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巧如月

　　“首先，我要一大笔钱。”鲁乔马也不客气。
　　莱因哈特点点头，不置可否。
　　“其次，我需要成立一个秘密组织，我想把基地放在中国，毕竟我要对付美俄印，没几个国家能待见我，中国还算中立，假如出事了也许能拒绝引渡我……这需要你的帮助。”
　　莱因哈特还是点点头，来中国久了，他也学会了中国人的沟通艺术，包括点头并不一定是赞同，仅仅表示“知道了”。
　　“接下来，我将对印度政府开展复仇行动。”鲁乔马说：“直接找美俄或者澳大利亚都不容易，相对而言，印度更容易被渗透和破坏。有了一次成功的经历，后面就好办多了。”
　　鲁乔马的说法没有问题。近两百年来，地球上几乎没有几次大的战争，三十多年前结束的那场中印边境冲突，印度人又吃了一次瘪。根本原因是印度没有发生社会革命，一套依然还在运行种姓制度的中世纪制度，无法撑起一个现代国家的框架。
　　“我知道了。你第一步打算做什么呢？”
　　“我有好几个方案。首选方案暗杀；第二个方案是制造危机，让印度深灰陷入动荡，迫使赛辛那下台，然后再除掉他；第三个方案是收买、挑拨，削弱赛辛那领导的人民党，然后……”
　　莱因哈特皱起了眉头。
　　“恐怖袭击？你的目的是什么？”
　　“杀死那些害死巧月的人。”鲁乔马面不改色的说……不过他的脸本来就是黑色，怎么改也是黑色。
　　莱因哈特不再点头，他断然的说：“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你是没能力帮我还是不愿意帮我？”
　　莱因哈特缓缓的说：“不愿意帮你，不愿意帮恐怖分子。”
　　“难道你不想为茱莉亚复仇？”
　　“想过……当时我还去联合国出席过听证会，指控俄罗斯政府的暴行……最后还是没用。”莱茵哈特说：“你刚才说得不对，我跟海蒂生活得很好，如果不是你特意提起，我都不怎么想得起茱莉亚了，虽然是她要求我好好对待海蒂……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虽然心有不甘，那又能怎么样？”
　　鲁乔马似乎早就知道莱因哈特会拒绝自己，他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你做不到的事情，不等于我也做不到。”
　　莱因哈特没有回答他，他静静地看着鲁乔马，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鲁乔马继续说：“虽然我的职业生涯大部分是在政府机构中度过的，可是并不等于我对地下世界一无所知。我有一些朋友，能够帮助我找到合适的情报员、杀手和雇佣兵……只要给钱，就能做到很多事情。”
　　“地下世界的人敢向全世界主要几个大国挑战？你凭什么？就算你胆大包天，你的手下也能置生死于度外？就算是你成功刺杀了某人，真的能够全身而退？真的能让中国政府庇护你？”莱因哈特脸上都是冷笑。
　　“看来我不拿出点真东西，你是不相信我了。”鲁乔马说：“对你的反应，我早有预料。”
　　鲁乔马打开自己的个人终端，使用面对面功能传送给了莱因哈特一个文件。
　　文件格式很特殊，莱因哈特现在也算是程序员了，他看一眼就知道，这是一个打开一次就会被删除的文件，保密级别很高。
　　文件中有很多文档，一看就知道从美国白宫搞来的，有总统近期行程安排，有近期即将通过的议案，有各种报告，各种通知等等很多文件，显然，是有人把白宫的一大批文件打包偷出来了。看看日期，就是昨天的。
　　莱因哈特长吸了一口气，这个鲁乔马，果然还是有点料的。
　　“这说明不了什么。”莱因哈特说“地下情报黑市里随时可以买到这样的货色。”
　　鲁乔马脸上露出了惊奇的神色：“你年纪轻轻，就知道地下情报黑市？”
