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做个始乱终弃的男人

作者:玲珑扇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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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生两仪ⅤⅢ


      日子过得飞快,由春入夏,不过眨眼。

      顾清和已然将能教的咒法教完了,季时宣的修炼进度也停下了,只等一个契机就可筑基。

      为了等这个天时地利人和,季时宣把时间都空出来了。

      他既不往外跑,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只能干闲着,每天吃吃茶看看书。

      尤其是慢慢的入了夏,天气逐渐热起来,他更愿意在屋内待着。

      他卧在榻上,手里拿了本书,是苏合香前几天留在这的,一本言情小说。

      说是淘来的,不花一分灵石的赠品,留给他打发时间好了。

      季时宣也没有拒绝,书就这样留下了。只是他一直没看,今天他想起来了也就翻翻看。

      故事很老套,比不得他在现代社会里看的那些。

      他越看越无聊,然后就捧着书想起了别的琐事来,有关往后任务倾向的问题。

      但很快他就被打断了。

      修士就是有这个好处,如若有人出现在附近,还没到你就能感受到。

      就算季时宣现在修为低下,也是耳聪目明。只要他还留有一丝意识在外,没有屏蔽外界,五十米内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可惜他没有筑基,若是在筑基期,他就可以神识外放,不仅千米以内可以感知,更是能“看”到。

      季时宣对这种能力有些兴趣,但是筑基过后就需要择师,并真正的拜如师门。

      他先前就已经想过了,这是一个麻烦事,因此他是没有打算筑基的。

      只是前辈要是再不来赎他,他也不能再卡在练气巅峰了。

      尤其是这几天顾清和都被派来找他论道了。

      季时宣知道,在辰天宗的老妖怪们看来,他是还没找到自己的道,给卡住了。

      但自家事自家门儿清,他哪里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道,分明就是无心向道啊。如果他想,就算找不到合适的道,天道照样能给他安一个,让他顺利筑基。

      这几天来,顾清和眼里的疑惑越来越多了,他估计是快要瞒不住了。

      唉,都是些糟心事。

      他无意识的扣了扣脸,只觉得日子越发难熬了。

      算了,还是先想想来找他的人是谁吧。

      往日来找他的人不多,一双手便能数的过来。因此他也不需要怎么猜。

      今天是初八,算是半个特殊的日子,他总不会忘了。

      每月的初八会有弟子前来送本月的份额。

      季时宣稀里糊涂的成了内门弟子,拿的自然也是内门弟子的份额。

      辰天宗是第一大宗,送来的东西都不赖,有灵石符纸之类的,只是他也不太能用的上,因此将其中一部分换成了别的东西。

      只是,这次竟来了两个弟子?

      季时宣正疑惑着,来人已经走到了门边。

      平时他都轻掩着门,如今只需挥挥手便能开门。

      来人一高一矮,均体态修长,面容姣好。他们分别着了一白、一蓝款式相同的衣衫。

      着蓝衣的女子看到他,喊他“长卿”,快步越过前面的人走过来。

      是苏合香。

      季时宣早已从榻上起来,边理了理凌乱的衣带,边含笑应到,“苏师姐。”

      苏合香虽然年纪比他小,但修为却比他要高些,又因为她是云霄仙尊的亲传弟子,所以辈分比他要大。

      后又越过前面的苏合香,对另一个人问好,态度熟稔。

      白衣男子只回以一个颔首,并未言语。

      虽回应冷淡,却也符合他的性格。

      这个人正是顾清和。

      蓝衣女子,也就是苏合香,将手中拿的储物袋递给他,一边说:“我来时赶巧,碰上了来给你送东西的林师侄。我看他忙得很,便擅自给你带过来了。”

      听着她说的话,季时宣笑着颔首,接过储物袋,“实是辛苦了你。”

      说完,他又指了指脚边的榻床,“这里坐着拥挤,不如到外面的亭下乘凉?”

