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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生两仪Ⅳ
这是一片绵延起伏的深林,它的绿几近覆盖了所有视线范围,季时宣只一眼便被这绿意充盈。
虽然是满屏的生机勃勃,但果然如他所料的那般,秘境外已是火辣的三伏天。
亮白的炽光穿透层层叠叠的叶片,不羁的洒到他的身上,斑斑点点。
季时宣稍眯了下眼睛,睫毛也低下,为敏感的眼睛遮下些碎光。
他其实不讨厌夏天,夏天除去热了些,天气却是每天都明媚得很,偶来的几场暴雨,亦是平添了几分乐趣。
更为让季时宣满意的是,夏天一到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贪凉起来,不像冬天,自从被冻过一次之后,每到冬天看到飘雪,似乎就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根深蒂固的怕冷了起来,完全没有道理可言。
他自己倒是明白这恐怕是心理的作用,如果他想,也会很容易去除,但他总得留下些讨厌或者令他恐惧的东西,好使他明白他还是一个性格鲜明的人。
如若没了与众不同的喜好厌恶,他大概就成了一个空洞的玩偶,虽然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或许更好些,但季时宣还是喜欢成为一个人,尽管这样刻意保持的他现在也已经算不上一个太正常的人了。
一个正常人该拥有的责任心,季时宣偏偏缺少了,因此他在玩弄别人感情时,能心如止水,对于人类这个群体来说,这是一种缺陷,但对于现在的季时宣来说这是一种优势。
往常他不会经常想起这些,但当他接触到一群能活到天荒地老的修者时,他又不自觉的想到,人类如果活的太长久真的还会是人类吗?
他虽然思绪杂乱无章,但也没有忽视周围发生的一切。
这里的环境在他看来不过平平,虽是满眼含绿,清新自然,却也少了些打动人的异景,单说好看、美,却也止步于此。
更何况少了虫鸣、鸟啼,缺了些窸窸窣窣的响声,再看,已是一点也不自然起来。
当他们两人从秘境出来,脚才踏上这方土地,便有很多双眼睛,或者说,神识在他们身上肆无忌惮的窥探。多到什么程度呢?多到辅助系统连念名字都需花费几分钟。
这些人有的是撼动一方的强者,而有些只是没什么能力的小虾米。
有些人甚至连一点点的掩饰都没有。
这是一种极其冒犯的行为。
显然,不只季时宣感到不悦,顾清和作为一个生活在这里的原居民,他更为厌恶这种赤裸裸的探究。
他往前走了半步,如玉的脸庞看不出丝毫,然身上的气势却节节攀升。
季时宣被他的半步遮住了一半身形,姑而一直待着静观其变,反正他亦无修为伴身。
虽然暂且不明白他是如何处理的,但单看结果来说,躲在远处的不自量力的小虾米们,禁露出了身形,脸色是清一色的发白。
人倒是不少了,季时宣仗着所有人都在关注顾清和,打量起被逼现身的众人。
虽然不敢太放肆观察,但只扫过一眼,季时宣便明白,他们中恐怕又得分帮结派了。单看穿着款式,少说有五种派别。
想到这,季时宣反倒松了口气。
不用多想,这些全是不同门派留守的人了。
果然,还没等这些小虾米背后的靠山出来借题发挥,那边又有两位修者主动显露身形。
这两位修者身着金纹赤边的白衣,上绣瑞兽数种,容貌均是清秀有余,两人气质各异,但单从服装的款式便可知道这两位修者均为同人。
两人面带微笑的向他们站立的地方走来。
而顾清和看到他们的到来,也缓缓的收敛了凌厉的气势。
虽然看不到顾清和的表情,但季时宣已经从他气势的变化明白,来者是友。
……
季时宣一边听着他们的交谈,一边验证自己的猜测。
如他所想的一样,这两位白衣修者是顾清和的同门,所属一个宗门,从彼此的称呼来看,顾清和虽修为低些,辈分却比他们高。
而其他人是隶属不同宗门的弟子。
他先前之所以松了口气,全然是因为早就知道顾清和是辰天宗弟子。既然其他宗门都在,没理由辰天宗无人留守。
之所以还要验证,完全是因为以顾清和宗门弟子的身份,是不应该被这么多其他宗门弟子冒犯的窥探的。现在看来,是因为顾清和并未着辰天宗的道袍,这与众不同的穿着,才使人误讲其当做散修。散修在修真界一向势弱,怨不得他们一出来就被“隆重”欢迎。
只浅谈了两句后,他们便不再说话。
倒不是因为顾清和寡言少语,只是这里显然这不是一个适合谈话的地方。
他敛了敛衣袍,不太在意。
只是他稍微一点动作,引来了一位刚与顾清和交谈完的白衣修者的注意。
他笑了笑,依旧风轻云淡的站着。
这个有点过于敏锐的白衣修者也仅看了一眼,便又将视线放到顾清和身上。他这位师叔的表情从一而终的冷淡,原想探究一下,现在看来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
随后他便和同伴一起对滞留在这里的众人表态,与其说是对这些修为不高的弟子表态,不如说是对还隐藏其中的修者表态。
他们身姿挺拔,彬彬有礼的说了句“多有得罪”后,这些脸色苍白的人便神色各异的敛去身形,至于是否还在此地季时宣就不得而知了。
等闲杂人等走后,两位白衣修者对清凌凌站着的顾清和拱手,其中一位开口,“顾师叔,是否一同前往宗内驻地?”
