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农门

　　三朝回门，李御史还与女儿女婿道别，说是近期就得走了，李夫人也是打算招待完女儿女婿就立马打点行礼，船都联系好了。

　　陆仁还开玩笑道：“说不得我的任命下来了，我与月娘还得先行赶回老家，反道是要岳父岳母送我们呢。”

　　没曾想陆仁是一语成畿。李御史和李夫人真的在大道边先送陆仁夫妇回家。

　　李月娘的嫁妆托了船运回青洲府，陆仁与李月娘剩马车回去，李夫人与李月娘在一旁说话，“真是不知道，女婿居然晕船，这走旱路得多走上半月。”

　　李月娘搂着李夫人，“我本来想和陆仁骑马走的，是你不让，不然就能早点到了。”

　　李夫人真是为着这小女儿操碎了心，点点月娘的头，“你个莽撞的丫头，你和陆仁新婚，两个人又身体健康，说不得这肚子里就有个小小陆仁，小小月娘了，能骑得马？”

　　“啊。”

　　李月娘吓了一跳，盯着肚子有点出神。

　　李御史与女婿叮嘱完要好好照顾月娘，就唤道：“夫人，还未曾说完吗？日头都老高了，再不走得过了宿头了。”

　　李夫人千般不舍，万般难离也是得让女儿走了，“没嫁的时候是巴不得她快快嫁人，嫁了人，也是牵肠挂肚的放心不下。”

　　李御史扶着夫人，“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嘛。”

　　李月娘本来活蹦乱跳的，昨日里还与陆仁说着要在路上烤个鸡吃，特意带了佐料，月娘要大显一下手艺。

　　但是到了饭点，陆仁见月娘好似还是没有想起这事，自己去将鸡用抹上佐料，用荷叶抱了，再用泥封好，埋在火堆里，打算做个叫花鸡吃。

　　当叫花鸡好了后，陆仁将泥敲开，捧到李月娘鼻子下，那香味是不断的往李月娘的鼻子里钻，“哼哼。”李月娘用力吸了几口气。

　　双眼都发亮了，好香啊。

　　抬着头，双眼小汪汪的眼着陆仁，满脸写着——求投喂。

　　陆仁好笑的给李月娘撕下只鸡腿，又拿了一边肉给车夫和丫环，他与月娘分吃另一边。

　　满足的谓叹了一口气，“陆仁，想不到你还会做这个，手艺真好。”

　　看着重新开心过来的李月娘，陆仁松了口气，“小时候，和几个哥哥常去山里玩，抓的野鸡才更香呢。”

　　“哎呀。”月娘懊恼道：“本来是我叫人处理好的鸡，打算给你做个我拿手的烤鸡的，我怎么忘了。”

　　“不怕，待会遇到山林，我再抓一只野鸡给你做好不好。”李月娘甜甜的问。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

　　“你乐意就行，虽然离了岳父岳母但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别不开心了。”

　　诶，李月娘眨眨眼，陆仁是以为我不开心吗？

　　“不是，我没有不开心，是娘说我肚子里可能有个小家伙了，我有点出神。”

　　“噗”

　　陆仁喝着水全给喷了出来，“你有了，就能把出脉了？”

　　“没有，没有，是娘猜的，不是大夫看出来的，我不是想骑马走吗，她就说怕有了，对孩子不好，没有确定，没有，没有。”

　　李月娘也是慌忙解释，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陆仁心想，也是才成亲几日，怎么可能看得出来。但是后面李月娘要去抓野鸡陆仁是难了的，“大不了，遇着农家了再买，你现在真得小心点。”

　　李月娘又羞又急，“没有，没有，没有啦，你别这样小心翼翼的好不好。”

　　陆仁男子汉大丈夫，为着娘子开心与安全，只得自己上了，他屏息静气，悄悄的等着那只野鸡走了过来，陆仁动了，他如猛虎扑兔一般一跃而上，他，没抓住。

　　野鸡不似家鸡，灵敏得不行，还能飞上点距离，那只野鸡飞到一个小树枝上，“咯咯咯咯。”的叫着，取笑陆仁不自量力，小白脸也想抓山鸡哥？谁给你的自信？

　　还没得野鸡狂上多久，一颗小石头飞了过来，将野鸡给打落下来，山鸡哥死不瞑目，谁曾想站得远远的娇妹子这么凶残，还会使暗器，唉，女人。

　　看着笑意盈盈的月娘，陆仁狗腿的上前拍马屁。“娘子威武，娘子真棒。”

