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你很久了

　　第十五章

　　程林夕回到家，民警刚刚拿走证物。

　　苏忆南在客厅跟男朋友讲刚才的事，见她回来，匆忙又跟男朋友说了几句，这才挂断电话。

　　程林夕想了想，先跟苏忆南道歉：“南南，这次可能是我连累你了。”

　　她说着，把之前怎样教训范炎，又怎样被范炎报复的事给苏忆南学了一遍，最后她说：“所以我怀疑这个快递就是老范那个变态男搞的鬼。”

　　苏忆南啊了一声，一张小圆脸皱成了包子。她有些同情，又带点烦恼地看着程林夕：“你怎么这么倒霉，惹上这种人啊！那现在怎么办？”

　　程林夕握了握拳，咬着牙道：“就报警，就一直报警，我看是法律硬气还是猥琐男硬气！”

　　苏忆南见她如此，双唇嗫嚅了几下，眼神四处一飘，像是有话要跟她说。

　　程林夕瞧她一眼，连忙道：“你想说啥？”

　　“夕夕……”苏忆南涨红了脸，眼里全是为难，“我可能很快就要搬走了。”

　　程林夕一愣，一下子也不知是失落还是茫然，低低的“啊”了一声。

　　苏忆南告诉她：“其实本来我男朋友就一直说我租房子太辛苦，让我搬过去跟他一起住。可是我想想又不能丢下你一个人，所以一直没去。但是刚刚我把变态快递的事跟他说了，他又开口让我搬过去，而且这次态度很强硬。”她顿了一下，观察程林夕的神色，“夕夕，其实就算我男朋友不开口，这次我也要跟你商量咱们一起搬家来着，这个房子可能已经被变态盯上了……”

　　程林夕大概知道苏忆南的男朋友，比苏忆南大八岁，是个事业有成的影视公司老板，苏忆南还没毕业那会儿，他就一直让苏忆南去他的公司干，顺便早点跟他结婚做老板娘。可苏忆南不干，非要自己闯出名堂，也不接受她男朋友的任何额外资助。

　　这一点，程林夕很佩服苏忆南。

　　不过佩服归佩服，现在苏忆南最终决定要投向爱情的怀抱，她也不能阻拦。

　　程林夕想了想，很快换上一脸轻松的笑容：“那你应该早点告诉我啊，其实我公司一个同事也在跟我商量合租的事来着，就我一直跟你说起的那个八卦精钱圆圆，她说要在公司附近租房子，还想让我一起搬过去，分担一下房租呢。”

　　苏忆南将信将疑：“真的吗？”

　　程林夕利落地一点头：“对啊！本来我也是想着要是我搬走你得一个人承担房租，现在刚好，咱们都可以奔向美好未来了！”

　　苏忆南长长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两人很快互相告别去卧室睡觉，进门前，苏忆南忽然转过身叫住程林夕：“夕夕，其实人还是应该适当自私一点，你活得太累了。”

　　程林夕也从卧室门口转过身，她看着苏忆南，嘴角有点绷不住笑容：“你说什么呢？”

　　苏忆南道：“你同事根本不可能找你合租，白天你还跟我说钱圆圆是个中了两千万的彩二代，家里几套房，难不成她想体验生活吗？”

　　程林夕脸一红，谎言被戳破，让她一下子有些赧然。

　　苏忆南缓缓说：“你总是这样，从你家出事以来，你就变得这样小心翼翼，总是想着不要给别人添麻烦。明明我突然搬走，是给你添麻烦啊，你却还要反过来安慰我，你怎么能这样呢？好朋友不就是要一起分担快乐和难过吗，我们是好朋友，又不是酒肉朋友。”

　　她的重音落在“好朋友”三个字上。

　　程林夕突然眼眶发热，她爸破产之后，她以为她已经在几个月内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她以为自己从此以后不会再哭，因为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可是苏忆南却精准地戳中了她的泪点，让她再次惊叹“朋友”这两个字的力量。

　　苏忆南也红了眼睛：“你对你妈也是那样，明明你自己都养不活自己了，还要想办法给你妈打钱，还要一脸你过得很好的样子安慰你妈。你不觉得自己很傻吗，亲人和朋友，就是跟你一起分担生活重量的人啊！”

　　程林夕忽然说不出话来，陆时玉说她油滑、说她能说会道，但是现在，她却一下子失去了组织语言的能力。

　　最后，她只能红着眼睛咧着嘴，朝苏忆南扯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南南，谢谢你。”

　　苏忆南也扯出一个笑脸：“谢什么，我还要跟你说对不起呢。”她说着，“第一个对不起，是我要搬走却还要你反过来安慰我；第二个对不起，是我看你这么辛苦，却没能力帮你更多；第三个对不起……”

　　她忽然停住，顿了顿才声音很轻地开口，像是在对自己说：“第三个对不起，我现在还不敢跟你说，等你哪天跟陆时玉……算了，不说了。”

　　程林夕被她这么多“对不起”击中，根本没注意她说到陆时玉。程林夕跑过去，一把抱住苏忆南，又哭又笑：“南南，等我们以后有钱了，就一人买一套大房子，天天去对方家里做客，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也不用担心房东来骂人！”

　　苏忆南也抱住她：“嗯，我们一定会有大房子的！”