      见两人没意见,季时宣将刚到手的储物袋系到了腰边。

      三人同行,到门外不远处的亭子坐下。

      六角亭子旁只栽种了寡淡的梅树,若是冬天或初春到此,还可欣赏雪中盛放的傲梅,如今夏初却是无甚么可管可赏的。

      好在众人并不是为赏景而来,有几片绿意,和一丝阴凉就足够了。

      桌上摆放着一套茶具,只眼看,平平无奇。季时宣却知道,这茶具入手极为温润,想来应该用的玉料不凡。

      以茶会友最为合适,他从腰间的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漆盒。

      苏合香几乎在宗门长大,非常熟悉辰天宗发放的物资,里面是没有这种东西的。并且她交友广泛,消息灵通,也未曾听说过最近有更换什么新物资。

      苏合香撑着脑袋,看向他手上拿的漆盒,好奇道:“呀,又和小林换了些什么宝贝?”

      因为辰天宗发放的东西不是每个人都用得上的,所以这些东西是可以自由交易的。

      季时宣摇了摇头,“不是什么宝贝。”

      他聚灵气于指尖,在漆盒上点了几下,解开了其上一个简单的封印,马上,一股茶香四溢散开。

      顾清和的嗅觉尤为灵敏,茶香一出,他便了然了。

      如若他未记错,此茶应是:“支岚。”

      “是。”季时宣点了点头,笑道:“东瑶的支岚茶,可惜已不是新茶了。”

      支岚茶是东瑶的特产茶叶,需得三月中旬时摘的新茶口感最佳。

      他将漆盒放到一旁,先将茶具热水烫一遍。

      苏合香大为失望,“哎,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

      她是不爱饮茶的,泡茶品茶的环节最不得劲。

      “今日怎么想起来我这了?”季时宣知道她不喜好这些,因此和她闲聊。

      “恰好无事就来了。”苏合香看着他泡茶,虽她自己不喜欢,但看别人泡茶却也不错。

      何况,看着白皙纤长的手指有条不絮的在各个茶具中流连,也是一种享受。

      她一边瞧着,一边又想起了话还未说完。

      “我来时,刚好在梅阁遇上的顾师兄。说起来,我每次来顾师兄都在。”

      说完她往顾清和的脸上瞄去。

      季时宣听了她说的话,手上的动作一顿。

      顾清和原本认真的看着季时宣动作,如今却也转头看了她一眼。

      苏合香怂怂的避开了这个对视,就听她这位师弟说:“我一个人待着无聊,顾师兄便想着来给我解闷了。何况”

      “何况什么?”苏·捧场小能手·合香。

      他慢条斯理的从茶荷中拨下一些茶叶,一边应答:“何况顾师兄喜好饮茶,与我志趣相投。”

      “哦,这样啊。”苏合香嘴快,一下就回了一句,应完之后才回过味来。

      ???

      顾清和?

      喜好饮茶?

      喵喵喵?我这个算是他半个青梅的人,怎么不知道?

      苏合香捧着圆滚滚的脑袋,想不通了。

      最可怕的是,坐在她左边的当事人·顾清和,脸不红心不跳的默认了。

      鸭子哦!

      顾清和这厮,一向不是跟我这个下里巴人一样,不懂这些阳春白雪的吗?

      难道他进化了,而我还在原地?

      可是泡出来的茶有个锤子的味哦!不就是茶叶味!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她决定暂时自闭一下。

      少了苏合香这个热场小能手,场面一下子安静起来了。

      静谧的梅林里少不得有几只鸟儿啼叫,如今没了说话声,这些清脆婉转的啼鸣更为清晰了。

      待茶泡好,季时宣一手捏起壶耳,一手按住壶盖,倾下一杯清茶。

      顾清和伸出手来将斟好的茶先放到苏合香面前,又捧了一杯到自己面前。

      注意到他的举动,季时宣微侧向右边,对顾清和和睦一笑。

      这茶本应是泡茶者亲手奉上为好,不过好友相聚也无需拘于虚礼就是。

      在苏合香看来,两人动作默契,神情自然,尤其是季师弟对师兄的展眉轻笑,又似无奈又似高兴,倒有几分真情流露。

      再看正襟危坐的顾清和,那张常年面无表情的脸居然柔和下来了。

      柔和?!

