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友好像见不得光

作者:极限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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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见


      三十九、上

      于戚感觉自己像条在海中游荡的人鱼,波浪潮汐,双脚浮沉,脑仁抽痛。
      他在水箱之中醒来,透过泛红的液体与玻璃,隐隐约约见到他的心上人正坐在对岸小憩,这不是寻找女孩的王子,这是疲惫的国王,稍有动静便会打扰他,连目光都能成为搅扰。

      李英的睡眠很浅,他要想正经休息只能去流水别院,听着地下河日夜流淌的白噪音入梦。而养护舱很响,氧气泵咕噜噜地冒着水花,他肯定休息不好。
      如心有灵犀一般,李英睁开眼睛,他们四目相对仿佛隔海遥望。于戚看到李英叫来了医生和护士,她们把液压重新调整,液体降下一半露出口鼻,像把人鱼从海中拖上海滩。
      箱盖推开,更刺鼻的味道扑面溢出,护士把口罩交给李英戴上,再摘下于戚的呼吸机和耳塞,让他们俩能好好说话。
      李英这才在箱口出现了,他探出手抹掉于戚脸上的液体,像给他洗脸:“嘿,小孩,你感觉怎么样。”
      于戚湿淋淋地,眼睛里都是血水,他不断眨眼挤出来,迷茫地问:“我……为什么头晕。”
      李英问医生:“他为什么头晕?”

      医生戴着手套拨弄他的眼皮,比了个数字让他说:“这是几?”
      于戚看了会六,纳闷:“嗯,这是几,这是个小鸟啊。”
      一边的护士笑了:“他只是饿了,再躺一会吧,十分钟后才能输液,落地前就可以出来了。”

      安全起见,医生把他的后背剜下来大半,把主动脉重新梳洗一遍,像洗猪肠一般,内外干干净净。全身扫描一遍确定没有渣滓残余后,才把他放进血中。

      于戚努力地抬手,想跟李英接触:“是你吗……”
      “是我。”
      他要坐起来找他,两脚踢打着余下的液体,滑得撑不住,李英把他按回去:“做什么,戚儿,好好躺着。”
      “我想看看你,我的眼睛好难受。”
      眼珠有点酸,被泡的太久的视网膜发糊,看什么都像在水藻摇曳处,他是丑陋的绿色的水怪,只能在茂盛的芦花里默默等着心上人来到码头偷看一眼。
      “我在这儿,”李英握住他的手,牵回唇边一吻,“你找到我了。”
      “找到了……”
      于戚这才肯重新闭上眼睛,沉重地躺回原位:“真好……”

      再次戴上呼吸机,液体重新漫过全身,把他修复。

      另一个醒来的是李云过,他像被人用力叫醒,一骨碌爬起来,喘着气醒神。
      梦境对他来说有了其他的意思,这是天赋在他基因里的宣告,天赐力量又一次彰显。

      飞机向东方飞行穿入云中,双翼沾满冰凉雾水微微震着,挡板外仍是夜晚,可见入睡并不久。他从小卧中起床,走出去,看见哥哥和二房东坐躺在座椅上睡着了,两人头挨着头,两臂交缠。这两个人的模样说不上什么般配契合,哥哥自然帅上许多,但如果是他喜欢的人,张小瓷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他又盯了会儿那个人类,在今天这个梦之后心里没法生出祝福来,反而觉得他是一个罪魁祸首。
      李云过对着张小瓷甩了个白眼。

      立场在各人的心中产生,哪怕不关乎利益往来,只要破坏了己方生活平静的人,都想驱逐他们。
      李英刚刚看着于戚睡着,他的儿子又走进来坐在他旁边。
      一种孤独的不安写在脸上,李英没有先问为什么,给他倒了点加冰的白葡萄酒,两人默默喝够几分钟,看护士来给于戚的血管扎针,让他能尽快吸收营养。
      “今天是什么内容?”
      李英看儿子镇定了一些,开口:“云过看到了什么?”