　　月娘觉得自己好开心啊，陆仁总是这样，想保护自己，但是发现自己不用他保护比他还厉害又不生气，也不羞恼，反而为自己骄傲，为自己喝彩。

　　她好自在，好快活啊。

　　就是烤野鸡的时候，李月娘都忍不住哼歌。

　　“娘子，你唱得真好听。”

　　李月娘是压都压不下自己的嘴角，怎么就这么觉得自己好呢？

　　丫环小桃是宁可和车夫一块吃东西也不想在小姐姑爷身边待着，真是肉麻。居然互喂，也是太不注意了，边上还有人好吗。

　　车夫，车夫也不敢和小桃待着，他自个升个火堆，多费点功夫的事，小桃要是来了，他得更不自在，他可是有家小的人，对面那里你侬我侬的，他和小桃待着，怎么想怎么不自在。

　　四个人，分三个地坐着，也是够了啊。

　　结了账，车夫是归心似箭，他也想娘子了。

　　小桃扶着李月娘下了车，陆仁前去敲门。

　　因为前后脚回的家，陆仁也就没有写信回了，开门的是小喜儿，见了陆仁是高兴的不行，叫了声，“陆大哥。”又说不对，又叫了声，“老爷。”

　　把陆仁都叫得有点腿软，这怎么就成了老爷了？

　　还没等陆仁反应过来，小喜儿又欢快的跑进家里，“老祖宗，太爷，老爷回来了。”

　　什么鬼？

　　陆家众人也是没适应，这是□□喜说的，陆家也成了官宦人家了，得是这么个称呼，陆仁身份贵重，得叫老爷了，自然那陆家的父辈就是太爷了，陆老汉、陆家阿奶就升成老祖宗了。

　　虽然是没听习惯，但陆家人也是享受着被人这么叫的乐趣，时不时的逗下小喜儿。

　　不过陆家没得下人，只有个小喜儿，虽说是被买来了，但陆家人也还没想着将她当丫环，只想着教她点手艺，让她日后好过活。

　　不过为着小喜儿不被她那赌鬼爹找来，又卖一次，现在的小喜儿还是奴籍。但陆家和小喜儿说好了，等小喜儿做绣活做够了赎身的银子就给她放良。

　　小喜儿倒觉得在陆家吃得好穿得暖，也没人打骂，很好了，不想放良，所以小喜儿认真执行着称呼。

　　陆仁是她之前没叫过，所以一时叫了第一次见时的称呼。

　　陆家现在是陆老汉、陆家阿奶、陆大有、胡氏、王氏在家，别的人都上铺子帮忙了，就是陆山、陆海的媳妇也去了，自从陆华中了秀才后，胡氏不逼着他看书了，陆华就又去铺子上管生意了，他爱好这个。

　　有他一去，生意就有兴旺的不象话，有点忙不过来了，大家都得去帮忙。

　　陆大有是在家做饭，一家子并伙计得有三十来人，做好后，王氏和小喜儿一起坐陆老汉的马车给送店里去，陆大有、胡氏、陆家阿奶就收拾，也是忙得不行。

　　听到有人敲门，叫小喜儿去开，听见小喜儿咋咋呼呼说老爷回来了，还没反应过来，毕竟陆山、陆海、陆华也被小喜儿叫老爷。

　　待到陆仁领着月娘进了厨房大伙才发现是陆仁，陆大有手上炒着菜，实在是腾不出手没有办法，其他人都一伙的去了堂屋。

　　陆家阿奶说：“咋个带你媳妇进厨下了？这烟大的，别熏着我孙媳妇。”

　　当然不是陆家媳妇不入厨房，那不是这陆仁媳妇是官家小家吗？听老三家的说还是赵家表亲，我的个乖乖，成了自个孙媳妇，怕不得供起来。

　　胡氏泡茶，她知道这个，胡家也曾兴旺过，待客这事一向由她来，王氏就想着去街上买点点心。

　　和陆老汉说一声，“爹，这仁哥儿媳妇是大家小姐，怕是得买点子点心瓜果的，不然招待得寒酸。”

　　陆老汉一听，是这个理，老二家的越来越周倒了，要给王氏拿钱，王氏道，“手上还有。”

　　王氏与胡氏现在采买一家子的菜，手上有钱，每天晚上报账，陆大有就记上，看她们手上钱不多了就再给。

　　陆家现在不差那点吃喝的钱，是紧着一家人想吃啥就买买啥了，所以一般是多给点银子，免得不够来回取。

　　但陆家是穷家突富，舍得吃肉了，那瓜果、点心还不是常备东西，好在住在府城，有得现买。

　　陆家阿奶觉得孙媳妇真个俊，就和那天仙似得，中，中，中，这文曲星不就得配仙女吗？就是旁边还跟着个小姑娘，是媳妇姐姐还是妹妹？

　　见陆家阿奶看着自己小桃行了个礼，“见过老祖宗，奴婢小桃给您见礼了。”