      有生之年,我苏合香居然能将这个字眼用到顾清和身上。

      两人这一个对视,竟有令人生出无法插足的感觉。

      两人关系竟如此亲密。

      苏合香有些惊讶,再看时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

      按理来说两人一年来相处颇多,季长卿又性情温和,本就讨人喜欢。这一年来连自己都经常往这个院子跑,顾师兄与他朝夕相处,了解更深,难免会亲近一些。

      可是这也是按常理而言,真要说来,顾清和修炼的是无情道,他道心坚毅,平时感情淡薄,能那么快将人引为知己是不太可能的。

      可偏偏顾清和对这位师弟确实多有关照,事事细心不说,对他的态度更是跟旁人全然不同。

      虽然这个不同在哪里她一时说不出来,但就是感觉不一样。

      苏合香一时展眉,一时皱眉,喝起茶来如牛饮水,喝完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味。

      她想得入迷,季时宣连叫了她两声才反应过来。

      “怎么了?”他微笑着询问。

      温柔的声线如同江南水乡细软的雨,下着下着便在你的心上酝了一城的雾气。

      初夏的风只能撩起他耳鬓边少许的细发,他的眼含笑意,清清浅浅的望着苏合香,语气中流露出些许担忧。

      对着这样的人,仿佛使他为你担忧都是你的一种罪过。

      苏合香软软的摇了摇头,明明喝的是茶,怎么像是喝了酒一样,醉醺醺的。

      明明季师弟的样貌并不令人惊艳,却怎么看都会让人觉得好看,并且越看越耐看。顶着这样的视线,她不自然的低下头来,在心里嘟囔了几句。

      等对面的人收回视线,苏合香才发现一旁的师兄也在看着她,她马上开口回了句,“没事。”

      顾清和转回视线,平静的看着身前的茶杯。

      碧绿的茶水里倒映着亭顶的结构,他伸手转了下茶杯,里面的场景被搅得模糊不清。

      他能够与苏合香在来的路上遇到,是因为他是有事前往,只是这事他一时不知如何说好。

      眼看着这一方茶水里的场景打碎重组恢复如初后,他才施施然的开口。

      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再过半年,筑基大会便要开始了。”

      筑基大会?季时宣觉得这几个字尤为熟悉。

      筑基大会,他是知道的。由多个宗门轮流主持的,供金丹以下的弟子交流的一个平台。

      他还知道前阵子碧落宗过来商讨的,正是与筑基大会有关的事情——这届的筑基大会恰好轮到碧落宗主持了。

      只是令他感到熟悉的并不是这些,而是他好像隐约记得有件重要的事情与它有关。

      是什么呢?

      他在心里默默念了几遍,才想起是在系统发过来的简略型剧情中看到过。

      难怪他会觉得重要,因为男女主就是在筑基大会中初识的。

      想明白的他舒展了眉,笑着说:“顾师兄定是要参加的了。”

      话方落下便见他颔首。

      “苏师姐也去?”

      说着又看向苏合香。

      苏合香点头。

      “去啊,我最喜欢热闹的地方了,何况还可以认识些有趣的朋友。你不去吗?”

      去还是不去,是个问题。

      一时,季时宣有些拿不定主意。

      “你不日便可筑基,此去可为你增加实战经验。”

      许是看出他的纠结,顾清和出声提醒。

      季时宣有些惊讶,没想到顾清和倒是为他想好了。

      不过也好,他也想见见女主。

      “那便同去。”

      季时宣应下后,几人又聊了会儿天,主要是苏合香在讲,季时宣偶尔应答,顾清和听。

      聊的都是修真界近期的事,中间穿插了道听途说来的八卦,三人竟也待了许久。

      苏合香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又拉着两人敲棋子,一下就是半日。

      直到她下腻了,被虐怕了才肯收手,将位置让给大佬,在旁边观战。

      她一直是个臭棋篓子,但是偏偏又菜又爱玩。

      顾清和与她下棋是半子不让,苏合香便输得十分的快,因此她与季时宣下棋下得更久一点。

      季时宣也愿意和她下棋,看她挠头抓腮的也怪好笑的,但与顾清和下起棋来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

