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的童养媳

　　“阿娘，好软啊！好暖和啊！” 一直睡硬邦邦的床，板结的旧棉被。从没见过这样柔软的被子的小丸子在床上滚来滚去，一切都这样新奇。

　　秀巧掀开了被子钻了进来，抱住了开心地咯咯笑的小东西，摸着他的头说：“别闹了，早点睡吧！”

　　小丸子钻到秀巧身前，脸对着秀巧问：“阿娘，舅舅会走吗？”
　　“啊？”秀巧脑子还是糊涂，她没有回答丸子。
　　丸子无所谓，按照他的想法说道：“要是舅舅不走，一直跟我们住一起该多好？”小孩子天真的言语，哪里不是她心中的奢望。

　　秀巧抵住他的额头道：“丸子，你放心，等阿娘以后有了钱，也让你住这样的屋子，睡这样的被子好不好？”

　　“好，不过阿娘，舅舅会在一起吗？”丸子还是没有忘记今天这个舅舅，秀巧不知道为什么他跟朱蕤相处了一会会的时间会这般亲近。

　　“舅舅有舅舅的家，以后阿娘会带你到舅舅家里玩，你说呢？”

　　“那我要住舅舅家隔壁，这样就可以天天去舅舅家玩了。”
　　“睡吧！”无法接话的秀巧，摸着小丸子的头，拍着他睡觉。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拿他做哥哥，但是自己这本心，难道还不明白？若是跟他去了，就是想想他有了正头娘子，都让她觉得心酸地堪比老陈醋，要是日日相见，她还不得酸死？

　　回老家也是不可能了，老家那里谁不知道她王秀巧是朱家的冲喜的童养媳，如今带着孩子回去，丈夫出门五年多，孩子才三岁。

　　旁人指指点点她倒是不要紧，他正是前程大好，她这样回去，他该如何安放她？若是当成妻子，他头上就是一顶绿的发黑的帽子，若是不当妻子，她为他爹卖身，他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即便是她说，丸子不是她亲生的，恐怕也没人会信。到时候铺天盖地的流言过来，丸子怎么办？他怎么办？

　　倒是不如还是安安稳稳的待在这里，想着他和姚老爷相熟，要是照顾她一二，她也算有了靠山，在城里开个饭馆，能养活丸子，也不至于埋没了手艺，这才是想来想去最为周全的办法了。

　　如此思虑定了主意，一天疲累来袭，秀巧进入了黑甜乡。

　　一墙之隔，朱蕤却是如烙饼子，翻来覆去，越发夜深人静，越发无法让自己的思绪停下来，不得不说最好的结果就是认下秀巧做妹子，以后照顾着他们孤儿寡母。可真要这样做，他猛地坐起来，下了床。

　　这样过做的话，如何对得起自己的心，喝下一杯冷茶，若是继续以她为妻，姑且他认下自己是绿头王八，可丸子如何能当得他朱家的嫡子长孙？

　　若是以她为妾，这个念头一转，他伸手抽了自己一巴掌，怎么能有这样的念头？不说冲喜是否有用，光是她自卖自身，救他爹娘于危难，他怎么可能让她做小？让他看人脸色？这样做岂不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最好的路，他的心不愿意，其他的路都走不通，他该怎么办才好？白天明明下定了决心，晚上又怎么都没有办法让自己接受那个最好的安排。

　　如此这般，听到了公鸡的第一声打鸣，没多久就听见隔壁开门，木门和门臼之间的吱呀声传来，她怎么起地这么早？难道也没睡着？

　　朱蕤起身打开房门，看见她抱着丸子，站在廊檐下，天上皓月当空，只是启明星很是耀眼。他问：“秀巧，怎么了？”

　　“我要去做早饭了！把孩子抱给福婶儿，让她给看一下！”

　　朱蕤穿着中衣走了出去，说：“进去睡吧！”

　　“不行，不行！那么多人等着吃呢！”

　　朱蕤从她手里接过熟睡的丸子，摇了摇头，对她说道：“那你去吧！我带他睡！”
　　“谢谢！”秀巧说道。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秀巧点点头，过去拉住了自己的房间门，快步往外走。

　　朱蕤看着睡得脸庞红嘟嘟丸子，将他放在了床上，给他盖上被子。他走出门去，叫了一声：“陈良！”

　　有人从廊下蹿了上来，弯腰对着朱蕤行礼道：“大人！”

　　“让人去查杭州城，城南林家二房的所有不法勾当，交给杭州知府严办！”
　　“是！”

　　朱蕤看着黎明的启明星，心头恨意难消。转身回了房里，换上了衣服，洗漱之后，坐着拿了本书也不知道该看什么，只是在那里发愣。

　　不一会儿，门被轻叩，他站起来拉开了房门，秀巧站在他面前局促地说道：“他们不要我去帮忙了！”

