回来了，以后又能留给陆仁的儿子。

　　这是陆仁自己写出来的书，再说早在陆家孩子读书之后，就是各家钱各家赚再各家用了，就是没当聘礼那也只是陆仁的钱，只不过陆仁想着家里，给买了祭田罢了。

　　对于陆仁那些钱王氏不图，但儿子没有着落她是心急的不行，陆山、陆海读书不行，做学问更不行，陆华好歹有秀才功名，还特别会做生意，陆二富就只会做个木器活，养活自己不成问题，可一个小店给那个儿子？

　　陆山、陆海又是连个武举也不成，明明人高马大的，咋个就没成事呢。

　　其实真不是陆山、陆海太差了，真是比照组是陆仁、陆华。

　　陆仁就不说了，这般年少的进士别说青洲府，就是全华朝也是少有，陆华十八九的秀才本也是出众人物了，偏生还跟受了财神爷点拨一般，那叫个会做生意。

　　王氏期期艾艾的道：“仁哥儿，你去那里当县令，能带着你山哥、海哥一块去不？”

　　“啊。”

　　陆仁本来是想夸耀下月娘家的好的，别的说才华的，陆家人听不懂，说美貌在伙也看到了，只能说说家底了。

　　震是震着了陆家人，但话题怎么转得这般快，怎么说到山哥、海哥身上了？

　　王氏道：“你山哥、海哥做事还是牢靠的，你去那岭南那般远的地方上任，有兄弟跟着，又能照顾，又能保护你。”

　　其实陆仁没想着带陆山、陆海的，武功来说，月娘真是一个顶十个，再说自己也不是要人保护的角色了，“大哥、二哥两个在家里考个武举当个衙役、捕快不是更好？还能离家近点，这去岭南可是千里迢迢，不到任期满不得回转，要是连任可得六年不得回家了。”

　　陆山、陆海脸色一苦，做为看到字就发呆，看着书能睡着的人，真是考不了文试，好好的武举还得考文试，真是要了亲命了。

　　陆仁这话是说给王氏听，但也注意着陆山、陆海，一见他二人的脸色，不用说话就知道他们依旧没把握考中，抚了下额头，“山哥、海哥要是跟我去也行，但是得安顿好了再来接嫂嫂们，这山高水远的，我实是怕嫂嫂们受不住。”

　　陆山、陆海媳妇喜不自胜的对视一眼，当初婆婆和自己商量的时候，说是要搏下前程，可没安排自己能跟着，现在四弟居然还说会来接她们，真是太好了，连忙答应，“行，行，听四弟的。”

　　王氏哪里会不答应，当初是怕人跟着去的太多了，陆仁不肯带，这媳妇还没身孕呢，咋个不想他们成双成对的？

　　胡氏倒没想着陆华跟着陆仁走，陆华有本事赚钱，早就说好了的，布店赚钱要给一成红利给陆华的。

　　而且胡氏还想着陆华能继续读书，要是能更进一步那是更好了。

　　而且听得月娘嫁妆那般丰厚，那是对于娘家嫂子说的要做姑表亲更加犹豫了。自个没身份能结识官家夫人小姐的，仁哥媳妇能啊，要是能给陆华找个也有这般嫁妆的媳妇，就是差点，能是个官家小姐，不也成吗。

　　但这事和陆仁说不着，得和他媳妇说，是以，胡氏没有出声，只想着找个时间与侄媳妇说上一说。

　　但陆仁与月娘却是忙得不行，两人一回来就写了好些帖子，先去贺学政、何院长、陈家、赵家，那是不能拖的人家，只能早早去了，才不失礼。

　　但这不是乡下走亲戚，能说送个礼、喝个茶，要是你不吃饭，人家还觉着赚了的走法，送礼也不是拿两盒点心，拿只鸡、鸭就叫丰厚的了。

　　陆仁和月娘是先在府城采办了一天，选了好些东西，将礼品用锦盒将上，然后先拜访陈家，谢过陈家照顾之后，又从陈家将月娘的嫁妆清点出来，拉回陆家租好的院子里，为着怕东西丢了，陆老汉、陆家阿奶、陆欢、陆三贵、李氏与陆仁他们一起搬到到新院子里去了，两老是门都不出了，等儿子媳妇，陆仁月娘他们出去做事后为月娘守着这些东西。