　　“有什么奇怪的？茱莉亚消灭木星之瞳网站的时候，我就在她身边。”莱因哈特说，当然有点吹牛了：“木星之瞳没了，别的情报网站肯定发展起来了。如果暗网上没有情报黑市，那才奇怪呢。”
　　“哦。我能找到地方买情报，这就是本事了。”鲁乔马仿佛是在自夸。他没有说出口的是，这批情报他花了三万信用点才买到，还是打折的优惠价。尽管如此，对他这个刚出狱的人来说是一笔巨款，对真正的地下大佬来说，这个价格简直就是免费……这种情报的价值确实不高。
　　“这个情报应该不太值钱……你手头的钱不够买到你能执行暗杀任务的精确情报吧？”
　　“所以我需要钱。”
　　“你还需要情报分析人员，需要行动特工，需要杀手，需要雇佣兵，需要购买武器……你觉得，你需要花多少钱才能刺杀一个总统？十个亿够不够？”
　　“肯定用不了那么多。”
　　“我看远远不止……这事你不该找我，你该去和那些跟美国俄国有仇的政府去谈谈，看看他们愿不愿意资助你，可是你要拉来赞助，就必须做出点成绩来，所以你需要启动资金……是不是至少要一个亿？在我看来，投入几千万，连一点起色都不会有。”
　　“确实如此，所以我需要你给我提供启动资金。”
　　莱因哈特没有正面回应：“除了复仇，你的这个尚未成立的组织还能做什么？”
　　“我想成为地下世界的大佬，重建101基地。”鲁乔马说。
　　莱因哈特心道：不要以为我啥都不知道，当年建成101基地足足花费了数千亿信用点。
　　莱因哈特摇了摇头：“鲁乔马先生，你的游说失败了。我不会帮你，也没有能力帮你，我是一个还在为下一学期的学费发愁的学生，我想你既然知道海蒂，就应该调查过我，我父亲因为那件公诉事件，已经不是右翼领袖了，现在成了一个公益组织的负责人，家里没啥钱了，我和海蒂每天只能吃食堂。你要做的事情太疯狂，刺杀总统？还要一口气杀四个……恕我胆小，经历了生死边缘的一刻之后，我只想好好的活下去……所以，我既不可能是你的金主，也不可能是你的得力干将。”
　　鲁乔马重重的把可乐杯放在桌上，站起身冷冷的说：“你还是个男人吗？你对得起茱莉亚吗？”
　　莱因哈特脸上出现了自嘲的笑容，这饱含沧桑的笑容让他那俊秀的的脸不再阳光，仿佛是一个老人在回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她是我谁呀？是我妻子吗？我认识她也就一个多月……算了吧，我还有我自己的人生。”
　　鲁乔马转过身，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莱因哈特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他慢慢站起来，向自己的宿舍走去。
　　莱因哈特住的宿舍是一栋普普通通的学生公寓，外表看起来平淡无奇，四四方方的建筑，内部一共有1024间宿舍。
　　如今的人很重视隐私权的保护，所以几乎每个学生都住着单人间，莱因哈特一边向自己的宿舍走去，一边跟路过的人不断打招呼。
　　莱因哈特走到自己的宿舍门口，门自动打开了，房间里的AI识别了他的面孔和虹膜。
　　海蒂迎了上来，紧紧抱住了他，他笑了笑，吻了吻她。
　　海蒂是个看起来二十左右的黑发女孩，面孔有地中海地区的特点，她身高只有一米六，身材匀称。
　　“走吧，出去吃饭。”
　　“耶！”
　　海蒂是个克隆人，没有人类身份芯片，没有银行账户，她想要花钱都只能使用莱因哈特的个人终端。每次看到她不是用个人芯片而是用别人的账户付款，周围的其他人类都看得出她是克隆人……久而久之，除了每天早上的跑步锻炼，其他时间如果没有莱因哈特陪着，她都不怎么出门了。
　　海蒂挽着莱因哈特的手，走在通向食堂的小路上。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华灯初上，校园里也多了一对对拉着手的情侣，两人看起来跟那些情侣没什么两样。
　　“海蒂，跟你说个事。”莱因哈特突然想了起来。
　　“什么事？”
