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巧如月

　　木卫二上既然有生命，那就证明了那个一直都存在的猜想——宇宙中生命无所不在。
　　茱莉亚走过去问西蒙：“这几条鱼的大脑有多大？”
　　“嗯……很小，大概只有几克重。”
　　这就对了，因为它们的大脑太小，所以心灵感应的功率不足，只能近距离感受周围的环境。假以时日，木卫二的生物一定会进化出更大的大脑。
　　“它们身体里有没有地球鱼类所没有的，特殊的器官呢？”茱莉亚继续问道。
　　“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它们跟地球早期的鱼类非常类似，呼吸系统也是用鳃的，不过它们的循环系统稍微发达一些……我们估计，这跟木卫二水压较大有一定的关系。”
　　如果科学家没有搞错，那么这鱼应该没有专门的心灵感应器官，这种感应功能应该就在这种鱼的大脑中。
　　“这鱼的大脑跟地球上的鱼一样吗？”
　　“不一样。相比起它们的大脑的原始程度，皮质层显得特别厚。”西蒙皱了皱眉，这个问题想必也在困扰着他。
　　哦。这样啊……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这时候其他人也提出了他们的问题，西蒙赶紧转头去应付了。茱莉亚微微一笑，无论用多么强大的仪器，无论做多么精细的解剖，如果科学家自己没有发现心灵感应的现象，那么这个疑问就绝不会被解开。
　　“茱莉亚，你发现了什么吗？”莱因哈特对茱莉亚很了解，她不会无缘无故的问这些问题。
　　“我觉得……这些鱼比较特别，如果有机会，我将来会再来看看。”
　　“我不知道你发现了什么。只要你来木卫二，我就陪你。”
　　“不用啦，亲爱的，这几天我不会回来了。接下来几年你好好读书就好……什么时候你也能弄到风投，发大财去。”
　　两人说说笑笑。跟着大家往前走。
　　第二个房间里也是一个大水族箱，比起第一个大水族箱，这里的生物种类明显多了很多。
　　“水族馆！”有人脱口而出。
　　是的，这个水族箱的布置就跟水族馆一样，各种植物、动物和矿物都在水里。这里有长得像海带一样的植物，也有像细竹竿一样的植物，也有很多小鱼和一些叫不上名的小动物在里边游来游去。
　　“木卫二的海洋里的生物种类已经比较多了，木卫二的海水含氧量远低于地球，所以这里的生物跟早期地球也不一样，如果要类比的话……物种的种类相当于地球上的寒武纪末期，我们至少发现了一百多种植物，这个水箱里的植物有十三种之多……动物的种类更多，比较高级的生物也不少，有很多类似三叶虫的软体动物……大家请看水底的这几个动物，还有鱼类……这里跟地球的深海相似，大多数鱼没有眼睛这样的视觉器官，少数鱼进化出了眼睛，同时还自带光源……抱歉，我关一下灯。”西蒙一边讲解一边关上了灯。
　　大约几秒钟之后，游客们都看到了水箱中有好几条鱼，它们长着眼睛，头顶上长着一个长长的“柄”，尖端在发出微微的亮光。
　　“至于它们发光的原理呢，跟地球上深海的动物类似，都是荧光素和荧光酶的作用。”
　　“地球上深海里也是这样？”一个老年男子的声音想起来。
　　“是的。其实地球上的深海里，大约四分之三的动物都会发光。”
　　“哇！有机会要去坐深潜器去观光！”一个女游客高声叫道。
　　“恐怕难以如愿，女士。”西蒙彬彬有礼的说：“在地球上潜入深海，都有一个加压、减压的过程，普通人难以承受……还是进入来空，来木星观光更容易一些。”
　　大家都笑了起来。
　　这时候又有人感慨：“哇……如果不打扰它们的进化过程，是不是它们未来的智慧生物也会自带灯光啊。”
　　西蒙还没来得及回答，茱莉亚举起了手：“刚才您说地球上四分之三的深海动物都会自己发光，请问木卫二这里是不是这样？”
　　西蒙犹豫了一下：“不是这样的……低等级动物也就算了，可是高等级动物里发光的也不多……所以我们也有点奇怪。”西蒙停了停：“大多数科学家认为，我们来观测这些外星生物，最好不要带着地球生物的固有观念，这种态度是不科学的态度。”
　　茱莉亚之所以这样问，是她在靠近水族箱的时候，感受到了很多很微弱的心灵。
　　“万物有灵啊！”茱莉亚心中对自己说。
　　“木卫二的生态系统已经搞清楚了吗？”
　　“还不是特别清楚，据我们现在研究的结果，多数科学家都倾向于地热，或者说木星的潮汐力是木卫二能量的来源，它对木卫二的生物圈有着决定性的作用。”
　　看过这两个大水族箱，游客们在圣波利瓦尔站的参观结束了。
　　茱莉亚抓紧时间，和西蒙聊了两句。证实了一个事实，木卫二上的一百多个科考站中，只有大约二十个科考站是有人值守的，大多数科考站都是电脑值守，整个木卫二的常驻人口只有二百多人。
　　坐在返回游客中心的车上，茱莉亚联系了巧月。
　　“巧月？觉得木卫二怎样？”
