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巧如月

　　“周人靖，你是打算把你老婆们感动到死啊。”七月七日的声音又冒了出来。
　　“哪里，哪里，鄙人乃是性情中人。”周人靖说：“不过呢，好像你今天气不太顺。”
　　刚才自己说潋滟是自己老婆是口误，现在怎么七月七日也叫自己的女人是老婆了？算了算了，跟经前综合征的女人不要置气。
　　“我今天心情很好，你放心。”七月七日的声音不咸不淡。
　　“是吗？”周人靖说：“让我猜猜看……你唯一可能遇到的烦心事，怕是鲁乔马又来找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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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亨利.鲁乔马已经在内罗毕市区的贫民窟里住了好些年了。自从出狱以后，自己就一直住在这里。如今的他已经能够熟练的在超市中找到最便宜的打折菜品，还能在服装商场中找到折扣力度最大的服装。
　　至于年轻时的洁癖？自然是烟消云散了。
　　走出商场，鲁乔马抬头看了看地下城那投影出来的蓝天白云，眯缝着眼睛看了看明亮的人造太阳。
　　内罗毕地下城远没有地面舒服，曾经那个在地面上的内罗毕是个花园城市，如今的内罗毕地下城只是一个贫民窟。
　　他拎着购物袋，一步步的爬上楼梯。楼梯很破旧，很多地方的水泥都已经脱落，墙壁上、地上满是涂鸦。
　　在楼梯上，他碰到了自己的邻居基普索。
　　基普索是个瘦小的黑人，两人碰面时，互相伸出拳头碰了碰。
　　“嗨，我的兄弟，你看新闻了吗？”基普索说。
　　“我的个人终端丢在家里，还没看呢。”鲁乔马放下购物袋，喘了口气。
　　“那你刚才怎么付钱的？”
　　“个人芯片。”
　　“哦，哦。出大新闻了，当年你想杀掉的那个几个人都被抓起来了。”
　　鲁乔马的朋友们对他和七月七日的那点事情并不清楚，但是很清楚鲁乔马入狱的罪名，他也经常在他的朋友们之间宣讲自己的主张。说当年那几个国家元首都是罪人云云。
　　“什么？”
　　“美国前总统、俄罗斯前总统还有印度前总统，统统被抓了。”
　　“印度的是前总理吧？”
　　“都一样，都一样。”基普索说：“你赶紧回去看看吧。”
　　“丽莎还在你家吗？”
　　丽莎是鲁乔马的克隆人，是一个黄种女人，周围的伙计们都不知道为什么鲁乔马要买个黄种女人，而作为鲁乔马铁杆老朋友的基普索替他分担了一半的领养费，所以丽莎同时为他们两人服务，一家一天。有时候他们三个也一起过夜，其间细节不足为外人道也。
　　今天该丽莎去鲁乔马家。
　　“她还在我家。你要找她？兄弟，白日宣淫是不对的。”基普索的笑容高深莫测。
　　“去你的。在你家就好，暂时别叫她过来，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两人挥手作别。
　　鲁乔马推开沉重的铁门进了自己的房间，为了自己的安全，他把公租房原来的木门换上了这个铁门，安全是安全了，可是铁门质量不好，轴承不够润滑，每次开门可都要费大力气。
　　他把购物袋扔在地上，用颤抖的手拿起了桌上的个人终端。
　　视频里的那个女人真的是巧月，看完了这段视频，鲁乔马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用颤抖的手拨打了一个电话，这是在心中重复了一万遍、无比熟悉的巧月热线的号码。
　　“巧月，我是鲁乔马。请问我怎样可以联系到七月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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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丽莎推开鲁乔马家的门之后，发现鲁乔马正躺在地上，默默流泪。
　　如果以前有人见过七月七日的话，他们就会发现，丽莎和七月七日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同样纤细、苗条的身材，同样惊人的美貌。只可惜，在内罗毕这里，大家更喜欢丰乳肥臀，丽莎这样的女人被认为不够性感，也就只有鲁乔马这种口味特殊的人才会买这样一个黄种克隆人。
　　地球上的克隆人一共来自于大约一亿个母本，其中有大约两千万黄种人母本，要从这么多母本的照片中找到一个像七月七日的人，还真的不太容易。
　　但是鲁乔马相信，既然七月七日是个克隆人，那么她一定有很多具备同样基因的姐妹，虽然各个克隆人公司有意将同一母本的克隆人投放到不同地区，这样增加了他寻找的难度。没想到最后他居然找到了，也不知道他花费了多少心思。
　　“主人，你怎么了？”丽莎走上前，轻轻扶起鲁乔马，让他在凳子上坐下：“你生病了吗？”
　　跟鲁乔马一样，丽莎也说的是一口流利的肯尼亚口音的英语。
　　“我没事。只是刚刚知道了一个老朋友的事情，有点难受。”
　　刚才他和七月七日通了电话，他的眼光在电话上的两个屏幕之间反复观察，他发现七月七日依然那么年轻美丽，比现在的丽莎要年轻，更有一种精明能干、高高在上的气质。而小窗口里的自己在多年的落魄生涯之后，已经不再帅气。
　　他和七月七日之间的距离是越来越远了。
　　七月七日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非常有礼貌的那种。她拒绝了他复合的要求，明确告诉他，她不会原谅他的背叛。
　　最后她还问鲁乔马，是否在生活上需要一点帮助，他拒绝了。
　　挂了电话，他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丽莎，我一辈子就做过一件错事，可这件错事让我一生都抬不起头来。”鲁乔马说：“让我静静，你先忙你的吧。”