      “爸爸,为什么我梦见的都是不好的事呢。”
      李云过惆怅忧郁,他本身就像从梦中而来的孩子,如今更是这样。
      “未来好像全是由倒霉组成的,尽是不顺心啊,坏消息,还有严肃的场面。我能不能有一次会梦见开心大笑呢。我想,某天是高兴着睡醒的,醒来还觉得高兴。”
      他还要喝更多酒,李英接过他杯子,又倒了一个底儿,告诉他这是今天最后的量。
      “你的梦,感觉,一切的看见,重点都在转折和警告。然而人生欢乐时,愉快时,多是在不干扰原有生活计划之下发生的,所以……云过,欢乐短暂,不如它的相反词更有意义。”

      可是李云过依旧不振作,捧着杯子小声说:“我梦到哥哥离开我们了。”

      早晚有这一天的,前一个钟头说“永远是你大哥”的人,在梦里,他离开了家庭。没有完整的剧情线索,不知道原因,无法推断过程,这是一种直观的感受和信息:李云琅从离家出走,变成彻底离开了家。因为这不是他的家,他不会一直留在这儿。
      读取到这一条信息,让李云过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怎么好好的说话不算话?是谁做错了?他认为哥哥如果要走,大概是为了张小瓷的缘故。

      “这样吗,云琅走了啊……”
      李英没为谁真心道过歉,此时为他说,“对不起,云过,爸爸也无能为力。”

      李云过摇头:“如果事情按照它本来的顺序发生,我也许不会这么难受了。
      就像看本书,按顺序浏览它,就知道每一个角色的变化,故事走向和各人的结局差不多都会猜到。但我现在是被强迫着看了小说的最后一页,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主人公结局,这就是我的痛苦吧……我做预言,注定意味着没人给我做预警,这种感情在强加给我。”

      剧烈的悲欢离合在施加给感情淡然的小孩,李英抱住他命运中的儿子,轻拍着瘦薄的脊背,叹气道:“为什么是你呢,过儿,父亲真不想你这样。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甚至连公卿都不必,平平安安就足够,爸爸养活你。”

      李云过用尖牙咬着自己的拇指,嗓音里带着气声:“我还看到,毛毛被砸死了……我,我不想它发生,这个可以改变吧?只是猫而已,爸爸……”
      “可以试试看。”李英说,“我们把它关进笼子里,不让它乱跑,把危险降到最低。”

      李英松开怀抱,把云过的手从他嘴里拿出来:“脏,不要咬。”

      飞机晃了几下。强对流发生在周围,机身嗡嗡发响,英俊的男乘务出来跟他们说:“李先生,我们入境了,下面在打雷。”
      他抬手表示知道了,乘务员又缩回去不见。

      “那么,要告诉哥哥吗?”李云过问,“毕竟是哥哥的猫啊。”

      李英想了一下,说:“类似事件再有发生,先不要告诉当事人,免得乱中出错。不过要先告诉爸爸,我来出主意,好吗。”
      李云过点头:“我很羡慕爸爸的见识,在那么危险的时候也能那么淡定。”
      李英笑了:“你没见识过那种场合,说明爸爸把你保护得好,这是作父母的功劳,我就当作赞赏了。”

      李英在儿子的脑中促成了一个沉睡的念头,李云过没多久打着呵欠走了,这一次应该是无梦的睡眠。他在半路碰到觅食的毛毛,小肥猪正舔着碗里的营养膏,瞪着一大个儿绿眼睛看他。
      “毛毛,”云过挠它的脑瓜,“我很舍不得你的,你几道吗。”
      毛毛不让他摸,扭着头把屁股给他看,他就捡了一颗猫粮塞给毛毛:“次不次。”
      毛毛伸出爪子来拍中他的手,猫粮落在地上,它才肯卷着舌头舔起来吃。
      云过“啧”了一声,恼火起来:“破猫,白眼狼,白对你好了,臭东西。”

      毛毛又不是普通的猫,咋能亵玩之。它把李云过惹得气登登回去睡觉,自己倒舒服了,久没有欺负家里两只孔雀拔它们的羽毛有点无聊。随即它挪动身子跳上座椅,再顺着连接的扶手钻进李云琅的大腿上,这8公斤活物蹲上来立时让李云琅气血流通不畅,险些做噩梦。
      同样在他腿上的还有金灯台,毛毛像孵蛋一样趴在灯台上磨爪子磨牙,把粗胖的尾巴放在张小瓷身上,一摆一摆地左右来回砸着,觉得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被万千宠爱光荣无上的大肥猫。

      那日它被造出来,排队来到亚当面前,跟在乱七八糟高低大小不一的动物中间领取自己的名字。各类叫声吵吵嚷嚷,它安静地蹲在地上冲亚当歪头,友好地弯着尾巴,那人类就称呼它为“猫”。
      既得名字听着十分悦耳,它美滋滋地要去探索神秘丛林,然而四爪迈开刚跑两步,半道伸出一双手把它拖住,悬空而起,一个声音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他呼唤亚当:“你看,很适合抱在怀里,这是祂让我们抱着的吧?”
      “可我不确定它会不会掉毛。”
      亚当面前有一只高入树冠的动物,他暂时没想好到底要叫它什么名字,又叮嘱亚伦注意些,“猫太小了,无法让它干活,抱着又痒。”
      “小小的才最可爱,多柔软的皮毛啊。”亚伦捏着猫的后颈,让它贴在自己光裸健壮的怀里。那时荣光与万物同在,天空下了这个世界的第一场雨,种子从地里生长出来,结出花苞,世界没有罪恶,亚伦也能行走在太阳之下。
      亚当:“你把它放哪儿去?”
      “我要带它看看谷中的百合花。”
      亚伦亲亲猫,猫也舔舔他,发出初次的喵喵叫:
      “咪mua!”

