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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生两仪Ⅵ
将放在卧榻上的东西整理摆放好,又使用符纸洗漱了一番。
等他换上苏合香送来的衣物,夜已经渐深了。
他下午睡过一觉,如今也不觉得困,倒是精神奕奕,只是他空有精神却无事可做。
往常这种无事可做的时候,他能跟身边的小八说说话,现在却是只能倚着窗户发呆,等待夜间柔和的风将他的困意勾起。
他半倚在大开的窗边,望着窗外。他现下才发现,窗外有一颗粗壮的常青树,靠得比其他树要近些,而那半轮明月就挂在那树梢上。
这儿的月如同他看过的其他月一样,看久了常让他不知身在何处。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的人都容易思忆往昔,看个月便忍不住想起一些事来。
他掐着手指算时间,算来算去都算不准,因为他不是每一年都能遇到些让他印象深刻的事,所以算着算着又漏了些。多了到无所谓,漏了却不好,总觉得算漏了,生命就被偷去了一样。
这是一个很能打发时间的游戏,因为在算的同时他还想起了很多不刻意就想不起来的事情,很新鲜,倒像在看故事。
他想得有些入迷,直到门外的敲门声敲到第五声才听到。
敲门的人还在不急不缓的轻叩。
现在已经快到半夜了,按理说不是急事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了。
开门之前,季时宣莫名的想起了下午谈完后一直没有出现的顾清和。
果然,打开门后看到的就是他那张风光霁月的脸。
修士五感过人,在他动身时就已经停止了敲门的举动,因此季时宣打开门时看到他安安静静的站姿,手里提了个淡黄色的纸包,红色的绳捆绕了四边。
季时宣看了一眼,看形状像是装着什么糕点。他收回视线,侧了侧身,方便他进来。
只是顾清和没有立马抬脚,反而将那一直平淡的视线移到下方。这个方向,只能看到地板和他的小腿。
季时宣估摸着,他可能是在看他有没有穿鞋。难为他还记得这个事。
他接过顾清和递过来的纸包,听他夹带冰霜是声音解释说是苏合香让他带过来的。
本来季时宣就没有想过顾清和会半夜来给他送糕点,而苏合香是个心细如尘且体贴的姑娘,能想到给他送糕点的恐怕只有她了。
顾清和的话也算是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因此季时宣并没用表露出惊讶,只是点了点头,将这个纸包放到桌子上。
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季时宣触碰的包裹糕点的纸似乎没有温度,松开红绳后,里面的糕点反而还是温热的。
季时宣感叹了一下,原来这个世界的修真界连包糕点的纸都这么神奇吗?一边用青葱修长的手指捏起一块。
这种糕点不过一节手指长,颜色也素淡,上面印的花纹是最稀松平常的祥云纹,但它闻起来却极香,糯甜的清香。吃到嘴里亦是入口即化,吃完后口齿生香,是难得的不太甜又不太腻的糕点。没那么甜的糕点,往往可以让他多吃几块。
只可惜季时宣早些时间吃了一颗辟谷丹,捏了几块进口后,就已有饱腹感。
顾清和坐在卧榻上,看他停下不再吃。
苏合香送来的糕点不多,但还是剩下一些。
剩下的这些很好解决,扔了或留着明天再吃都可。
可季时宣偏偏如他想的不一样,捏起一块来竟越过他们中间间隔的茶几,抵到离他的唇边一厘米的地方。
如玉琢般白皙细腻的手指轻轻的捏在这块小糕点边缘,圆润的指甲盖透着微粉色,糕点的清香扑鼻而来,两相应和之下,竟不知哪个更诱人。
顾清和垂着眸,睫毛恍如恍若振翅的蝴蝶般颤动了一下。
他虽未修成金丹无法完全辟谷,但他不重食欲,平时只为果腹,所以他很少吃食这些杂物,只吃些寡淡无味的辟谷丹便可。
如今在糕点往前抵近时,他却将之含下。属于他人的微凉的指尖,擦着他的唇边而过。
糕点在他嘴里融化开来,味道极甜。
慢慢的他觉得耳垂有些发热。修士一向体温恒定,他想,许是不惯与别人亲密接触,窘迫所至。
季时宣见他吃下,便将剩下的糕点推到他的旁边。
只是顾清和并没有如他所想一般,消灭这些糕点。
“不好吃吗?”
顾清和沉默了一会。
“不是。”
季时宣撑着桌子,往他那边凑近,看着他问:“那你带回去吃吧。”
他点了点头。
看到顾清和点头后,露出了一个如负重担的笑。
“我还是喜欢新鲜的。”
他既不想辜负苏合香的一片好心,又不喜欢吃隔夜的糕点。
得到了如愿以偿的答复,他便殷勤的把糕点绑好。
折过的纸再折已没那么好看了,但季时宣打了一个可爱的蝴蝶结,然后理所当然的觉得比之初始的还好看些。
顾清和接过拿到手里,被称之为可爱的蝴蝶结一点都不适合他。
他没有打算走,他在等。
等该困的人睡去。
很快,季时宣便点起了头,像小鸡啄米似的。
他企图抵抗困意,最终还是睡趴在桌子上。
他屈指一弹,屋内一瞬间就变得漆黑一片。他坐在原位盘腿打坐起来。
黑暗中似乎传来一声很轻的叹息。
斗转星移天渐晓。
晨光普照时,顾清和睁开双眼。
有人推门而入,是辰天宗的道袍。
“师兄。”
来人正是苏合香。
“吴长老请你到议事堂。”
顾清和微微颔首,表示知晓之意。
苏合香早已习惯他一向冷面模样,只是看着趴在桌子上的人有些纠结,以这样的姿势睡上两天,恐怕醒来要腰酸背痛得很呐。
她嘴里呢喃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师兄不妨让他到床上睡。”
见顾清和站起身来却没有动作,苏合香也不好再提。
她虽从小和顾师兄一起长大,但着实琢磨不清这位师兄的意图。有时倒是能侥幸读懂,但多数时候她也不需要完全懂,只要做就是了。
她对师兄是全然的放心的,也从不惧怕他的冷淡。
师兄的做法都是有缘由的。苏合香一直坚定的认为。
她先一步退出,在屋外等了会儿,顾清和才施施然的出来。
她无意中偏头一看,那位师兄带回来的人已安静的躺在床上。
她圆圆的酒窝笑得更深了,她就知道师兄是最好的人,而且师兄果然也很喜欢这个神秘的人。
她的第六感可真准!
