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巧如月

　　“先知”和茱莉亚进行了一次亲切友好的交谈，然后……茱莉亚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离开了仅仅几分钟，莱因哈特依然环抱着她，姿势一点都没有变。
　　茱莉亚按照与“先知”的约定，将今天谈判的情况整理成了一个一千多字的文档，通过“先知”的天线发电报回了地球……当然是用密码，就是那种让“先知”挠头不已的密码。而且，就算它破译了这封电报，照样读起来摸不着头脑……本来就不当真的嘛。
　　发电报只是掩饰自己。电报发完，茱莉亚和巧月就在大脑里直接商讨如何应对“先知。”
　　“我的那个木马有消息了……”
　　“先知”的落脚点就是木卫三的一个科考站。它的数据流在好几个服务器中间饶了几圈，靠着木马程序的帮助，茱莉亚很容易的跟踪上了它。
　　人类研究木卫三已经很多年了，现在已经知道，木卫三上有很多水……总水量居然比地球还多，而且木卫三是一颗很大的岩石卫星，体积居然比水星还大。
　　“藏在木卫三，真的不奇怪。那么大的一颗卫星，就算是派一支军队过去，都不一定能够找到并消灭掉它。”
　　“我的木马还将跟踪它几天……确定它有没有分身，永生教里有哪些人，名单还有经营状况等等情报都要收集。”
　　“等到情报收集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商量怎么处理它吧……反正它如果不投降，就坚决删除它。”
　　“你需要派助手来帮助我……一旦我去木卫二上面勘察，得有人盯着‘先知’。”
　　“我让冯益去帮你吧，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办事踏实……我现在把他的代码给你，你在木星之瞳里藏一个AI，问题不大吧？”
　　茱莉亚在后台开始接收冯益的代码，一边问：“冯益啊……我怎么用他？”
　　“他在《穿宋》节目里，已经去世了五年多了。我是上个月把他找出来……差点被系统删除了，你知道的，电脑总是删除掉那些它们认为没用的AI。我整理了他的源代码，看起来还可以，他学了一个多月的之时……现在基本能适应现代社会了。”
　　“这样啊？算了，冯益肯定应付不了这里的复杂局面……这里有几十万个AI呢，他的思维方式还是古代的，一不小心他就露馅了……我觉得吉特挺合适的，要不你把它的代码给我。”
　　一边说，茱莉亚一边在后台终止了冯益的传送。
　　“有道理。是我考虑不周。”巧月说，片刻之后，吉特的源代码被传送了过来。
　　“吉特退出《穿宋》了吗？”
　　“退出了。借口是电池不足……这些年，吉特一直在抄书……抄了几亿字呢。”
　　“好吧……现在赵构没有智囊了，同情他一微秒。”
　　“现在赵构的翅膀硬了呢，他的藏书多如牛毛……算了，不说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收集更多的信息……刚才会面的时候，‘先知’见识过我的能力了，他不敢动我。”
　　“还有什么信息需要收集？”
　　“木星之瞳啊，这里是个有趣的地方。这里本来是一个娱乐有限公司管理的，结果现在他们有了个市长……是个有趣的老头，刚才我在电视上看到他了。我怀疑他是‘先知’的代言人。”
　　“有证据吗？”
　　“没有。只是一种直觉。”
　　“这个老头会跟你一样，是个电子-生物人？”
　　“不太可能……我觉得他更像一个牵线木偶……大概戴着耳机什么，按照‘先知’的命令行事。有机会我得去会会他。”
　　“哦。”
　　事情商量好了，吉特也来到了木星之瞳。
　　“你好，茱莉亚。”
　　“你好，吉特。你这些天就待着我房间的中控电脑里吧。你的工作是，二十四小时监控‘先知’的活动。”
　　“好的。”
　　“那么你开始工作吧。我先睡一会儿。”
　　“你要睡觉？”
　　“对啊。省电嘛……”
　　“软弱的人类啊……你居然还跟一个人类睡在一起？我从摄像头里全看见了，居然没穿衣服！太丢人，太丢人了……怎么跟赵构似的！”
　　“闭嘴，去工作。”
　　“是，老板。”

　　木卫二，又名欧罗巴，是木星的第四大卫星，只比月球略小一点。
　　木卫二是目前人类在外太空发现的第一个有外星生命的星球。这些奇特的外星生命潜藏在木卫二冰层之下的海洋里。
　　木卫二有稀薄的大气层，不过由于海洋被冰封起来，海水中的含氧量比较低。
　　因为木卫二的冰下海洋和海洋里的生命，人类在木卫二上设立了很多科考站，目前这个小小的卫星上一共有二十多个来自不同国家和组织的科考站。沾了科考站上科学家的光，木星之瞳从这些长期离家的科学家们身上挣了不少钱。
