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魂沉珠

　　黑袍女子迟疑了，“你问的这件事情，我也不太清楚。”

　　沐旬目光转冷，转过身去仔细端详昏厥在一边的秋泽，“这件事情……”

　　话正说到一半，她突然听到屋外有脚步声，连忙冲那黑袍女子使了个眼色。那女子会意，转身疾跃出窗外。

　　“什么人？”

　　齐御赶到王家，正看到大门虚掩着，一个黑袍女子跃窗而出。连忙上前喝问，谁知那女子理也不理，擦身就要逃离。齐御连忙一个箭步拦在她面前，滑出一步沉肘打在那女子肋下。那女子被打得一个踉跄，齐御正要上前一把擒住她时，王家大门突然被推开。

　　沐旬站在门边，捂着下腹部，虚弱地倚靠着门，“齐御——”

　　齐御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你怎么了？”

　　那女子立刻插空跃出，疾走几步，沿着小径逃离了齐御视线。

　　齐御这时也无心管她，他赶忙跑到沐旬身边，扶着沐旬的背，轻声问，“怎么了，严重吗？”

　　“我没事，一点小伤。你快去看看王健和秋泽怎么样了。”

　　她脸色苍白，虚虚地抓着齐御的手，弱柳扶风般地靠着他。这番姿态，温良，弱势，引人怜惜，毫不见之前的杀伐之色。

　　齐御进到王家，看到倒在一旁的王氏夫妻二人顿时眉头一皱。一番诊探后，他确认夫妻二人都只是受惊过度，被外力所伤才陷入晕厥。

　　可给两人服下丹丸后，只有王健醒过来了，秋泽却一直陷入昏迷。

　　王健醒过来之后神色复杂，问他却又一问三不知。齐御见实在查探不出什么，只能无奈放弃。

　　回去的路上，齐御沐旬两人都很沉默。良久，才听到齐御开口，“你今晚怎么会来王家？”

　　“我——”

　　沐旬抬头看到齐御的眼睛，本来准备好的说辞顿时有些说不出口了，她实在不想对曾经的恋人撒下一个精心设计的谎言。

　　沐旬最终还是尽量说了真话，当然，是除去她想隐瞒事情之外的部分真相，“我让纸人在王家警戒，今晚王健似乎再次被人困住，所以我过来看看。”

　　齐御停住脚步，深深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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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小姐，秋泽事涉命案，这件事并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的……”

　　“张公子，我看在令尊的面子上给你三分面子，你可要知道自己的身份。秋泽是我们君家在吴市这边的话事人，怎能让游方道收押？”

　　啪的一道鞭子甩在桌上，君隍夏嚣张地凑近张浩一字一字地说着，“我已经找人把秋泽带走了。”

　　“君隍夏。这是吴市，不是你们的龟灵山。你不要欺人太甚。”张浩听到她这话，脸色也变了，他不再嬉皮笑脸，直起身板紧紧盯着对面的女人。

　　对面的君隍夏抹着大红唇，穿着一身艳丽的红色连衣长裙，五官出众又耀眼。她听到张浩威胁的话，嘴角勾起一个妩媚的笑来，“哦？我就这么干了，张公子想把我怎么样？”

　　张浩狠狠攥紧了双拳，“君小姐，我希望你能明白。秋泽是齐萌死亡的重大嫌疑人，哪怕这件事因为涉及玄门被转到游方道来接手，我们也绝不可能放任凶嫌逍遥法外。”

　　“齐萌？哦，就是那个小三啊。”君隍夏一弹指甲，漫不经心地靠到椅背上，“她敢傍别人的丈夫，就该想到有今天。”

　　“你！小姐，已经二十一世纪了，无论什么人，做事都要守法。”

　　“张公子，我们君家与世隔绝，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法。”君隍夏不屑地瞥向张浩，把玩着手腕上的红珠手链，“在君家，杀了一个爬床的贱人，顶多算是一时手重了，可不是什么大罪过。”

　　她瘦削的手指抚过一颗颗赤色珠子，像一根根嶙峋苍白的骨头茬子，在暗红的琉璃珠子的映衬下格外瘆人。她的脚上套着一双红色漆皮高跟鞋，一只脚上下来回颠着，整个人做出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

　　张浩直直地打量着这个君家主事的女人，她浑身上下都是现代的时尚装束，可说出话的味道就像是尘封百年的阴冷水窖里散发出来的一样，陈旧又残忍。

　　“总之，秋泽我带走了。君家的女人，要奖要罚，还轮不到外人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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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凭什么啊，现在什么时代了，还搞这一套。”

　　晚上众人一起在齐御家吃晚饭，张浩郁闷地把秋泽的事情说了出来。黄小玉一听就炸毛了，邪术杀人啊，就这么算了？

　　张浩一仰脖把一杯酒一干而尽，“上面说没必要为了这样一件事跟君家过不去，我也没办法。”

　　齐御右手摩挲着酒杯杯沿，“君家这么多年都没动静，一直窝在龟灵山里，想来上头是不想跟她们杠上，对她们也是忌惮。”

