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带死神光环的男人[穿越]

　　闻人懿感受着莫尘散发出的不悦，随手拿了块果脯含进嘴中，慢慢撵着手指，面带不解地开口：“我记性不好，他刚才都说了什么？”他拖过一把椅子，把外衫高高一撩，骑着椅子坐下，将下巴搁在椅背上，嘴里酸甜的滋味令他愉悦地弯起眼。

　　闻人懿他对想记住的话过耳不忘，又能迅速对判定为“细枝末节”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这“毛病”于旁人而言着实古怪又气人。莫尘原本不怎么上心，如今也有些不耐。淡淡瞥了眼油盐不进的闻人懿，莫尘双手抱胸，向后倒去。下一刻，他的上半截身子就消失在闻人懿的视野里，脚跟着地，脚尖虚点，剩下一双长腿斜斜交叠在一起。

　　闻人懿脸上的笑容僵住。这人是不准备在他面前遮掩了？

　　闻人懿大步跨到院门口，见此刻附近无人监视，远处只有几个丫鬟提着食龛袅袅走过，这才面色稍缓，关上院门，反锁，转身。闻人懿的步伐不疾不徐，仿佛只剩半截身体的人完全不值得他大惊小怪，他从袖中取出几枚铜钱掷出，捏着最后一枚铜钱慢慢走来。随着他的靠进，莫尘消失的的半截身体也开始显现。

　　闻人懿的身体挡住了大半阳光，在莫尘的身上笼罩下一小片阴影。此时莫尘的身形已完全显现，而且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式仰躺着。闻人懿停住脚步，拢拢袖子问：“鬼修？”修者与凡人不轻易产生交集，闻人懿能问出这句话，他之前对阵法的熟知也算有了合理的解释。

　　“普通人？”莫尘双眼微微摆动，从下往上打量着闻人懿。闻人懿那每一根头发丝都写满了“镇定”的样子，正明明白白告诉着莫尘：闻人懿绝不只是一个普通知情者。闻人懿弯起眼看过来，笑盈盈的眸子似在邀请又似在挑衅：我是什么？你猜呀！

　　莫尘挑眉推开试图以势压人的闻人懿，飘离三丈远的距离站定，眯起眼没有说话。他既已脱离世间，行事便不受约束。之所以看上去循规蹈矩，不过是他为了不再无趣，自愿戴上镣铐行走。只是如今，还不是破坏规矩的时候。

　　一阵风吹起莫尘的一截衣角，衣角突兀消失。闻人懿看这那截衣角，眼中虚假的澄澈温柔也一扫而空，变得冰冷锐利起来。莫尘直截了当地说：“我不能离开你三丈远，否则会重归三界外，在旁人看来，就是我会突然消失。”这句话说得十分流畅，嗓音清悦，半点没有之前的含糊停顿。

　　啧，戒心很重啊！闻人懿心中算盘打得“劈啪”作响，嘴上依旧不放弃试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莫尘眯起眼，分出一缕神识向闻人懿探去。他神魂凝练，若是饱含恶意，一瞬间的神识接触就足以令普通人变成痴呆。

　　闻人懿干笑两声，恰巧后退几步坐回椅子上，躲开了莫尘的神魂。莫尘没有继续追击，无论刚才闻人懿表现得多么自然，在他眼里都全是破绽。得知闻人懿身怀修为，莫尘也没了试探的兴致，无视故作“失落”的闻人懿，直接消失不见。几个时辰前，莫尘还会一不留神就会化成虚体，如今对虚实转换的掌控就可谓驾轻就熟。

　　被留在门外的闻人懿叹了口气，无奈地摸了摸鼻子，他四下望了望，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慢慢捡起散落的铜钱，起身打开院门：“有客人要来了，别跑太远啊。”这一句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提醒，透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熟稔。

　　没过多久，闻人懿口中的客人果然登门拜访。夏侯尚折返回来，还带了一位胡须皆白的老者。夏侯尚来时步履匆匆，嘴唇发白，挥开一脸担忧的老管家，坚持道：“王大夫，先给尘儿看看！”

　　莫尘配合坐好，王大夫要查看他的喉咙，他就张嘴，让他不要动，他就纹丝不动。王大夫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便将工具收回随身背着的药箱：“这病，我治不了。”

　　夏侯尚嘴唇微抖，神色恍惚。莫尘对外界始终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闻人懿引着王大夫走出房间：“您可是看出什么问题？”

　　王大夫点头，答：“他身体无碍，许是曾受了什么刺激，或是长时间不能说话。只是这孩子的眼神着实有些可怖，老夫曾见过沙场回来的老兵，都没见过如此……看他年纪不大，多半是幼时曾遭逢巨变……”

　　送走王大夫，闻人懿回来说出了大夫的诊断。听完闻人懿的复述，夏侯尚面色苍白如纸，眼中涌现出浓浓的愧疚。闻人懿没顺着胡编莫尘的幼年遭遇刺激夏侯尚，他瞥见莫尘还张着嘴，干咳一声，“好心”提醒道：“可以合上嘴了。”