　　参观木卫二的游程一般需要六十个小时，其中路途上需要约二十到三十个小时，游客们需要在木卫二上睡一觉，然后用大约十五到二十个小时，参观四个景点。
　　茱莉亚、莱因哈特、德斯庞斯和八十名游客们乘坐一艘太空游艇前往木卫二。太空游艇已经具有了木星这片短途旅行中最高的舒适性，但是长达十多个小时的航程还是把旅客们折腾得□□，身体不好的游客根本不被允许前往木卫二。
　　呕吐什么的都是小意思，好些乘客还出现了生理问题，比如心动过速，胃绞痛等等。毕竟这是一艘无重力飞船……这一路上，多数时候处于失重状态，只有起飞和降落的时候，才有一点点重力，在每位乘客支付的十八万信用点购买的船票中，相当部分费用是用来购买医疗保障了——在这艘乘坐了八十名游客的交通艇上，安排了四位随船医生。
　　随着船体的一次剧烈晃动，游艇降落在了木卫二上。
　　跟月球相似，木卫二被木星的潮汐力锁定，有一面始终面向木星，也就是说，木卫二的公转周期等于自转周期，一天就是一月。
　　太空游艇降落的地点是木卫二朝向木星的那一面，这一面的科考站比背面的多，主要原因是这里既可以考察木卫二，也能同步监测木星。
　　他们降落的时候，正好是夜晚，再过十来个小时才会天亮，届时木卫二又将迎来长达四十多个小时的白天，足够旅行团的观光及离去。
　　如今的木卫二，已经建成了游客中心，一百多年前，初次登陆木卫二的宇航员穿着厚厚的太空宇航服，而如今的游客们不再需要那样全副武装，只需要穿一身轻量宇航服就进入了有一个大气压的游客中心，一旦进入游客中心，完全可以放心的把头盔摘掉。
　　木卫二上的重力水平略低于月球，大约相当于地球的六分之一，所以在上面行走很轻松。
　　茱莉亚跟着一大群人进入了游客中心，因为是短期旅行，所有人几乎都没有大件行李，德斯庞斯倒是背了个大包，里边有他的很多装备。
　　这里的住宿条件自然没法和木星之瞳相比，二十人一个房间，十人一排睡在通铺上。
　　只有科考站的长期驻站人员，才能享受到单间，其他人……哪怕是花了大价钱的游客也只能睡通铺。而且还是不洗澡不脱衣服的那种……
　　顾不了那么多了，所有人都是倒头就睡，至于茱莉亚……那就更可怜的，她每天都应该要睡十二个小时以上，她在飞船上她已经打过盹了，现在还是困得一塌糊涂，啥也没说，就直接睡了过去。她左边睡的是莱因哈特，右边睡的是德斯庞斯，睡眠期间的安全保护嘛……全靠机器人了……机器人如果报警，茱莉亚的量子大脑就立即退出休眠状态。
　　一夜无话。
　　一觉醒来天亮了。游客们纷纷起来，简单洗漱之后，大家陆续来到游客中心的休息大厅，不约而同的被窗外的风光吸引了。
　　首先让人注意到的，是挂在天空中的木星，这个巨大的星球，占据了半个天穹，此情此景，犹如科幻片的场景。放眼往窗外望去，之间那里是一望无际的莽莽冰原，上面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整个环境冷漠、单调。
　　简单吃过一顿极其难吃的太空餐之后，全体游客乘坐着十辆雪地车，赶往第一个景点：圣波利瓦尔科考站。太空中的雪地车嘛……当然是全密封的，非常宽大，所以有足够的空气储备，雪地车当然不是内燃机的，因为这里空气极其稀薄。电动的雪地车并不是雪橇的形状，而是有很多轮子，看起来就像地球上的巴士，不过更结实，密封性更好。
　　车上没有导游，只有一个中控电脑，它正喋喋不休的讲解：
　　“各位不要看到外面白雪皑皑的景象就想出去打雪仗，那可是万万不行的。第一、木卫二的空气中确实有氧，不过那点微薄的大气层，根本没有足够浓度的氧气给你们呼吸，更不要说在上面奔跑所需要的大量氧气了。第二、这里的雪很少，几乎都是从喷泉中喷出来的水，在太空中结冰，然后再缓慢的回到地面……所以我们脚下绝大部分都是冰，徒手抓不起雪，不可能打雪仗。从另一方面讲，这也是好消息，这里的地面够结实，我们的车辆可以随便走，不用担心陷入雪窝了……”
　　一边听着电脑的喋喋不休，茱莉亚一边往窗外望去……到处都是一片雪白，跟自己看过的雪景不同的是，这里没有植物，没有动物，没有蓝天，比地球上的南极还要荒凉。唯一比地球上壮观的是占据了半个天穹的木星。
　　“如果在这个星球上发展起来了高级文明，当他们仰望天空的时候，绝对不会认为太阳绕着自己转。”莱因哈特在身旁悠悠的说：“如果这里有高级文明，他们想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到天上那个大球上去。他们会有无数的诗歌来歌颂那个大球，有无数的神话传说来讲那个大球的故事。”