　　“少了张屠夫，难道还吃带毛猪不成？”看见她那样子，朱蕤轻笑着说。

　　秀巧刚才在厨房被福婶和雪梅婶子推出来说：“既然是大小姐了，就该有大小姐的样子。”

　　“丸子呢？我带他回去！”秀巧跨进房间。
　　“在里面。”朱蕤跟在她身后。

　　秀巧看见丸子睡在床上，滚到了里面，她一条腿跪在了床沿，一条腿在地上，弯腰伸手要去抱孩子。

　　朱蕤在她身后，秀巧上身衣衫，下身裤子，这个姿势，细腰不过一握，那臀又翘起。他喉咙口发紧，转过头去不看她，说：“睡地好好地，别搬来搬去了。”

　　秀巧觉得他说的对，天也快亮了，等下拿了衣服过来穿他起来就是了，她收起了脚，下了床。看见朱蕤背着手看着门外，她问：“哥，在看什么？”

　　“霁霞散晓月犹明，疏木挂残星。”朱蕤装模作样吟了一句，秀巧笑了一声道：“哥的学问就是好。”

　　朱蕤心里对这一声赞自己明白，秀巧鼓起勇气，脑子里滚了滚的想法说出了口道：“哥，跟你商量件事儿！”

　　“说！”朱蕤转过身坐下来，给她倒了杯冷茶，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看得秀巧低下了头，他一直这样好看。

　　“我还是不跟你回京城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想地清清楚楚的话，说出来如此心虚。
　　“为什么？是不是有什么顾虑？”

　　秀巧咽了咽口水道：“京城千山万水地，我也未必能习惯，我如今在这里已经住习惯了。你也看到了这两年我攒了些银子，原本是想要开个小饭馆，只是我一个女人家家开饭馆多有不便，所以一直想了却没做过。如今你既然和姚老爷认识，他家在城里势力颇大，也能照拂我一二，想来就没有宵小无赖敢上门了。凭着我的手艺，生意也差不到哪里去，应该能养活自己和丸子。你说呢？”一鼓作气地把话说出来。

　　朱蕤知道从理智上来讲，他应该立马答应她，可说出口的就不是这样了，他淡笑了一声道：“官场上的事情，谁说得准，今日是好友，明日就是对手也说不准。所以托他照顾，我不放心。”

　　“不用太久，两三年就够了，等我做起来了，就不怕了，刚开始才是最艰难的。”秀巧忙说道。

　　朱蕤看着她道：“我没办法把你们孤儿寡母交给别人，要么我让人护送你回乡。”

　　“不，不要！”秀巧不明白，她都想明白了，他那么聪明怎么想不明白？她回去要让所有人都笑话吗？她不要紧，但是孩子会被人骂野种，他呢？

　　“那就跟我一起回京城，若是你想开饭馆，那就说是同乡的妹子来京城开饭馆了，我看顾着也是情理之中。要是你不想开饭馆，就说是我妹妹，住在府里，也是个主子。丸子等个开蒙了，给他找个先生教着，我自己也能带着。就如你说的，以后他长大了才有机会考个功名，你想想当初我从家里到京城赶考，路上被盗贼抢了盘缠，差点杀了。我们的目标是进京，可怎么敌得过有的人生在京城。更何况以我如今的能力，以后丸子去给皇子做伴读也是可能的。”朱蕤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连拐带骗地说了这么一大段，就是想要把她拉上，带回去。

　　秀巧听了他的话，心里略有些伤心，毕竟他是铁了心把自己当妹子了，可自己这心思。听他这么说，如果去京城，不住在他家里，只是蒙他照看，比起这里山高水长，确实是好了很多。其实她也不过是在给自己找个借口可以接近他。

　　朱蕤看她不说话，还待要说两句，一不做二不休，定然要她答应下来，没想到秀巧抬头笑了一笑道：“就听哥的！我跟你去京城，以后开个饭馆。”

　　天大亮，小丸子醒来没想到眼前舅舅和阿娘都在，阿娘给他穿衣服，舅舅过来接手抱着他出去吃早饭。

　　搂着舅舅的脖子，看着阿娘，他钻在舅舅的脖子里，想着二狗有爹爹，他也有舅舅啊！开心地咯咯笑。

　　“丸子在笑什么？”朱蕤问他，丸子觉得今天舅舅的口气都比昨天要好，他说：“舅舅，为什么你不能跟我们住在一起啊？”

　　“丸子想跟舅舅住一起吗？”
　　“想啊！”
　　“舅舅跟你阿娘商量好了，带丸子去京城，以后住舅舅家里好吗？”

　　丸子扭过身体，与朱蕤对视问道：“真的吗？”
　　“对！”
　　“阿娘也去？”
　　“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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