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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润玉虽继任天帝已久,却因为夜晚与邝露轮流当值布星仍然昼伏夜出。
璇玑宫外的清晨,有些许微凉。
此时,却是九重天的天帝陛下睡得最熟的时候。
邝露坐在璇玑宫外的台阶上,抱着手臂。
凡间此时已是深秋,九重天却四季如春。
她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年年月月都是一个季节,倒也没什么趣。
邝露环顾四周,施展仙术,凝露成霜。
看着草木皆覆盖着一层白朦朦的清霜,邝露这才满意。
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
还有小半个时辰,润玉也该起身了。
原本这个时候她应该去接棠樾的,不过润玉昨夜同她说要和她一道去。
邝露不解。
紧赶慢赶,接完棠樾,虽然对于天界来说也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只是之后润玉还要上朝。
听得璇玑宫内渐有细琐之声,“来人。”
润玉从前说过,邝露已是上元仙子,伺候他起身之事交给小仙侍即可。
但邝露是个执拗的性子。
她不依,润玉只好妥协。
邝露推门进入内殿,见润玉肌肤雪白,青丝如瀑,未整形容、未戴玉冠已是光映照人。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距约定的时间还有小半个时辰,陛下可是起早了。”
润玉听闻,先是愣了愣,接着起身活动筋骨,眼神还带着朦胧睡意。
“知道你急着见棠樾,我便特地起早一些。还不谢过本座。”
邝露微微福身:“邝露谢陛下成全。只不过,到底是谁着急着见棠樾小郎君呢。”
“本座可记得有人还从未见过棠樾。”
邝露一时语塞。
是啊,这百年倏忽而过,她还从未见过棠樾,只零零碎碎听润玉说起他的逸闻趣事。
说到底,是润玉不愿带她去。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邝露还真曾因为这件事而闷闷不乐。
只是后来时日久了,她也便释然了。
从前他也曾带她去笠泽看望簌离仙上,只是今日这对象委实有些特殊。
个中原因,邝露懂得。
“这么多年,棠樾可钓到了媳妇?”
邝露一边服侍润玉洗漱一边问道。
“等会儿你可以亲自问问他。”
一出璇玑宫,润玉便打了个喷嚏。
这九重天什么时候这么冷了?
“陛下怎么了?”邝露问道。
润玉只见冷冷霜影转庭梧,清霜满地,便心下了然。
如今这九重天,只有真身为露珠又修习水系法术的邝露才有凝露成霜,结水为冰的本事。
“无妨。”
润玉暗自运功。
“听说在凡间,打喷嚏是因为被人思念。”
邝露喜形于色:“必定是棠樾小郎君在想着他的大伯。”
“……”
润玉无言。
……
锦觅和旭凤现居之地乃是翠玉山下一间茅草屋。
翠玉山乃是水族灵山,仙家众多,但大多化为布衣,闲云野鹤,采菊东篱。
虽是陋室,但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何况,一个是先花神与先水神之女,一个是这天地间最后一只金翅凤凰。
润玉与邝露赶到时,锦觅和旭凤竟还未起身。
大门紧闭。
润玉无奈地摇摇头,见邝露脸上皆是笑意,便也罢了。
两人拉来屋外的一张长凳坐下。
邝露第一次来这里,忍不住左看右看,满是好奇。
她自幼便见惯琼楼玉宇,但也知高处不胜寒。
这茅屋虽简陋,但依山傍水,清新雅致又给人安心踏实之感。
邝露在云端漫步久了,脚踏实地一瞬间方觉从未有过的心安。
也难怪,锦觅与旭凤愿放弃一切,隐居在这翠玉山中。
她有些明白了。
润玉暗暗传音与旭凤。
不一会儿,锦觅便急吼吼开门了。
“你们两个还真是神仙眷侣,过得好是潇洒随意。这日晒三杆了,还是迟迟不起,让人好生羡慕。”润玉揶揄道。
锦觅嘿嘿地笑。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锦觅指着屋内正在沏茶的旭凤,“都怪这傻凤凰,明明已经睁眼了但就是不愿意动弹!”
旭凤端着茶盏走来。
“我已经说过了,你起我就起,谁叫你赖着不动!”
“凭什么我要先起?!”
两人大有干架的趋势。
“好了,一大早就拌嘴,也不怕叫人笑话。”
润玉作为大哥,自然是要劝和的。
“好男不跟女斗。”
“好女不跟男斗。”
一来一去,默契十足。
锦觅冷哼一声,“怪不得有个词叫小肚鸡肠。这鸟儿果真小气得很!”
她转头一眼便见到了默默站在润玉身后的邝露。
她已许久未见邝露了。
“邝露,你终于来看我们啦。”
邝露走上前福身,“邝露见过锦觅仙上,见过火神殿下。”
锦觅连忙上前将她扶起。
“这里没有什么仙上殿下,只有锦觅旭凤。”旭凤道。
“是。”邝露浅浅一笑。
锦觅亲昵地揽过邝露,“邝露,我真是太久没见你了,甚是想念!我还有好多话想和你说呢!”