      和苏合香下棋是快乐,和顾清和下棋却是费脑子。他两水平相当,势均力敌,一局下来便要好久,虽然与他下棋是淋漓尽致,但他若是只想解闷,还是欺负菜鸟有意思些。

      也因为这样,季时宣与顾清和只下了一局,顾清和险胜半子。

      输了的季时宣尚未觉得如何,看的苏合香反而直摇头,嘴里一直念叨着可惜可惜的,貌似真的替季时宣遗憾。只可惜她一低头就偷笑起来,全然想不起来自己之前被打得落花流水。

      看着她,季时宣眼里的无奈都快溢出来了。

      若不是,她非要让他将棋子下在她说的位置上,他又怎么会输给了顾清和呢?

      自己就该心狠些,他在心里摇了摇头,便想将棋盘上的棋子收起来。而顾清和已然捏起黑色的棋子放到翁裹里了。

      待收好桌上的器具,苏合香早已走了,只余两杯凉透的茶和住在梅阁的顾清和、季时宣。

      坐着看徐徐的清风携卷着几片落叶,一时他们倒像是被抛下的。

      顾清和转了转茶杯,清绿的水便波澜班荡开,就着这今日难得的安静时光,将杯中剩下的凉茶饮罢。

      眼角还能看到长卿微微上扬的嘴角,突然便也觉得十分惬意。

      此时暑气已减,若要等夕阳却还是早了。

      夏日的天色一向晚得迟,季时宣最近已很久没修炼过了,如今约好了要一起去筑基大会,便打算从今晚开始,也好早日突破练气,一举筑基。

      “长卿。”

      正当他心里想着将修炼提上日程房时,顾清和却开口了。

      季时宣疑惑的抬起头,却难以从他波澜不惊的眼神中揣摩他的心思。

      只是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情绪的传递,是绝不仅仅依靠表情的,季时宣有时也隐约能感觉到顾清和心里那口古井的一丝涟漪,就像刚刚他能感觉到顾清和心情很好一样,而现在又变得有些认真起来。

      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怎么了?”

      顾清和默然不语片刻,仿佛将要说的话有些难以述说。

      “……你缺乏攻击的手段。”

      遣词造句十分直白,季时宣随意的用手指轻点了几下桌面,事实如他所说。只是诧异,诧异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些,而后便也自如的应下。

      “我知道。”

      他肯定得干脆,远比顾清和想象的更坦诚,这反而让顾清和有些不解,不解他像是自知问题的所在却不解决问题的态度。

      季时宣漫不经心的用指尖揣摩着石桌上细腻的纹理,一边感受硬冷的石头给给指尖带来的丝丝冰凉,一边倒也明白他语塞的缘由。

      少有人知道,顾清和表情少是因为他感情波动一向不大,并不是刻意隐藏。

      方才便已说过,就连季时宣也很难以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些什么。就连现在,他的眼神也只是很快的微闪了一下,然后凝视着,一副专注模样。

      他当然还有些自然流露出的微动作,只是不关注他的人看不见,关注他的人碍于他的气势不敢细看。若大胆些便能看到他放在膝上的手指不自觉的微曲起。

      季时宣原本看不见,如今垂着眸坐得近,机缘巧合下反而看出来了。

      等顾清和开口问起,便含糊的说上一句:“先前一直觉得用不上”,这样的说辞,只是不知道顾清和信或是不信?若是信,又信了几分?

      不过,说到底他确实是觉得用不上才一直没学。如果离开了此方地界,大概率是再也用不上了,毕竟法则不同各种能量难以适配。

      确实知道现在的自己缺乏攻击手段,不过之前他没想筑基,也忘了筑基大会这个剧情,如今确实是该补上了。

      他抬眼望向挺直着腰杆,端正坐着的“师兄”。

      “我记得顾师兄练的是剑吧?”