*****
季时宣醒来时,浑身软绵绵的,似乎睡得骨头都软了。
不仅如此,他用手揉着眼睛,看着身边大有径庭的装饰,都有些迷糊了。
但好在不远处的软榻上,正清心打坐的人,是一位熟人。
辅助系统姗姗来迟的告诉他期间发生了什么。
他撑着重重的额头捋了捋。
他这一觉会睡两天,这是他早就知道的。辰天宗不可能让他随随便便进去,他到觉得辰天宗还是太仁慈,按季时宣想的来,起码得搜魂。
当然,他知道辰天宗也有这样的方案,只是顾清和不好得罪,顾清和的师尊更不好得罪。
辅助系统禀报的东西都不太重要,季时宣漫不经心的走着神。
一寸寸的研究视线里的东西。
他的床周设有霁色帷幔,一一被束起搁置。左边放有一紫漆描金的卧榻,形制繁杂,左右后三面均装有七屏式围子,攒框装饰细致花纹种种,板心用金漆描绘了孤高的梅枝。榻上摆有两个蒲团,一个炕桌,卧榻前放置五扇玉屏风。
顾清和正是在其上打坐。
山墙旁还摆放了一些条案,上置字画、书籍,还有一些精美绝伦的装饰品。
屋内摆设风格一致,几乎都有“梅”元素,连窗都是冰裂纹梅花窗,看起来十分雅致。
八仙桌上有整套的茶具,他掀开搭在身上的被褥,拎起茶壶倒了杯水。
还未喝,手上的茶盏就被端走了。
顾清和拿了一会儿,再将茶盏递回去。
接过白玉雕琢的茶盏,原本冰凉的杯壁竟有些烫手。季时宣轻抿了一口,水温恰好。
他连喝了几口,才感觉没那么干渴。
顾清和站着等他慢慢喝好。
安安静静的站着。不消说,季时宣便知道又是找他有事。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将茶杯放到八仙桌上。这次胡编乱造的身份太麻烦了,下次他一定吸取教训挑最简单的来。
如此想着,嘴角却微微上扬,弯弯的眉梢挑起,眼角荡起一丝涟漪。
好玩。
顾清和不知道他笑什么,只是觉得好看,也很大方自然的看他的笑。
他长得实在是太符合顾清和的审美了,就算是平平无奇的一举一动都能被他看出美来。
如果是别人,恐怕已然升起情欲,可顾清和眼里很清明,他看他,只是因为好看。
顾清和推门而出,季时宣乖乖的跟在身后。
他带着一个没有修为的人,是难以御剑飞行的。
季时宣默默的将手塞到他的手上,实在是嫌他磨蹭。
顾清和恍若自然的将之握住,抿着唇,一用力将他拉到自己的本命剑上。
方一放手,季时宣便将手伸至他的腰间,似要将他环住。
在他将要碰到之时,顾清和捏住他其中一只手。
季时宣微睁着眼,看他将自己的手与他的手扣在一起,手心相对。
……他还以为顾清和要把他手废了。
顾清和将他的手握住,温热的触感以及软软的肌肤,他的视线停在两人相握的手上,心里为之一颤。
这一次的感受是真真切切的,容不得顾清和忽视狡辩。
握着的手成了烫手山芋,不敢握紧,又扔不得,更是奇异的舍不得扔。
他得承认在季时宣手伸过来的时候,心里想的不是拒绝,而是放任。他确实不知道怎么办,然后心急如焚又渴望的等待他的接近。他的神经紧绷,最后竟然条件反射的抓住了季时宣的手。
捉住这只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的手后,他反而冷静下来了。
这个人确实对他有非同一般的吸引力,连简单的触碰都让他的身体自然而然的接受,这对顾清和来说很奇怪。
这是什么?
顾清和无意识的皱眉。
难道他已然把这个来路不明的人当做好友了吗?
季时宣看着他柔和下来的脸,实在是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
许是他的疑惑太过明显,顾清和移开眼,低声的念着法咒,用另一只手掐了个简单的法诀。
他的手很稳,在季时宣无法适应颠簸时能马上稳住他。他已经尽量轻些了,只是松开手时,季时宣的手还是红了一片。
通红的一片,在他光洁的手背上很显眼。
季时宣分明没感觉到什么,只是他这个身体太细皮嫩肉了,一碰就容易留红印。他甩了甩手,被牵久了手有些麻,血液不通,甩甩就好了。
顾清和领着他去见了一些人,整个过程,季时宣都没听到他们交谈。
只知道最后他们都点了点头,然后季时宣就顺利留在了辰天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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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瞎写,写不出就硬写。
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