　　几天之后，程林夕在办公室看见小劳和阿大。她下意识地揉揉眼睛，这才冲过去跟他们打招呼：“你们怎么过来了？”

　　小劳一看见她，脸上笑容就有点兴奋：“是赵助理让我们过来的呀！ULK的技术人员下周五不是要来A市跟我们开会吗，赵助理让我跟阿大今天过来一起讨论ULK的技术和生产问题。”

　　阿大在一旁点头附和。

　　程林夕还想跟他们说几句，邵梦佳这时走过来叫了她一声：“小程，赶紧跟我去总经办。”她说着，又把目光转向小劳和阿大，“你们俩也赶紧。”

　　三人拿上本子跟在邵梦佳直接去了陆时玉那边的会议室。

　　陆时玉已经在主位坐好，等他们入座，很快就直奔今天的开会主题。程林夕这才真正见识到传说中脾气很差的陆总是什么样子。

　　他开会的节奏很快，尤其喜欢以快问快答的形式，被他点到的人一旦回答时露出些许犹豫，他就会眼里藏刀地看过去，然后冷声质问——

　　你来开会都不做准备工作吗？

　　这就是你的职业素养吗？

　　你是来度假的吗？

　　你每天带个脑袋出门，就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高一点吗？

　　不说小劳和阿大，就连邵梦佳也不例外，一旦让他不满意，他就毫不留情地训斥。

　　更可怕的是，陆时玉技术、生产、业务、财务一把抓，连在场几个各块工作的负责人都没他专业。而这种高于常人的专业程度，让陆时玉看上去更加强势。

　　程林夕默默把自己缩在角落，她终于明白大家为什么这么害怕工作状态时的陆总了。

　　这哪里是个人，简直就是魔鬼！

　　结果越怕什么越来什么，陆时玉忽然把矛头转向她：“小程，你来说说ULK的pain point。”

　　他声音低沉有力，程林夕被这道声音一点名，顿时感觉千万吨的压力朝她涌来。

　　ULK的痛点……

　　她拼命回忆昨晚看的那点资料，怎么都想不起在她看过的那部分资料中有提到ULK的痛点。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程林夕涨红了脸，心脏跳得飞快，最终讪讪地对陆时玉说：“陆总，我昨天刚拿到资料，还没来得及全部看完。”

　　陆时玉的目光骤然转冷，程林夕不敢看他，却依然能感觉到那两道视线冷飕飕的，像是要把她脑袋冻成一个冰雕。

　　程林夕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陆时玉这时才开口，他哼笑一声，带着浓烈的嘲讽：“昨天发的资料，到今天还没看完，这就是你的工作态度？如果这时候不是我，而是客户坐在你对面，你也打算跟客户说还没看完资料？程林夕，你知道责任心是什么吗，你知道什么叫做对工作、对同事、对客户的尊重吗？！”

　　程林夕被他说得抬不起头，瑟瑟地缩在位子上。

　　陆时玉又把问题抛向邵梦佳：“小邵，你来说说。”

　　“好的。”邵梦佳干脆利落地应下，然后不急不缓地把ULK的痛点一项项分析出来，最后说，“其实目前最主要的还是服务。据我所知，去年有一个供应商因为售后出问题，导致ULK在巴西市场栽了个大跟头，所以目前来讲，寻求价格与服务的平衡才是他们今年的重要目标。”

　　程林夕一边听一边记笔记，到后面她忽然意识到，ULK去年栽跟头的事，她在资料里看到过，而且那一段还被邵梦佳特地用记号笔标出。

　　可是，当陆时玉问她pain point的时候，她却思维笔直地在记忆中搜索标准答案，而忘记她应该像邵梦佳一样，去分析资料、消化资料。

　　邵梦佳已经帮她把路铺好，而她却根本没有上道。

　　陆时玉又问了小劳和阿大如何突破技术和生产的限制，保证质量的同时降低成本。两人条理清晰地回答之后，陆时玉这才宣布散会。

　　程林夕丧丧地走出会议室，小劳一脸同情地过来安慰她：“小程你别难过啊，陆总工作起来就是这样的，变态到六亲不认，下回你准备充分一点就没事了。”

　　阿大也面露不忍。

　　程林夕跟他们道谢，然后垂头丧气地说：“是我自己的问题，不关陆总的事。”

　　话音刚落，身后又传来那道熟悉的低沉嗓音：“有这个时间抱团取暖，不如花时间去认真研究客户，做好本职工作。”

　　小劳被吓得一跳，连忙拽着阿大转身跟陆时玉问好，然后找机会溜了。

　　陆时玉经过程林夕身边，小姑娘看上去已经被他训蔫了。他垂眸看着她漆黑的发顶，今天她又没梳小丸子，柔顺的长发垂在脑后，乖巧极了。

　　他想了想，沉声说道：“销售不是那么好做的，如果吃不了苦，就乖乖做文职。”

　　说完，他便绕开她，径直往办公室走去。

　　下一秒，程林夕忽然从后面叫住他：“陆总！”

　　陆时玉停下脚步，却没转身。

　　程林夕在他后面掷地有声地说：“陆总，我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下去。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刮目相看！”

　　陆时玉没回头，却想象着她捏紧拳头，满脸倔强的模样，他不由地勾起唇角，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宠溺。
　　这是个像野草一样，越打击就越要逆风生长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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