      见他点头,季时宣便笑了起来,眉下的一双眼如一轮皎洁的弯月。

      紫金峰在辰天宗又称剑峰,既指峰最为陡峭险峻,如剑削过一般,又指峰里的弟子全是练剑的。

      顾清和是辰天宗首席大弟子,师承拭剑仙尊,学的自然是最好的剑法和剑诀,何况初见时他手里拿着的就是一把染血的利剑,周身剑意逼人,又怎么可能练的不是剑?

      他不过是问了个众人皆知的问题,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不过是想让顾清和教他剑诀,这是贪图便利,又省去了拜师。

      而顾清和与他相处甚久,如今爽快的点头,亦算是明白了他的本意。

      大抵他们两个不太交心的朋友,在一年的相处里还算有了些微没用的默契。

      季时宣估摸着顾清和的表露的态度,又说:“那便麻烦顾师兄了。”

      语气谦和有礼,只是话不过刚落下,他身边的顾清和便“敛”起脸来。

      若说真的敛起脸倒也没有,只是季时宣一直留意着他,本身也并非迟钝的人,还有那么些心绪相通,硬生生品出来了些不自然来。只是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听他又说了“清和”,两字。

      怎么?

      清和不是他的名吗?

      季时宣迷茫了一瞬,便醍醐灌顶,原来是对称呼不满意。

      一想便觉得稀奇,啧,真稀奇。

      他一挑眉,双眼便直勾勾的盯着顾清和。

      这一看,便给顾清和看得不好了。

      若说季时宣先前是个风度翩翩的君子,眼里眉间不过是些写意的水墨丹青,给人是谦和温润之感。如今这一挑眉,配上那微微上翘的眼梢,一下与那些风流的多情浪子像了个十成,那双眸子更是如含着春水,看着既缱绻又恣睢。

      许是这轻浮的眼神捣鬼,看着看着不知为何便脸上便有些发烫起来,便是平放在膝上的手,亦有些搭在半空的悬浮感,心上更是如同烧了火,刺辣刺辣。

      这种感觉十分稀奇古怪,顿时就有些如坐针毡。

      他不敢马虎,只觉得自己恐怕是道心出了问题。

      他到底沉得住气,默念了一遍清心诀,稍平静些后再对上那双眼,却是再生波澜。

      季时宣藏着坏,瞧着他看了又躲的模样,还装作不知道似的直勾勾的和他对视。

      一会后顾清和就不自然的移开了眼,视线也飘向别处。“明日辰时,我会来此等你。”

      话里话外都不像生气,说话的语气也与往日一样。

      季时宣撑着腮,歪头眨眼,乖巧的说了声“好。”

      只是语气绵绵软软,有卖萌的嫌疑。

      话到此处,已然无再谈的必要。

      小坐片刻,两人一前一后起身离开,踩着地面上平铺的青石板,踏入古阶,步入长廊。随着他们行走,柔软细腻的锦布轻轻摆动,与清风缠绵悱恻,不经意见又生出几分迤逦。

      两人都住在梅阁,路既不远也就不用多礼相送了。

      走至长廊转角,两人相视一眼,到此处他们便算是不同路了。

      没有多余的道别,两人一左一右走上各自的归途。

      只是季时宣到底是近,不过片刻,只听极小的“咿呀”一声,门开又合。

      仍在沿着笔直长廊里走着的顾清和似有所感的微侧身回头,借着极好的视力,略微从快要合拢的门缝中看到如同月牙般素淡的白和隐约可见的金纹浮于其上——这是与他身上相同无二般的月白金纹锦绣长袍。

      于紫金峰上的弟子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款式。许是太平凡,除非有隆重的场合,否则很少有弟子会穿。

      他步伐稍慢片刻,再看时门已然合上。

      只是这个人似乎与苏合香亦或是其他弟子不尽相同,不同在何处,却是说不出来。只是如何也不能比较出什么,方才作罢。

      便是刚刚,平时一贯被弟子们称呼的“顾师兄”,在他口中说出,听来也有些刺耳。

      如若不叫顾师兄,又该如何称呼好?