顾清和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季时宣,他的仪表如常,鸦黑的青丝轻垂,恍若无意的触及他的脸颊,碰触到的地方有些发痒,轻飘飘的痒意让发丝的主人无法忍耐似的,用纤细白皙的手指拨开,撩起置于耳后。而后才抬起如烟的眸来,对顾清和清淡一笑,似是平常。
顾清和面上也如平常般淡淡不见情绪,然眼神却躲开低了些。
迤逦繁杂的衣摆坠着,再看却看不到什么了。
此时,他才忆起,这人足下未着一物,现下踩在尘上,恐怕不太舒适。
一旁的两人还在等待他的回复,顾清和微皱眉,“先往罢。”
两位白衣修者点头,掐起法诀,缩地成寸,顷刻之间原地已无一人。
思及“顾和清”的身份莫测,顾清和仍需与他商讨一二。
“你,”话到嘴边,顾清和有些迷茫,他一向是个寡言之人,停顿了一下,倒想起此人未着鞋袜。
他身上到还有一套衣物,是先前换下的辰天宗大同小异的金纹赤边套服,只是这衣物他已用过,不好将之赠予他人。
季时宣抬起手,放在唇部,清亮的咳了一声。
“顾仙师,天气太热了,地上有些烫,我们找个阴凉的地方再说,好吗?”
见顾清和微微阖颌,便迫不及待的走到他的旁边。
他赤足站了这一会确实不太舒服,好在土是软绵绵的,又有绿荫纳凉,才让他在烈日中只流了些薄汗。
作为眼神极好的修者,顾清和亦能看到他光洁的额上确有一些汗。
凡人是会流汗的。顾清和一出生便在修真界中被和蔼的长老抚养长大,算来他一生中从未离开过灵力,不曾体会过夏天的炽热与冬日的寒冷,方一闭关,便是四季轮转,转眼已过数年。
他不明白热的感觉,但他看古籍,上述诸言,著书者咬牙切齿,似是厌恶至极。
因此他执起手,探去。
隔着柔软的衣物,他圈住纤细的手腕,他的手指碰触到突起的骨头,以及此人规律的脉搏,若专注些还能听到失真的心跳声,清浅的呼吸声。
是了,凡人是无法掩去这些声音的。
他居然现在才发现。
他的举动自然又突兀,季时宣一时不查,没有避开——他们关系实在算不得好,而后想要再挣开时,一丝丝的凉意便像试探般从手腕蔓延。
既明白了他想干什么,季时宣也不打算抗拒了,他们关系平平,顾清和能想到这些已是十分体贴了,如若能够天道之子关系更近一步,也是好事。
*****
顾清和是掐了法诀带他到的辰天宗驻地。
辰天宗的驻地是隐藏在阵法之中的,待真正进入,里面竟有精致的阁楼几栋,与季时宣猜测的全然不一样。
不尤的感叹,辰天宗不愧是修真界第一宗门,手笔不小,底蕴非凡。
只可惜顾清和并未停留,方一进入法阵,便直接带他到一房内。
房内装饰暂且不言,左不过是精雕细琢的器物。
季时宣赤着脚在泥地上踩了许久,脚底沾了些泥,原本已经习惯了,如今脚踩的换了种材质,这些沾在脚底的泥到让季时宣分外别扭。
他的脚趾不自然的蜷缩了下。
想起之前踩过的地,不用多想,他那为了好看而制造的衣袍恐怕是已经惨遭毒手。
好在他没有洁癖,尚且能忍。
他虽然狼狈,却从容的挣开了顾清和未放开的手。
如今他们开成布公再合适不过。
季时宣找了个位置坐下,亦抬手坐了个“请”的手势。
对顾清和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格有了些体会,季时宣等他坐下后便先行开口,“顾仙师想知道些什么?”
说完他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无论是于秘境,还是于我,只要是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
“姓名。”冰凉凉的嗓音。
话音刚落,季时宣便微敛起唇边的笑,问出这个却是不信他的意思?
他没有马上接话,只是沉默了一会儿,手指揣摩着衣袖上的暗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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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断更太久了,实在有些羞愧。
上次更新都不敢多说话。
接下来应该还是缘更,但应该会勤奋些???
本来打算修完第二单元的故事,但发现修文比写文还难。算了,慢慢来吧。
留言的小伙伴们,不更新实在是不敢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