之前锦觅受伤在璇玑宫,都是邝露细心照顾她。
这份恩情,锦觅不会忘。
“棠樾呢?”润玉不见棠樾,问道。
“那小子一大清早就出去野了。这爱玩的性子,也不知道是像谁。”旭凤瞥了一眼锦觅。
“你们鸟儿不一向喜欢在天地间自由翱翔吗?而我们做花的只安静呆在土里开放送香。棠樾是白鹭,是鸟,你说像谁。”锦觅不甘示弱。
说曹操曹操就到。
棠樾拿着鱼竿,懵懂地看着屋外站着的四个人。
“棠樾过来,这位是九重天的上元仙子。”旭凤道。
棠樾看向邝露,见她神色温柔,温婉秀丽,便很是喜欢。
“棠樾见过邝露姐姐。”
棠樾叫润玉大伯,叫邝露姐姐,岂不是乱了辈分。
硬生生衬得润玉像是鹤发童颜的老仙。
“诶?”锦觅赶紧拉过棠樾,“不能叫姐姐,按照辈分,你应该叫她一声…”
大伯母。
“咳咳,乖,叫邝露姨母。”
棠樾的大眼睛滴溜溜在润玉玉邝露只见乱转,乖乖作揖福身,甜甜说道:“邝露姨母好。”
这俊儿郎,让邝露的内心柔软得一塌糊涂,她温声道:
“棠樾可有钓到媳妇啊?”
“唉,不提也罢!”棠樾故作深沉,“别说媳妇了,连条鱼都没钓到。”
“棠樾可听过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邝露道。
“姜太公是谁?”棠樾问道。
“是一位贤人。”润玉道。
锦觅见儿子像个文盲,不觉恨铁不成钢:“你连姜太公都不知道,确实是要跟着你大伯姨母上九重天好好学习去了!”
“那你可知道?”旭凤好笑地看着锦觅,他知她一向不思进取的。
锦觅气绝:“我当然知道了!你可别小瞧我!”
她当年在花界修习的时候,各位芳主可是会轮流盯着她的。
棠樾被亲娘嫌弃,有点小脾气,撅着嘴看向邝露。
“他也喜欢钓鱼吗?还是为了钓媳妇?”
邝露失笑。
“等棠樾跟我上九重天,我便把这凡间的圣人贤君枭雄之事细细说与你听。”
“好啊!我要去!咱们现在就走吧!”
他娘亲爹爹只顾自己恩恩爱爱,从不管他。
一听温柔的大伯母要给他讲故事,棠樾很是激动,拉着邝露便要走。
“等一下!”锦觅把棠樾领到一边,“你爹爹还有话跟大伯说。你娘亲我还有话要与你姨母说。你且先去一边玩会儿泥巴吧。”
“哦。”棠樾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
……
“邝露,从前在璇玑宫都是你在照顾我,我还欠你一句谢谢呢。”锦觅道。
邝露弯了弯嘴角,回忆如潮涌。
“都是我应该做的。”
她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锦觅扭头看了看在另一边站着的旭凤与润玉,问道:
“你和小鱼仙倌,发展得如何了?”
邝露低垂着眉眼:“也就如此吧。”
见她这般,锦觅安慰道:“小鱼仙倌不是无情的人,你的情意,他必定知晓。”
是啊。
知晓,却不愿回复。
邝露心中酸涩,但还是点点头。
“三百年的时光,足以忘记一段情了。你与他朝夕相伴,日日相见,其实早就情意深重。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哦,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果真吗?
“但愿如此吧,我别无所求,只要能伴他左右便已足够。”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
“兄长今日特地前来,应该不止是为了接棠樾吧,天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原本上次久约定好让邝露来接棠樾,可这次润玉又来了。
旭凤身为战神,非常敏锐,知道润玉应该是有要事和他商量。
他和锦觅虽不再参与六界纷争,但他身为先天帝太微之子,现天帝润玉之弟,当天界有难,他必定还是要站出来。
“你可知道扬音公主?”
“扬音公主不是现任鸟族代族长吗?”旭凤不解,“兄长为何突然问起她?”
润玉坐下,执起杯盏:“前几日恣睢去见了她。”
“兄长是怀疑扬音公主会与恣睢勾结在一起背叛天界?”
旭凤一边问,一边回想着从前在翼渺洲听来的关于扬音公主的故事。
“正是。当年鸟族呈来代族长的人选,因鸟族虽内部争斗不断,但一向归顺天界,又因她只是代理掌管鸟族事务,我也并未多想。恣睢去翼渺洲一事,倒是给了我警醒。”润玉道。
“兄长可愿意信任我?”
“那是自然。你我兄弟,同仇敌忾。”
“幼年回翼渺洲的时日,我倒是听说过扬音公主曾受过我母的恩惠。”旭凤道。
“哦?”润玉墨眉一挑。
既受过荼姚的恩惠,润玉夺下帝位,扬音公主必定对他有怨。
“看来她不是背叛天界,而只是对我这个天帝不满。”润玉冷笑。
“还有一事,不知道能不能帮到兄长。”旭凤道。
润玉疑惑地看向旭凤。
“据说扬音公主曾与一个名叫逸翮的鸟仙有过一段情,后来那鸟仙被赶出鸟族,不知所踪。扬音公主用情极深,一度疯魔,每每见她,她都是郁郁寡欢。这件事在翼渺洲无人敢提起,只因我是天帝之子才没有被责罚。”
“竟有这样一桩秘辛。”
润玉半眯着眼,仔细思量。
同样是鸟仙,同样叫逸翮。
这人,他或许刚好知晓。
日后,必定能帮他大忙。
旭凤帮润玉斟上茶,抬头便见锦觅与邝露正往回走。
“那件事情…兄长,可是已经做好了决定?”
“我已征得你和锦觅的同意,他日便会下旨册封。”润玉淡淡道。
旭凤叹了口气,几番犹豫:“邝露……”
润玉执着茶盏的手一顿,似有不忍。
“邝露她…会明白的。”
温茶入口,润玉皱了皱眉。
今日这茶,可真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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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露珠:殿下,你看风霜高洁,清霜满地,多美啊。
大龙: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
【瑟瑟发抖内心os:好冷噢。】
***
大龙:我宠你纵容你,但我就是不说!
露珠: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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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嗅到了隐隐一丝虐的味道……
不是册封天妃!不是册封天妃!不是册封天妃!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我先逃为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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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回来求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