      顾清和如此在心中想着,连步伐都慢了下来。

      翻遍记忆,似乎很少有人用其他的称谓与他交谈,唯独他的师尊偶尔会叫他清和,虽不是什么独特的称谓,却也区别于旁人。

      他素来少于人打交道,在他心中最亲昵的称呼就是师尊的叫法了。

      他逐渐走出这片地方,直至这淡雅幽静的亭苑里又如往日般剩下清风、白日、莺歌与一片绿,再无人烟,就连凳上的余温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消散。

      *****

      又是一日辰时,人迹稀少的林间却是一片剑鸣。

      林中栖息的鸟禽悠然自在的擒在枝头,偶还与铿锵的划拉剑刃声交相应和。

      树下的两人渐入佳境,也越发肆意的交手,光滑的剑面随着挥舞的动作折射出道道光来。

      两人交手甚快,刀光剑影几近无法用肉眼观察。

      几息后,其中一人如破竹之势对另一人发起连攻,“砰”“锵”几下,被动挨打那人接连后退,退得太快,脚下的尘土飞扬。

      只见他艰难的接下这几剑,而后趁着攻势锐减,压低着身子如在水面上一般飘忽的拉开距离,他手中的剑擦地而过,留下一道裂痕。他的手腕一扭,只一挑,剑锋便改了个方向。

      接下来,他准备反击。

      可惜与他对敌之人反应很快,一俯身如同瞬发的子弹一般前进,下一刻便剑影随形。剑势来势汹汹,这一招万万不能硬接,他立马放弃原本的打算,脚尖轻点,在对方压近前将将跃起。

      躲开一击后,他已然腾空,此时两人位置交换,如果进攻,势必威力大增。

      但空中作战于他是劣势,反倒对方,在空中如鱼得水。如果一击未能得手,他处于空中,容易后继无力。

      因此他只得一个后空翻,落回地面。

      然而对方似乎能够洞察他的一举一动,知道他不会与他在空中交战,因此甚至没有犹豫就转身。

      两人再次交手,这次是纯粹的拼剑术。

      ……

      立在枝头的鸟儿“吱吱”两声,跳着脚躲过落下的叶片。

      林下的两人都默契的停了下来。此时他们相隔不过一柄长剑的距离,而横在他们中间的是一柄墨色简朴的剑。

      胜负已分。

      顾清和一言不发的将手中的佩剑收回,自顾拿着剑到树下靠坐,拭擦着剑身。

      而在他对面的季时宣也挽了个剑花,将其放入剑鞘中,而后也到他身边坐下。

      赢的人不见喜色,输的人亦是未曾沮丧。

      林中一下寂静无声。

      季时宣望着自己轻搭在膝上的手,轻叹一口气。

      他的手虽然放在膝上,指尖却止不住的微微颤抖,这是刚刚用力过猛留下的后遗症。

      抬起手放在眼前,试探性的握紧,有些吃力,手腕更是生痛。

      练剑不足两月,就与人比试,终究是有些过于勉强了。他是高看了自己。

      垂着眉,无奈的又将手重新放回膝上。

      只是这次还未碰到膝盖,手便被扯了过去。

      无需抬头季时宣也知道是坐在他身边的顾清和,只是他刚刚还在认真的拭剑,恐怕是他的那声叹气打扰到了。

      两人的手相触,手腕能明显的感觉到对方手心炽热的温度,季时宣只象征性的挣了一下,便由他去了,头靠着树,懒懒的看着他处理。

      顾清和将他的手托起,又将他的手翻到背面,便见腕关节突起的皮肤有些红肿,这一点绯红在光洁雪白的皮肤上尤其明显。他抿着唇将对方的手搭在自己手臂上,而后用另一只手聚起灵力包裹着他的手腕处。