　　“下个月，我就可以去把茱莉亚领回来了。”
　　海蒂抬起了头：“时间到了？”
　　“时间到了。两个月前她已经做了大脑移植手术，现在术后恢复良好。”
　　海蒂知道茱莉亚克隆体的事情。她也知道莱因哈特一定要把她领出来的，否则时间一到就会被克隆体制造商销毁。可是……那时候那个茱莉亚就要和自己分享莱因哈特了，她心中很是不舍，只是抓紧了莱因哈特的胳膊。
　　“她应该比我高，比我身材好，比我漂亮吧？”
　　这是海蒂第一百次问这个问题了。
　　“嗯。你也很漂亮，不过你跟她不一样。”
　　海蒂心中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我是个克隆人，我是个低贱的克隆人……可是，难道她就不是吗？
　　“那以后我们的生活费就更紧张了。”海蒂说。
　　莱因哈特耸耸肩：“我可以再接两个项目。”
　　“莱因哈特！”对面走来一个男生，身材瘦削，头发乱蓬蓬，胡子拉碴：“吃了吗？”
　　“你好。李亮舒，正打算去吃呢。”
　　来人是李亮舒，莱因哈特的同学，是一位山东人，很是热情。他最近在忙着跟导师做一个项目，忙得自己的形象都不顾了。
　　李亮舒走到两人面前，拥抱了一下莱因哈特，也抱了抱海蒂：“你好，美女。”
　　海蒂也笑了：“李，有半个月没见到你了呢。怎么瘦成这样啦？怎么你身上一股汗臭？”她说话有些慢……毕竟她只有七岁，智力相当于自然人十多岁的样子，学习汉语还是有些困难。
　　“没办法啊，没有女人照顾，我就只能这样啦，单身汉嘛，都差不多的。”李亮舒耸耸肩。
　　“莱因哈特就不像你这样，再忙都要洗澡刮胡子的。”海蒂很自豪的说。
　　“莱因哈特么？”李亮舒斜眼看了看他：“不像个男人！”
　　莱因哈特飞起一脚。
　　李亮舒躲开了这一脚，拔腿开跑，边泡边说：“不抽烟，不喝酒，你是男人吗？有种你来打我，来打我呀！”
　　莱因哈特脱下鞋扔了过去，李亮舒加速跑远了，远远传来他的哈哈大笑声。
　　海蒂帮莱因哈特捡回了鞋，两人相顾莞尔。
　　晚饭后两人回到宿舍，就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了。
　　海蒂在电脑的帮助下自学，莱因哈特则沉浸在程序的世界中了。
　　十点钟一到，海蒂自觉的关闭了电脑，到淋浴室里去冲凉，超声波沐浴省水而且快速，洗完澡也不用毛巾，淋浴室自带烘干功能。
　　洗完澡，她□□的走了出来，钻进了被窝，满眼期待的看着莱因哈特。
　　“你先睡吧。我还有点事情。”莱因哈特头也没回。
　　“好的。”海蒂很顺从的说，心中有些失望。她听说过七年之痒，算起来，自己跟着莱因哈特也不过五年多呀。
　　她闭上眼，想象着这个床上睡三个人的样子。
　　也许，半夜里莱因哈特会弄醒自己吧。
　　满怀着期待，她慢慢的睡着了。
　　看着熟睡的海蒂，莱因哈特怜爱的看了她一眼。
　　他切换了界面，电脑上不再是程序的源代码，而是出现了一个通话界面。
　　如果有专业的程序专家在这里，就会发现这个是一个加密的量子通讯程序，虽然使用的是公共服务器，实际上却有极高的保密等级。
　　莱因哈特戴上了头盔。
　　这个头盔与两百年前的初级产品相比已经进步了很多，使用者不用剃光头了，那个曾经的时代，被后世称为“光头时代”，那时候的人们，不分男女老少，个个都是光头。
　　他用自己的头盔输入，很熟练的键入了一连串的密码。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人，那人也跟莱因哈特一样，戴着一个头盔，也在用思维输入。
　　“你好，人靖。”一行英文出现在屏幕上。
　　“你好，莱因哈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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