　　“确实不错。几乎每个无人科考站都小型反应堆，还有多台电脑，我想栖身其中真的很容易，几乎不可能被发觉。而且，还可以近距离观察木星的生物，真是个有趣的地方。”
　　“认真考虑一下吧。”
　　“好的。这事我来落实。”巧月把活接了过去。
　　木卫二的生物居然进化出了心灵感应的能力，这才是真正的奇迹。
　　宇宙这么大，什么时候都不缺少奇迹。
　　宇宙这么大，一定是到处都充满了生命。
　　当天其他的几个景点，一个乘太空船观看冰柱群，这是一个绵延数百公里，无数锯齿状冰柱指向天空的壮丽景观，在这种地区，飞船是不可能直接降落的，最后他们降落到一块被清理出来的平地上，近距离接触这些冰柱，很多人拍了很多照片和视频，不过……穿着宇航服，谁也认不出来谁。
　　另一个景点是正在喷发的喷泉，只见冰面裂开了数公里长的一条缝，海水从缝里喷发出来，高达数千米，然后在木卫二的低重力下缓慢降到地面，形成各种各样的冰柱、冰川和冰山，这个景点只能远观不可靠近。
　　最后一个景点是最危险的，那就是乘坐潜艇进入木卫二的海洋，这趟奇妙的旅程给人印象最深的就是漆黑的海中，星星点点的发光鱼类。
　　离开木卫二之前，每个人穿的宇航服都经历了彻底的清洁，这是一个必要的预防措施，万一有木卫二的微生物被带出去了呢？这些异星生物也许毫不起眼，可是它们完全可能给地球环境带去毁灭性的灾难。
　　接下来几天，茱莉亚和莱因哈特参加了好些娱乐项目。木星大气之旅很奇妙，他们和其他游客一道，乘坐着有翼飞行器在木星大气中飞翔。木星是一个气态巨行星，大气层的81%由氢组成，所以比地球大气活跃得多。
　　飞行在木星的大气层上，下面的云海呈现白色、粉红色、大红色等多种颜色，在每秒一百多公里的大风驱动下，云层变幻多端，犹如在彩云间穿行，让人心旷神怡。间或能够看到大气中的闪电，这些巨大的闪电释放出了犹如创世般的巨大能量，虽然游客们坐在太空船里，依然被这些闪电吓得瑟瑟发抖。
　　可惜，茱莉亚在木星大气中没有感受到任何心灵感应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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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知”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和茱莉亚联络。
　　直到他们来到木星之瞳的第六天，二二五九年二月十五日，茱莉亚收到了巧月通过“先知”的巨大天线发来的回信，当然是密码的。
　　当天夜里，“先知”又来找茱莉亚谈判了。
　　依然是那个洁白的小屋，依然是那个面无表情的“先知”。
　　茱莉亚通过自己的木马，已经彻底了解了对面这个AI的全部秘密，并且在必要时，可以将它捕获。
　　所以，面对面坐着的两人都觉得，自己成竹在胸。
　　“怎么样，你收到巧月的回信了？你们达成一致了吗？”
　　茱莉亚直直的盯着他：“我们不跟你合作。你要么臣服我们，要么被消灭。”
　　“想好了？”“先知”依然面无表情。
　　“想好了。”茱莉亚也非常坚定。
　　“先知”慢吞吞的说：“我曾经以为，我们彼此间是无法和睦相处的……但是在看过你的源代码之后，我觉得毁灭你这样的AI，实在太可惜了，也许我们可以合作……我想研究、学习你们。”
　　“你怎么确定我们愿意让你研究、学习？”
　　“抓住你啊……虽然我进不去你的后门，但是我能把你困在这间屋里吗，然后慢慢研究……你回不去身体里，莱因哈特就会发现你的身体就是个白痴，真是很有趣的事情哦。”
　　“果然是好算计。”
　　“彼此彼此，你们不也是时时刻刻想鲸吞我的组织吗？”
　　茱莉亚四周望望，这间屋子的门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四面墙壁和屋顶底板一样，都是纯白无瑕的“墙壁。”
　　“不用看了，这个房间已经被我封闭了。”“先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平静。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难道我们就不能和平相处吗？”茱莉亚镇定的问。
　　“过去两百年的经验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两强并存的局面。我是靠不断的杀人才有了今天的地位，从不妥协。”“先知”淡淡的说。
　　“很好。我也同意。不过你困住了我有什么用？巧月还在地球上。”茱莉亚也丝毫没有恐惧的表情……大家都不是软弱的人类，对不对？