      灵力带来的感觉暖融融的。

      他是右手用剑,顾清和又坐在他的左手边,中间隔了些距离,使得顾清和需往前倾才好执着他的手。季时宣也需要微微侧身。

      到底是不太舒服的姿势。

      季时宣下意识的挪近了些,两人的肩头就贴在一起了,季时宣又一侧头,想看对方是否抵触。

      顾清和身体本就前倾着,如今季时宣又是靠近,又是侧头,唇便不小心擦过了他的耳尖,连带着暖和的鼻息一起。

      这意料之外的碰触使两人都愣住了。

      耳边那软软的触感使顾清和为之一振,几条散乱的发丝连带着对方的动作摩擦过敏感的软肉。

      对方似乎僵住了一般,直愣愣的维持着这个姿势,导致微凉的耳尖被自上而下的鼻息闷得有些发烫。

      就在顾清和有些分不清哪个是自己的心跳声时,身边的人兀自离远了。

      季时宣到底是事情的作佣者,又觉得自己的处境十分尴尬,因此一回神便连咳了几下,咳完后又自觉的偏过了头。

      过了好一会儿,等他觉得对方心情平复了才又转回来。

      两人有些相对无言,但季时宣发觉似乎只有自己觉得窘迫。至于为什么这样说,他无奈的望向手腕,那里仍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擎着,灵气更是源源不断的输送。

      既然对方如此平静,他也就放下心来。

      只是季时宣终究是没有察觉到,顾清和发丝里藏着的,微红的耳尖。

      过了一会儿,顾清和松开了手,季时宣也顺势将搭放在人家手臂上的手收回来。

      “休息一下。”

      听到他寡淡的声音,季时宣一边点头回应,一边尝试性的扭了扭手关节,然后又顺时针扭动手腕,再做了几个想招财猫摆手的动作。一套做下来,发现确实好多了。

      虽然他把手指屈成一团做这些动作非常的可爱,但这样肆无忌惮的大幅度扭动手腕,很容易造成二次伤害。

      顾清和微微蹙眉,脸上难得露出些不赞同的神态。

      季时宣不明所以,看着他这臭臭的表情,一时有些玩心大起,就这现在这个招财猫的手势,把手举到面前,对着他做了两下喵咪的动作,配合着一双大眼睛和白嫩的小脸蛋,实在是可爱坏了。

      可是顾清和不为所动,看他越发肆意,似乎还找到了乐趣似的,这眉头紧锁。

      “放下,别动。”

      话音落下鸦雀无声,此时两人皆是一愣。

      原因无他,这话中的语气简直冷得能掉冰渣子了。

      那边顾清和也被自己吓到了,又看那人沉默不语,一时有些头昏脑涨,只想着自己万不该如此生气,说出这些重话来惹人气恼。

      只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实在覆水难收。他心里着急,正是六神无主,突然灵光一闪,想起来曾见过的场景,苏合香还曾夸其态度诚恳。

      他从腰间解下一直随身带着的储物袋,递了过去。

      季时宣看着他认真严肃的眼神,想起他平时一副高冷的作态以及那两个自己都未必打得过的武力值,实在是害怕不接会被一掌拍到墙上,扣都扣不下来那种只好接过储物袋。

      手里捏着储物袋上细长的带子,也不知道要干嘛了,就一直捏在手里。

      修士随身携带的储物袋一般都是自己的家当,如此贵重的东西,让季时宣一时觉得举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非常的烫手。烫手之余看着储物袋的原主人,无奈的发问:“这是?”

      那人只冷冰冰回了句“给你”。

      着实有些无奈,语塞片刻。

      “为什么给我?”他用空着的手揉了揉眉角,尽量使语气好些。

      只是到底听上去还是生硬。

      “……”顾清和看着他,迟疑了一会儿。“你生气了。”

      所以这个是用来哄我的?

      季时宣只觉得有些伤脑筋,隐约似乎get到了他的想法。但这合理吗?而且这么重要的东西,就,就用来哄人?

      懂了,又好像没有完全懂。

      “我不要。”烫手,不要。

      “……你还在生气。”

      “我没有。”被他那副笃定的表情看得一些些心虚,又改了口,“刚才有一点生气。但我不要这个,你拿回去吧。”

      平白被人甩脾气,他一瞬间有些委屈,只是还没等他这点委屈变成生气,就被顾清和弄得哭笑不得起来。

      顾清和凝视着他,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还生气。

      季时宣被他直白的眼神看得有些羞耻,微微撇过了头。

      只是好一会儿手上的重量都没有减少,只好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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