　　“君家那群女人，什么时代了，还搞什么传女不传男，弄的跟母系社会似的。可怎么办呢，就是这种守着老东西不放的人，手上还真有过去那些真本事，怎么敢得罪？怎么敢得罪！”张浩郁闷地猛拍自己大腿，看样子是真的喝醉了。

　　齐御拍拍他的肩，若有所思地看了一旁沉默的沐旬一眼，“希望君家这次出来只是为了秋泽，不要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沐旬抬头，两人目光相交，却都没有开口说话。

　　齐御先低下了目光，右手绕着酒杯打了几转，正要拿起酒杯喝掉杯中酒，沐旬突然挡住了他的杯子，“别喝那么多，你伤口还没好全呢。”

　　齐御放下了杯子，默默地去盛了一碗饭。几口把饭扒完，他把筷子搁到碗上，“接下来，我们必须盯紧了这个君隍夏。”

　　黄小玉有点奇怪，“你是想趁她不注意去抓秋泽吗？”

　　“游方道不想跟君家起龃龉，这个秋泽我们暂时还不能动。但就怕君家来吴市的目的不像她们说的那样单纯。”

　　沐旬闻言侧过头看着齐御，“为什么这么说。”

　　齐御转过头看着沐旬，“谒金门的赤土珠，听说就是从君家偷来的。谒金门，君家，两家都蛰伏已久，突然前后出现在吴市，未免有点太巧合了吧。”

　　沐旬低下头避开了齐御的目光，她知道齐御没出口的后半句话是，这两件案子还偏偏都被他们碰上了，这种事情，巧的就像是人为操纵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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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这种没危险的活动，就应该你和沐旬一起啊。你想，封闭的车厢里，两个人，啊，说说过去那些美好的岁月。那小火苗，蹭蹭蹭，就燃上了啊。你说你叫上我，我们两个大老爷们一起干活，多没意思。”

　　张浩见齐御没理会他的意思，撇了撇嘴，“又吵架啦？”

　　“得！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张浩掏出手机来查地图，“前面右拐，对，就那个弄堂口，就停这。”

　　君隍夏让人把秋泽带走之后，自己却没离开吴市，反而找了一家酒店住了下来。张浩派人盯着她，前两天一直没什么动静。昨天，她自己一个人来这里的一户人家，关上门待了两个小时。张浩立马坐不住了，本来是想让齐御和沐旬来这里查探一二的，谁知齐御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一定要拉上他一起来。

　　“就是这家。”两人来到一间小平房前，张浩上前敲了敲门。

　　等了挺久，门才被嘎吱一下拉开。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婆婆小心翼翼地开了半边门，颤巍巍地问，“谁啊？”

　　张浩提了提手上拎着的礼盒，“婆婆，我们是社区的，快过节了，来看望看望您。”

　　老婆婆的两只眼睛上蒙了一层白翳，目光也没有对焦在两人身上，听到张浩说这话脸上挤出来一个感激的笑容，她佝偻着腰，“太感谢了，快，快请进。”

　　老婆婆把门拉开，手上做着迎接的动作，“对不住啦，我老婆子年纪大了，眼睛也瞎，怠慢喽。”

　　张浩客气地扶着她，嘴上说着，“不用这么客气，婆婆。我们就是特意来看望您的，有什么困难您只管跟我说。”

　　齐御跟在后面也进了屋子。

　　这个小平房一进去就可以望见一张歪着腿的木桌子，桌子上摆了两个大瓷碗。老婆婆摸索着想把桌子边的凳子搬给客人坐，张浩连忙抢先搬起凳子，“我们自己来，婆婆。”

　　老婆婆对着他说话的方向挤出一个笑容，“家里小，只能挤挤，别嫌弃啊。”

　　老婆婆扶着墙去拿一个搁在煤炉旁的小马扎，“只有两个凳子，你们坐。我坐这个马扎。”说着，她就想扶着墙蹲下去坐在那个矮矮的小马扎上。

　　张浩连忙上前扶起她，“婆婆，你坐凳子上，我坐马扎就行。”

　　“那哪行，太怠慢了。”老婆婆抓着张浩的手，执意不肯。

　　“婆婆。”齐御也上前去，把婆婆扶到凳子上坐下。

　　“你们两个娃儿哦，好心地！”老婆婆没口子地夸他们，脸上绽出了笑纹。

　　“婆婆，您身体怎么样啊？”众人坐下来后，张浩笑眯眯地开始套话。

　　“熬日子呗，半截身子入了土，也不想什么了。”

　　“我看您精神挺好的。”

　　“两只眼睛半瞎的老婆子，不中用喽。”

　　“您老伴呢，身体怎么样？”

　　老婆婆顿了顿，叹了一口气，“前辈子做了孽，好好的老头，说瘫就瘫了，这都是命啊。”

　　张浩看了看用帘子隔起来的里屋，继续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婆婆，我们来的时候听说昨天也有人来看您啦，是家里的亲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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