　　真是唬了陆家阿奶一跳，虽然小喜儿是成天老祖宗，老祖宗的喊着，但那可没有行礼这回事，在陆家阿奶听来就跟叫奶奶一样，猛得有人给自己行个礼，真是有点不敢受，这不就是戏里的官夫人吗？

　　陆家阿奶连话都不知道咋个说了，小桃行了礼就立到了月娘边上，垂手站着，她一个人就站出了肃穆之感。

　　小桃骄傲，当初自己一个人和夫人、小姐去外面赴宴可是一点不虚的，小桃一个能顶四个，这可是夫人说的。

　　月娘却不想气氛尴尬，这毕竟是夫君的亲人，“祖父好，祖母好，孙媳给你们请安。”

　　月娘行礼后，亲亲热热的坐到了陆家阿奶的边上，陆家阿奶就笑得见眉不见眼了。这孙媳妇好，笑得乐呵呵的。陆家阿奶一下子不紧张了。

　　等王氏拿了水果点心进来，大伙不是只能说你喝水了，就更融洽了，仁哥儿媳妇没架子，真是好啊，虽然有个丫环在仁哥儿媳妇后面站着，大伙还是有点紧张，但总不至于不敢说话了。

　　王氏与陆老汉将伙计的饭送了去，将家里人给接了回来，陆大有和胡氏、小喜儿也又做了两桌好菜。

　　因着陆家现在人口多了，是男的一桌，女的一桌，但还是在大厅里一块吃。

　　吃饭时，小喜儿本来坐下了，但看着小桃还是站在李月娘身后，又不敢坐了，“我......我是不是也得站着？”

　　陆家众人有些不敢动筷了，月娘也不知道小喜儿究竟是个什么身份，无从开口。

　　陆老汉开口了：“咱们陆家就是乡下泥腿子出身，没富过，更没有人当过官，自来是有些个没有规矩，但仁哥儿都要当县令了，仁哥儿媳妇也是官家小姐，日后打交道的人家也有体面人家，自然是得主子像主子，奴才象奴才。”

　　陆家阿奶有些个不忍心，这小喜儿来陆家的时候，陆家阿奶是听到她也叫喜儿，那是将对□□喜的想念都放在了她身上，小喜儿又懂事，这瞎喊着倒没什么，真个要小喜儿当奴婢，陆家阿奶就舍不得了。

　　看着陆家阿奶扯着自己的手，陆老汉叹了口气，人啊，有了余钱就有了善心，以前老婆子多抠的一个人，不，老婆子不抠，是在四喜嫁人时，赵五福来劝自家将女儿卖进府做奴婢之后才抠起来的。

　　日子好过了，老婆子都软和了。

　　陆老汉口风一转，“日后再买了或者是雇了人，那咱就立着这个规矩，大户人家咋做咱就咋做，咱不做那儿狠心的主家就是了。像着赵家那样，我瞧着就很好。”

　　“这小喜儿嘛，你阿奶是真个当孙女疼的，也不让你几个认闺女。我和你们娘认她做孙女就行了，日后她嫁人也由着我们两个老来操心，你们当个亲戚处吧。”

　　小喜儿喜得不行，当下就叫了爷爷，奶奶。

　　但是要是小喜儿也当了陆家人，她也姓陆那就和姑姑□□喜有些重了名，陆老汉叫陆仁给小喜儿重取个名，明个好给小喜儿上户籍。

　　陆仁想了会了，给小喜儿取了个陆欢的名，“小喜儿，希望你以后都是开心欢乐的。”

　　陆欢开心，她觉得自己真的很欢乐。

　　因着陆老汉的这番话，陆欢又坐了下来，小桃低着头，没有说话。

　　月娘跟小桃坐在李氏给她们收拾出来的房间里，小桃在吃饭，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掉下来了。

　　“小桃，不然我也将你的身契还给你，你别伤心了。”

　　小桃边抹眼泪，边道：“小姐，你没将我当下人我知道，我就是羡慕那个，那个陆欢，她被她爹卖了，可她又遇着了疼她的阿奶，我没她好命。我.....我羡慕她。”

　　“小姐，我也是爹娘不要的孩子，夫人待我好，你也没看轻我，但我拿回了身契又能去哪里？我就在你身边当个丫环就好了，要是以后我能找着个疼我、爱我、能护着我的人，我再找你拿，你会给我的对不对？”

　　月娘连忙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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