　　然后，月娘又从嫁妆里拿了两副字画，用做送给贺学政、何院长的礼，这两家也是一去就是一天的功夫。

　　再来就是去赵家走亲戚，月娘叫赵夫人叫表姨的，人家留客怎么样得睡一晚。

　　五六天了，胡氏是连月娘的边也没挨上，何况月娘还住隔壁去了，虽说一家子还在一块做事，但月娘还能来铺子里？胡氏是急得有些上火，嘴角都起了泡了。

　　陆大有奇道：“你咋个回事？以前一大家子挤着住，你烦得不行都没到这地步，怎么现在住的松快了，你还嘴上起泡了？”

　　胡氏是个胖人，家里人多了就觉得挤得慌，天天想着能住得宽敞点，在屋里和陆大有不知道念叨了多少次了。

　　“我是为着陆华急呢。”

　　陆大有道：“咱儿子还要急啊，又能读书，又会赚钱的，你愁啥啊。”

　　胡氏趴陆大有身上说自己的主意，陆大有哎呦叫唤，“别靠着，别靠着，这般热哦，咱两个叠一起得给床板压跨喽。”

　　胡氏气得捶了陆大有一下，“就爱说笑，我和你说正经事呢。”

　　陆大有乐呵呵的要抱胡氏，胡氏扭身转开了，“别压跨了你的床。”

　　“结实着呢，那次咱俩把床压坏了后，我特意叫二弟给加厚的床板。”

　　胡氏是胖脸一红，真是，咋还提这个事？那又不是自己一个人压坏的，“不是你，那床会坏？”

　　“是我，是我。”

　　胡氏双目一瞪，“别打岔，又转那去了，儿子的事咋办？”

　　陆大有道：“你问你儿子想咱样啊，想娶表妹娶表妹，想娶官家小姐就得好好读书，关人家仁哥媳妇什么事？人家仁哥媳妇就是有合适的人，华哥要是个秀才，人家能看得上？”

　　胡氏又眼一转，对，让陆华好好读书去。

　　想娶漂亮又家世好的媳妇可不能只是个秀才，儿子，你还得读书。

　　陆华是真想不到，陆仁娶了媳妇还能给自己来个坑，他娘又来盯着自己读书了。

　　呜呜呜，我爱做生意，不是说让人家想做啥做啥了吗？不管了吗？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胡氏往门口一坐，凭我是你娘，凭陆家不愁你赚钱吃饭。

　　陆大有乐呵呵的给胡氏递了片西瓜，“儿子，你好好读书，爹给你炖猪脑汤。”

　　陆华扒着门做最后挣扎，“爹、娘，大哥、二哥、四弟都成亲了，我再不成亲，你们什么时候抱孙子啊？”

　　胡氏道：“好饭不怕晚，你要是能中了举人，有的是小姑娘嫁你，不怕没媳妇的。”

　　“那要是十年八年不得中呢？”

　　“呸呸呸，别瞎说。”

　　陆华道：“学府里的秀才十年不中得多的是，那十年内得中的多是读书厉害的了。娘，你想想下河村的老秀才，老秀才的儿子黄道周，他们都没中啊。”

　　胡氏，胡氏又迟疑了，看向陆大有，“他爹，你咋说？”

　　“可以和那黄道周一样，先成了亲，再继续读书。”

　　胡氏道：“成。”

　　陆华有气无力的说，“娘，你还记着要逼我继续读书的原因吗？不是想我娶官家小姐才要我读的吗？要是我先娶了亲了，中不中举的也没意义了不是。”

　　胡氏乐道：“有啊，举人娘和秀才娘还是不一样的嘛。”

　　陆华争取道：“那就不用这么急了啊，我可以一边做生意，一边读书嘛，不能不赚钱呢，说不得您孙子是个四弟样的人物呢？倒时候您可以做进士奶奶也不差啊。”

　　胡氏是都想要，特别是儿子是铁定比不了陆仁了，但说不得会有个这样的孙子呢。

　　“成，娘给你相看媳妇去，你可得早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啊。”

　　陆华微笑点头，未来儿子，为了你爹，你来承受你奶奶的关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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