　　“主人，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是个好人。”
　　什么时候轮到克隆人给自己发好人卡了？虽然知道丽莎是好心，鲁乔马还是挥挥手，让丽莎去收拾房间。
　　他就这样呆呆的坐到了傍晚。
　　丽莎准备好了晚餐，叫来了隔壁的基普索。
　　基普索看了鲁乔马一眼，没说话，直接开吃。
　　既然两个男人都不说话，丽莎也静静的吃完了晚餐。
　　晚饭之后，丽莎去厨房收拾了，基普索拎起一瓶啤酒，塞给了魂不守舍的鲁乔马。
　　“我的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鲁乔马拿起啤酒，就往嘴里倒。不到一分钟，啤酒瓶就空了。
　　基普索立即开了第二瓶递给他。
　　鲁乔马打着酒嗝，打手势示意基普索慢慢喝。
　　等到丽莎收拾好了餐具，鲁乔马才开口：“丽莎，对不起，我和我兄弟要谈一点男人之间的事情，你去隔壁玩一会儿好吗？好了我叫你。”
　　丽莎乖巧的答应着，起身去了隔壁。
　　基普索沉默着，他知道鲁乔马跟他说的事情，一定很重要。
　　“你有没有觉得，丽莎特别像一个人？”
　　基普索摇摇头。
　　“我曾经爱上一个克隆人，跟丽莎是一个母本的。”
　　“哦！”基普索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要把丽莎买回来。她就是你的那个恋人！哈！克隆技术真奇妙！”
　　鲁乔马又喝了一大口酒：“她叫七月七日。”
　　“七月七日？没听说过。”
　　鲁乔马对自己朋友的无知早就见惯不怪了：“七月七日是那个电脑人基地，叫101基地的负责人，我和她是在联合国工作那会儿认识的。最开始我们相互吸引，可是那时候我做错了一件事情。有人告诉我说，我应该去她那儿做副主任，我答应了。”
　　“101基地？”
　　“对。你看电视吗？十几年前有个《穿宋》节目，就是那儿制作的。”
　　“想起来了，好像里边住了好些AI呀，电脑人什么的。你去那儿干什么？”
　　“监管电脑人。”
　　“这工作是个肥缺也，谁都知道，《穿宋》很赚钱。”
　　“对我来说，去上任就是个错误。”鲁乔马呷了一口酒。
　　“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安排我过去的那些人把原先的副主任暗杀了，然后再安排我过去。”
　　基普索咒骂了一声。
　　“难怪那个七月七日不待见你，她同事死了，你是帮凶。那些坏人后来怎么样了？”
　　“被消灭了，他们被美俄政府联手干干净净的消灭了，我也是被他们牵连才入狱的。”
　　两人碰了碰瓶子，各自喝了一口酒。
　　“101基地的事我听说过，你怎么没死在里面？我不是诅咒你，我的兄弟。”
　　“七月七日预感到了危险，让我提前离开了，避开了危险。”
　　“她救了你一命？”
　　“对。可是我在此之前就背叛了她。”
　　“你去做这个副主任以及暗杀原来的副主任这种事情，应该不是你安排的吧？”
　　“是的，我就是一个牵线木偶，就是刚才我说的那些人做的。”
　　“那你也没什么对不起她的呀，你也是身不由己，算不上背叛呀……如果你们俩相爱的话，自然可以冰释前嫌的嘛。”
　　“没错，可是……我做了更大一件错事。”
　　“什么事？”
　　“我到了101基地之后，帮她去做一件秘密的事情……直白说吧，去购买情报。”鲁乔马一脸的痛苦，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酒：“我被发现了，被捕了，然后我就出卖了她。”
　　“我的兄弟，谁被警察抓住了，最后都得交代个底儿掉。”
　　“他们还没有对我用刑，只是言语上吓唬，我就背叛了她。”
　　基普索侧着脸看着鲁乔马，看到了他一脸的痛苦。
　　基普索举起酒瓶，跟鲁乔马碰了碰，什么都没说，喝了一大口。
　　“现在你清楚我和电脑人的纠葛了？”
　　“还是不太清楚。不过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你是我的兄弟。”
　　“那好，我们走吧。把你房门的钥匙给我。”
　　两个人互相搀扶着站起来，走到了隔壁基普索家门口。
　　“这是我的个人终端，拿好它，我的兄弟。”鲁乔马说：“待会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要出声，把过程记录下来就好，一定要拍高清视频。”
　　基普索点点头。
　　鲁乔马打开了房门，回头对基普索说：“开始录像。”
　　看见两人进来，丽莎赶紧迎了上来。
　　“丽莎，我恨你。因为你长得像一个人……七月七日。”
　　丽莎的笑容凝固了，她从来没听见鲁乔马用这么粗鲁的语气跟她说话，她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被吓得一步步的后退。
　　鲁乔马狞笑着，向她扑了过去。
　　……
　　不到十分钟，警察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鲁乔马看看血腥的现场，笑了。
　　“我的兄弟，把这段视频放到网上去吧。趁警察没进来，越快越好。”
　　大约一分钟后，警察破门而入。
　　而基普索已经将这段视频传到了一个视频网站上。
　　鲁乔马浑身鲜血，他顺从的举起了双手，等警察把他铐起的时候，他居然笑了。
　　两个人被关进了一辆警车，基普索这时才开始问：“我的兄弟，你这样做是为什么？你怎么干得出奸杀这种事情来？还要传到网上去？”
　　鲁乔马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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