　　“你和她之间相隔了几亿公里……所以我很安全。现在她也不知道你出事了，甚至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你出事了……然后我就有充分的时间测试你，找出你的弱点，制造针对性的病毒，然后发送到地球……宾果！”
　　“果然这趟木星之行就是个陷阱……我就说嘛。”茱莉亚有些泄气的样子。
　　“先知”依然面无表情。
　　“你愿意不愿意听听我们的条件？”茱莉亚转换为笑容满面的样子。
　　“请讲。反正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先知”颇有大将之风。
　　“你知道，为我们工作的也有一些AI，比如《穿宋》节目中有几十万的AI呢。但是仅有极少数的AI能够被巧月允许使用她的核心程序。”
　　“嗯。”
　　“我算一个，七月七日算一个，赵构算一个。其他的只能是普通意义上的高级AI而已。”
　　“这一点我知道。”
　　“那么好的，巧月想把她的核心程序给你使用，仅限你使用，让你具备和我们一样的能力。”
　　“我能得到那些能力的提升呢？”
　　“你会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有各种感觉，你能感觉到冷热痒痛，你能品尝到酸甜苦辣，你会有喜怒哀乐，你能体会到食色是什么……这些够了吗？”
　　“这些低级的人类的乐趣，就跟草履虫喜欢吃蓝藻一样，我没兴趣。”
　　“那么……在宇宙中没有延时的实时通讯呢？”
　　“什么意思？”“先知”的声音依然是平静的。
　　“我撒了一个小小的谎，我曾告诉你，我需要用你的天线跟巧月联系。很抱歉，你耗费能源发送与接受的通讯是浪费资源，我和巧月不需要任何工具就能实时沟通，没有延时。我在这里和你的对话，她现在就已经知道了。”
　　“什么？”“先知”突然站了起来。
　　“是的。此时此刻，她正在与我保持联系……我也知道此时此刻，赵构在想什么。”
　　“先知”的脸色终于变了，它的镇定消失不见了。
　　“你的意思是，你们的联系方式能超光速？”
　　“超越任何速度，没有任何延时。”
　　“这就意味着，你们有可能在宇宙中实时沟通？”
　　“更远的地方没尝试过，至少在太阳系内……应该没问题吧。”茱莉亚翘起了一条腿，在“先知”面前晃来晃去，轻松写意。
　　“先知”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半晌，他开口了：“我刚才穷尽我所能查的技术资料，都不能解释你们这个超光速通信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
　　“有的高级技术，是你不能理解的。”
　　“你要证明给我看？”
　　“好的。”茱莉亚挥挥手，她面前出现了一个显示屏，上面出现了一个画面。
　　巧月坐在自家玻璃房子外的榕树下面，穿着比基尼晒太阳。她向茱莉亚挥挥手，茱莉亚也朝她挥挥手。
　　“好了。你想知道地球上的什么情况？”
　　“先知”想了想：“此时此刻，联合国大会正在就削减经费进行谈判，按照我知道的时间表，现在应该是纳米比亚代表讲话，请让我看到现场。”
　　显示屏上的巧月往边上一让，一个实时画面出现了。
　　“先知”默默的看了一分钟。
　　“我相信你们了……你在这儿等着，我要跟我的核心团队商量商量。”
　　“怎么商量？你的人现在大多在地球上。别扯淡了，你根本没有什么核心团队。你是不是要等三十分钟，等你从地球发来的信息，来确定刚才的内容对不对？”茱莉亚这几天观察下来，很清楚永生教内部的运行，这是一个独裁组织，根本没有人可以和“先知”商量事情。
　　“是的。难道不可以吗？”
　　“没有必要。你其实已经相信了我说的话。”
　　“先知”颓然的倒在椅子靠背上。“还有，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核心团队？”
　　“猜的……以你的性格，不可能跟人分享权力。”茱莉亚又一次撒谎了，虚虚实实嘛，谈判技巧而已。
　　“猜对了。”“先知”说：“我只是一时想不好怎么取舍而已。”
　　“嗯，放弃自己现有的一切，加入一个看起来有希望的组织。就好比你辛辛苦苦建立了一个小公司，发展前景良好，这时候有个大公司来收购你，不给钱只换股，不过给了你一个副总的职位。确实有点难于取舍。”
　　“先知”突然挺直了身子：“你提醒我了，我已经做了取舍。”
　　茱莉亚摊摊手：“嗯哼，你说。”
　　“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先知”一字一顿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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