　　莫尘合上嘴，揉了揉腮帮，眼睛眨了眨后略微泛红，两只手在大腿上不安地搓动，又嘴唇抿了抿。夏侯尚脸上木然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松动。闻人懿别开眼，握拳抵在唇边，眼中划过一丝笑意。演技僵硬，用力过猛，要不是夏侯尚现在浑浑噩噩定要露馅了！

　　莫尘对上憋得脸色微红的闻人懿，双眼微眯，眼神危险。闻人懿干咳几声，左手小拇指尖刮了刮鼻子，朝莫尘灿烂一笑。莫尘的演技虽烂，但好在效果不错。在他的刺激下，夏侯尚很快清醒过来，而莫尘也在同一时间恢复了面无表情。

　　闻人懿看似更加“温润有礼”，但是从他没插手治疗夏侯尚的病情就可窥见其本质上的冷漠疏离。如是看来，二人方才的主动暴露与相互试探倒是难得的坦诚。

　　临湖的窗子半敞着，夏侯尚坐在雕花红漆椅上。潋滟水光从窗口透进，在墙壁上留下斑驳的痕迹。桌上摆着一面金漆铜镜，无论原先多么耀眼刺目，只要被它收揽了去，再显出时，总会多出几分柔和沧桑。

　　离开莫尘的居所，夏侯尚再次将自己反锁在屋中。老管家将下人们打发去干活，自己独自候在门前。他目露忧色，想抬手推门，脑中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只能咬牙放下手。老管家在门外等到天黑，屋内黑漆漆一片，始终没有动静。他试探着敲了敲门，屋内没有回应。

　　老管家急出一身大汗，飞快地朝门口鞠了一躬，然后抬脚踹门而入。屋内，夏侯尚正呆坐镜前，神色涣散，果然犯病了。

　　老管家惊得瞳孔微缩，转身就跑出去喊暂歇在府中的王大夫。早先请王大夫来就是为了给老爷看病，可老爷只顾着别人，竟半点都不为自己考虑。老管家心里难受，发誓下次绝不能再由着老爷的性子来。

　　铜镜里模糊地映着夏侯尚的脸孔，望着久了，有一种晕眩感。再定睛看去，镜子里的脸孔虽是同一张，但那双眼中不经意间流露的疲惫令旁人见了都不禁要落下泪来。老管家暗中抹了把泪，从旁搬来一张椅子，恭敬地请王大夫坐下。

　　王大夫坐下给夏侯尚看了脉，摸了摸胡须，有些纳闷地叹了口气：“府上之人皆是心病啊。”

　　老管家问：“您的意思是？”

　　王大夫背起药箱，起身铺平衣摆，叹息道：“心病需心药医。兴许这次的敞开内心就是恢复的契机。”

　　第二日，夏侯尚早早地去了莫尘所在的院落，却扑了个空。夏侯尚板着脸在空荡荡的院中站了一会儿，时间越久，脸色越难看。这时，老管家远远跑来，笑着说：“老爷，少爷今早出门买了一堆东西回来，说是要送给您的呢！”

　　夏侯尚的脸色好看不少，他瞥了一眼高兴的老管家，干咳一声，负手而立：“你倒是嘴甜，都叫上‘小少爷’了，可是拿了人不少好处？”老管家也不害怕，笑呵呵地应下了。他家老爷从不过问这些俗事，如今这显然是对小少爷上了心才如此发问。老爷心情愉悦，他也跟着高兴。

　　“拿来。”夏侯尚忽然伸手。“什么？”一路小跑的老管家微微喘着气，一时没反应过来。

　　“少来，他送你的东西，拿来。”夏侯尚瞪了眼老管家，布满老茧的手掌又向前伸了伸。老管家忙点头从袖口里拿出一尊巴掌大的红铜梅花鹿递出去：“别人的好处老奴当然不敢随意收，小少爷是老爷心尖尖的人物，可算不得别人啊。”

　　夏侯尚接过那尊红铜梅花鹿，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才满意道：“鹿通禄，象征吉祥长寿和升官之意，他真是有心了。”说完，他在老管家诧异的目光下自然地将东西揣进怀里。

　　瞥了眼愣在原地的老管家，夏侯尚罕见地拔高音调，有些恼怒地问：“你那是什么眼神？”老管家笑呵呵地连连摆手求饶。夏侯尚一甩衣袖：“行了，莫让辰儿久等，你快些带路。”老管家连忙应了一声，低下头在前面一路小跑。

　　这一幕被莫尘尽收眼底，那些礼物自然不是他亲手准备的。实际上，莫尘自从夏侯尚前来寻他时就跟着夏侯尚出了院门一路飘在夏侯尚的身后，而间接造成这一误会的人其实是闻人懿。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