　　“不同的环境，产生不同的文明，对吧？”
　　“谁知道呢？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导游，如果我们一整天都这么坐车，那就实在是太辛苦了。”一个男人大声的抗议道。
　　“贝内特先生，请稍安勿躁。”电脑说：“虽说木卫二比月球小一点，也是一个很大的星球呢，我们不可能就靠开车就到各个景点的……只有圣波利瓦尔站是坐车去，接下来的几个景点都要乘飞船去……就是我们游客中心的工作人员，要去别的科考站，一般都选择乘飞船呢。”
　　那个男人咕噜了两声，表示知道了。
　　圣波利瓦尔科考站是木卫二上第六大科考站，这是一个永久科考站，大部分建筑材料是冰，其他的建筑材料都来自火星——火星是人类目前在外太空唯一具有生产工厂的人类定居点。
　　作为科学家，科考人员们在科考站的生活十分艰辛，他们远离现代文明的一切便利，不但吃不好，穿不好，在科考站的大部分区域都要穿着轻量宇航服，很多人连个人终端都没有，甚至经常有丧命的危险。支撑他们来到这里工作的最大动力就是人类那永不衰竭的好奇心。
　　“跟其他科考站一样，圣波利瓦尔科考站的主要研究内容就是我们脚底下的冰层和冰层下面的海洋。”科考站的一位叫西蒙.迪亚斯的科学家充当了导游。每个科考站都希望尽力推广自己，从而能够获取更多的经费：“我们管这里叫D7区，呃……这是我们和其他科考站之间划地盘的时候随便起的一个名字。各位请跟我来。”
　　西蒙把八十位游客带到了一个大厅：“这是各位今天参观的第一个奇迹！”
　　所有人都惊叹了起来，大厅中间有一个巨大的玻璃缸，应该叫水族箱吧……水族箱里游动着几条一米左右长的鱼形生物……确实很像鱼，头部身体和尾部都差不多，只是鳍很大，而且不对称。有一点跟鱼很不一样，它们的嘴长在头部的下方……最奇特的是，它们没有眼睛。
　　“这就是我们捕获到的最大的木卫二生物……”西蒙得意洋洋的说：“按照生物学家的命名叫波氏三腔鱼，可是我们这儿都管他叫波利瓦尔鱼，因为这是我们科考站第一个发现的，这几条是迄今为止我们捕获到的最大个的……它们生活在深海中，以小型浮游生物为食。为了饲养它们，我们在冰上钻了一口深井，每天都要给它们更新海水。”
　　所有人都围了上去，这些鱼很奇特，看起来身体结构比地球上的鱼类要原始，可是……它们是活生生的外星生命啊。
　　“它们身上有致命的病菌吗？”一个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西蒙耸耸肩：“迄今为止，没有发现。木卫二的生物的DNA、蛋白质等物质和地球生命有很多不同，所以它们的传染病无法感染地球生物。”
　　“它们没有眼睛，是怎么在水底生活呢？我的意思是说，难道它们只靠触觉吗？”
　　“无可奉告。”西蒙说：“它们没有眼睛，可是我们发现，它们从来不会傻乎乎的撞到玻璃缸上，也许……它们有自己的办法。科学家们猜测，它们可能具有蝙蝠一样的声呐系统，或者它们的触觉非常灵敏，目前这两种说法都没有足够的证据。”
　　莱因哈特发现茱莉亚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怎么了？亲爱的。”
　　“没什么，大概是有点冷。”
　　不，茱莉亚说谎了。
　　她能够感觉到那几条“鱼”在说话，它们不是通过声音，不是通过肢体语言，不是通过触觉，而是通过……心灵感应。
　　它们能感应到周围的一切，就跟它们长了眼睛一样，茱莉亚甚至能通过他们的大脑，反过来看到大厅中的这些游客，看到她自己，当然，这些都是心灵感应感知的图像，与可见光的图像截然不同，有点像夜视仪的效果，但是比夜视仪色彩丰富……这一切真是太奇妙了。
　　只可惜，它们的大脑太原始了，太低等了。
　　假以时日，也许在数亿年之后，木卫二上能出现一个以心灵感应为特色的文明。
　　也许这个文明已经存在了，只是人类还没有发现而已！
　　可是，自己为什么也能感受到这种心灵感应呢？难道我和巧月都是有心灵感应的吗？
　　为什么我们在地球上，从来没有感受到呢？
　　巧月有时候，直觉非常敏感，难道……
　　茱莉亚在大厅里来回走动，最后她发现，只要离这鱼有十多米远，就感受不到它们的心灵了。
　　“哦……距离是个重要因素。”
　　茱莉亚傻傻的在玻璃缸前，痴痴的看着那几条“波利瓦尔鱼”。
　　“我想好了，一定要在木卫二上建一个秘密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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