      所以金灯台没有指纹锁功能,它辨认的是其他身份,所有人都猜不透规则。在它用能量屏障甩飞李云过后,这家人如看定时炸弹一样盯着金器,李云琅想找个火山口扔进去算了,或者趁飞机飞过海洋时直接沉入海沟深处,李云过说保存在瑞士银行或者阿根廷博物馆里,张小瓷建议像保存铀原子一样封闭在铅块里。不过都被李英一一否决,他们最后商议暂时把它留在看起来跟事件无关的张小瓷手中,
      让其他人守密,风波过后再做定夺。

      “就是你,伤害我弟弟。”
      李云琅揉着李云过摔疼的胳膊肘,推开张小瓷:“怎么不看好自己东西,都把我弟弟打疼了。”
      由女巫和V族造就的圣物转眼就成了张小瓷的东西,他可怜兮兮躲来躲去:“关我什么事呀,刚不是你一直在玩吗,对不起哦,弟弟。”
      李云过满头黑线:“你不用真的道歉啊……”

      “你叫什么来着。”
      李英重新审阅了一遍张小瓷,尽量亲和地问他:“灯台接纳了你,为什么?”
      张小瓷明显是怕他,就算在这样的口气里也是哆哆嗦嗦念了一遍自己的名字,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祖宗八辈都是种地的,能知道啥呀。说完还往后退了两步。
      李英铺张着能力去感知张小瓷的生命线,确定他实在是个普通的人类,经历着生老病伤,却已经与云琅之间有一道金色的线连索……身份锁,他们居然真正地缠绕在一起,连通了你情我愿的情感羁绊。
      太可疑了,两人认识不多久,就制造了一起牵强的爱情故事互相许诺接纳对方。李英一直认为张小瓷是带着目的接近他们,索要钱财倒还轻省,就怕是别的——竞争对手的构陷,敌人的佣兵,擅长使花样的政敌,一直跃跃欲试要曝光他真实德行的野路子记者。不是不能处理,扼杀在妄想的最初更能震慑他幕后的势力。而且云琅的眼光奇差无比,一个于雯都能让他倾心,现在倒好,连毫无气质的小屁孩也让他七荤八素了,而且是个查不出背景的普通人类,这就更可疑。
      李英不禁替养子过分操心。

      他品着张小瓷的名字又问:“哪个词,词话的词?”
      “是瓷器的瓷,”张小瓷在空中比划,“大小的小。”
      李英一抬下巴,仿佛悟了什么:“是吗,不得不承认,有些事太巧了。”
      “唔?”
      他笑道:“云琅从雪山带回来的碎片,正是一块珐琅瓷,我本想用瓷这个字给他取名,又觉对云琅来说不合适,这才换了一个字。”

      那块瓷片扔在李云琅的笔筒里,失去它原本的意义,重点是谈及这段历史,李云琅开玩笑似的要抱他:“爸爸!救命之恩定……”
      李英一脸难受地躲开:“没你这么大的儿子,离远点。”

      他们的动作惹得李云过在一边发笑,纯洁的少年人心中为他的美好家庭小小感动着,他们每个人不是都有血缘关系,但命数让他们聚在一起,彼此联合。这种美好是每天每夜打游戏通关、举报bug得到游戏公司奖励、拿到全球三十强名号所不能企及的幸福,是来自真实世界的慰藉。这个世界里没有毁灭,没有零下七十度,没有僵尸,它不需要挑大梁的英雄,它需要由不同的人建立起来的爱之网。

      然而这些事是发生在他入梦之前,李云过甚至刚问张小瓷加了一个微信好友,当他梦见醒来,看到哥哥离家的影像,便心里难受地想删掉此人。

      可以看到精神图腾的眼睛,可以毫无阻碍地持有金灯台的双手,毛毛也喜欢趴在他头顶,哥哥为了他不再回家……他有些兴起苗头的嫉妒,怒意,但李英给了儿子强烈的睡眠暗示,李云过便熄灭了所有的感情,闭上眼睛,沉沉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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