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与东风

　　珞华刚满12岁就来到武汉，给一户人家带小孩，一年熬到头，女主人才给了她200元。珞华立即把这笔钱投资到一位私人老板那里学理发。为了学到真本领，她咬紧牙关，做饭、洗碗、双腿跪着擦地板，什么事都抢着干，虽然没上过一天学，但她勤奋刻苦，加上天资聪颖，大半年的时间里就掌握了老板的技术。
　　1993年的春节刚刚过完，她在哥哥的资助下开起了属于自己的发屋，13岁的她身兼老板和小工二职，开始了艰难的创业。3年的时刻转眼过去了，珞华的发屋生意不错，她也由那个土里土气的山妹子一变而为楚楚动人的少女。美发店旁边是一个化妆品公司，里面的推销人员都来这里理发，他们不时用言语挑逗她，只有一个叫韦俊枝的小伙子对珞华很有分寸，也不乏关怀。也许是一棵孤弱的小草被风沙吹打得太久，希望能靠一棵大树喘息一下，珞华心里竟有些莫名的冲动，暗暗认定韦俊枝就是自己心目中一直寻找的可靠的老实人。
　　1997年的中秋节转眼到了，学徒工回家过节了，生意的高峰期也过了，从小就失去父母的珞华一边织着毛衣，一边独自看着电视，心情忧郁，泪珠忍不住簌簌滚落。不知什么时候，韦俊枝提着一大盒月饼不声不响地来到她身边。看到他，她一扎进他的怀里，哭得更伤心了。韦俊枝什么话都没说，像呵护妹妹一样紧紧搂住她，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酒菜摆上了桌，韦俊枝郑重地替珞华倒上一杯酒，珞华推脱说：“不，我从不喝酒……”韦俊枝装出有些生气的样子，珞华忙改口，韦俊枝才转怒为喜，把酒杯递到她的唇边，看着她一口气喝干了杯里的酒，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他们又闲谈了几句，珞华突然感到头昏昏沉沉的，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凌晨3点，她从睡梦中惊醒，借着清冷的月光一看，韦俊枝竟光着身子压在自己身上，床单上还有一摊殷红的血迹……再回想昨晚的事，她恍然大悟，哭得昏天黑地，悔恨之余，思前想后，她决定还是打掉牙往肚里咽算了，万一张扬出去，自己怎么还有脸见人！韦俊枝正是以这一点来要挟她，干脆赖在店里不走了，为了顾及颜面，珞华又被迫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1998年深秋，未满19岁的珞华成了一个私生女的妈妈。女儿燕燕一天天长大，珞华也想开了些，既然已有了他的骨肉，就认命吧，何况韦俊枝也许诺过，选一个重阳节正式举行婚礼，名正言顺地和她过日子。不久，韦俊枝所在的化妆品公司倒闭，韦俊枝成了无业游民，他除了死乞白赖来要钱之外，几乎什么都不过问，整天东游西荡。珞华一面要照料孩子，一面要照看店子，根本没时间和精力来管他。
　　1999年的重阳节在珞华的企盼下终于姗姗而来，而韦俊枝已多日不见人影。珞华把门面和孩子交给徒弟照管，自己到他的几个朋友那儿四处打听他的下落，一连几天都没消息。后来又找到他舅舅家，年近半百的王先生一副慈祥的长者模样，可当他得知珞华的来意之后，面孔当即变得僵冷：“我想奉劝你一句，我的外甥很穷，你从他身上是榨不出什么油水来的。”
　　“什么？”一向胆小软弱的珞华再也忍不住，大声说：“你这句话也太过分了，我从来没榨过他什么油水，是他先对不起我的……”
　　两人正争可开交，韦俊枝和一位盛妆的小姐双双携手归来。他看到珞华有些惊讶，冷冷地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珞华尽量以平和的语调说：“你不是说重阳节就和我正式结婚吗？今天是10月24日，已经超过整整一个星期了……”
　　“好哇！你说过你没有女朋友的，原来早有了相好，你今天趁早给我说清楚！”韦俊枝身边的小姐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韦俊枝连忙拍着她的背解释。
　　珞华冷笑了一声：“你说过的话到底算不算数？”
　　“呸！”韦俊枝全然失去了往日的柔情蜜意，眼里闪着凶光：“你休想！大字不识一个，又土又野，我宁可一辈子打光棍都不会要你。快点滚出去！”
　　珞华气得浑身发抖，右手的食指直逼他的额头：“你这个畜牲，骗了我这么久！我总算看穿了你这条披着羊皮的狼……”
　　“啪！啪！”韦俊枝劈手就给她两记，珞华消瘦的两颊立刻肿起五个青紫的手指印，耳内嗡嗡作响，眼前的景物猛烈晃荡，长期郁积在胸中的屈辱和愤恨像火山般从心底涌向喉头，终于“噗”地一声，一大口红黑的浓血喷在韦俊枝那张道貌岸然的白脸上。她不顾一切地冲到窗前，纵身跳下了七楼……
　　珞华的尸体扭曲地倒卧在地。从那张仍然姣好的面容上，人们辨出了她的年龄。人们不禁感叹：一个如此年轻美丽的女子，怎么会踏上这条不归路的？
　　注：文中人名偕采用谐音：珞华－落华；韦俊枝－伪君子
　　（本文发表于《现代家庭报》2001年9月11日）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