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友好像见不得光

作者:极限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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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解



      以法莲出门寄信足足耗去了一天时间,天亮了又暗至深夜,昂生的星斗是发光的苔藓在背风处生长,它们在缝里组成一只巨人多彩的旋臂,把伏起的群山按在晶莹的掌下。
      光落在亚伦的眼睛里,使他的色睑也有了跟随季节变化的星座。
      送信需要那么久吗,这是安全的,带着如雌性看护之力的深夜,他可能没找到人,多米常年在各个酒馆醉生梦死,一个小孩要辨认沉睡的醉汉可不容易,还有一些来自不讲道理的疯子的冲撞,胡搅蛮缠的酒令,无所事事的人太多了,他别被压成泥。

      度过第二天的清晨也没有回来的迹象,两只灰雁落在窗台,像人一般注视着他,亚伦打开窗户摸着它的小脑瓜,告诉了一张关于风的地图,它们飞走了,扔下一团布哈拉人的彩色线头。他跟猫玩了起来。
      是的,小孩的身份骤然改变,可能会引发周围熟人的不适,以前的邻居,家人,买他木头的客人对他有其他的看法,疑问,排斥,这些需要解释的时间——他自己未必会清楚,疑问繁殖了疑问,不要因饥饿咬伤平民被押去苏格兰场就好,再说,他带着金币,警官们会认识的。

      到了第三天白昼,亚伦躺在床上想通,他不会回来了。一个人有很多在路上耽搁的理由:不长眼的马车,埃及的抢劫犯,被拉去当兵,但最有可能的是,他不想回来。

      就算习惯了独自生活,也会在某些时候懊恼自己是个缺乏好奇心没有忍耐力的人,时间剥削了他的温柔,懒惰形成一种大度的错觉,每日守着太阳撤退,因权利重大让年轻人绕着躲开。这也是他情愿留在这里的原因,但凡欢乐气氛的好场子,他一到,大家就不敢高声说话了!
      世上的人总是来了又走,走了再也不见,一直呆在那儿的应该是山是水,不是人,他从不同的书中寻找不同的表达,把自己想象成其他人,以此为解脱。

      他抱着猫翻了个身,决定对此事置之不理:“他是个小偷,他拿走了我的金币。那是所罗门建立第一圣殿时一起融的金子。”
      猫在吃尾巴,瞄他一眼:“嗷。”
      “你居然觉得这没什么?这问题大了。”
      “嗷。”

      第四天白日已逝,暗得朦胧,像天鹅的羽绒,塔内的风通道带上来一个微弱的声音:“开门呀!开开门,在不在家呀。”

      塔底封锁着,只有被允许之人能够打开,亚伦心灰之后便取消了以法莲的进入资格,导致他只能在下面叫唤。

      亚伦从被子里冒出头,又听了会儿,确定是那傻子的声音,立即披上衣服出了卧房,翻身越过扶梯乘风坠下,风把他的衣服吹得飘摇,楼梯满壁的烛火从上而下燃烧起来,一层层点亮,通天塔里好像温暖的火炬,充满了暖橘色的光。
      亚伦的手搭在把手上,听见以法莲在外跟别人说话:“他年纪大啦,耳朵背,你等一会嗷。”
      另一个有些稚嫩的男声说:“多大了?”
      “数不清了,比村长养的老猪还大。”
      “嚯。”

      亚伦猛地打开门,一掌劈到面前人的脑袋上:“说谁的坏话。”
      以法莲倒吸一口气,把人抱进怀里:“你打我弟弟干嘛!”
      亚伦打完之后也发现打错人了,面前的这个个子更小,一条腿是瘸的,拄着木拐,也是一身灰不溜秋,被打得眼泪汪汪。
      他有些不好意思,让出身来:“……抱歉,我没看清。上来坐坐吗。请你喝杯茶。”

      以法莲很护崽,揉了揉弟弟脑袋,责怪亚伦:“我们给你带了好多东西,你还打人!”
      亚伦:“我已经说了对不起……你带了什么,这么多面包?谁吃?”
      以法莲:“邻居阿妈给的,多米还让酒馆老板娘送来了一些,她人好好哦。”

      亚伦只好让他们搭乘着逆向重力,连人带筐送上了顶楼。弟弟算作初来的客人,他要亲自泡茶招待,从碗柜里把上好的茶具拿出来,选了种清淡花茶:“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戴斯蒙德。”以法莲介绍:“戴夫,这是猫。”
      猫冲客人娇滴滴勾着尾巴:“咪mua。”
      弟弟放下木拐,扶着家具跟猫握手:“你好,猫,我的名字很像宝石,不要忘了。”
      “你是我的宝石。”以法莲抱着比他小了两圈的弟弟,把他放在沙发上:“哥哥爱你哦。”

      “所以我没有被介绍是吗。”
      亚伦把茶端给戴斯蒙德,坐在他们面前:“叫我亚伦,别喊那些乱七八糟的代称。”
      戴斯蒙德挺起身双手接过,仔细端详茶杯:“亚伦,你的杯子上面有宝石。”
      “石头罢了,比不上人珍贵。”
      亚伦坦诚地说:“很羡慕你们,如果我也有个弟弟的话,也想这样爱护他。”

      弟弟小心喝着烫口的茶,品一品,然后环顾四周,大约觉得不如自己想象中的豪华,便问:“你们就在这里生活吗。”
      亚伦有些慈爱地看着两个小孩:“很小是不是?但小的地方有安全感,就像猫喜欢钻洞一样。我一直想化繁为简,尽量减少自己不必要的物质生活,简化吃穿用度的步骤。”

      兄弟俩自小生活简陋,不懂他这种行为的意义,只能附和点头,然后陷入冷场。

      “你看,我的牙变了,现在系酱样的。”
      以法莲找到一个话题,大张着嘴巴让他弟弟看,“坎到惹嘛,有个尖尖的。”
      他弟弟找了找角度:“会扎嘴吗。”
      以法莲:“会哦,还塞牙。”
      他弟弟:“那你怎么吃土豆片,嚼得好费力。”
      以法莲咂咂嘴:“我可以吃土豆泥,喝粥。”
      弟弟觉得他哥哥好可怜,难过地抱住他。

      亚伦不能说你吃个屁啊你,温和地问:“怎么耽误了多么多天?在做什么?”
      以法莲和戴斯蒙德一起说话:“是这样,我发现力气变好了就接了一个订单……”
      “是罗拉小姐的衣柜,她要的急……”
      “价格也高,我很快做好啦!”
      “超快。”
      “留钱给弟弟花。”
      “我会养自己的。”

      “那你们的父母呢,”亚伦问,“或者,其他的亲人?”
      两人稍微一停顿,戴斯蒙德刚要张口,以法莲抢着说:“他们说要去伦敦,把我们送给邻居带了两天,可是一直没回来。过了一年我跟弟弟到伦敦来找人,没找到他们,就跟着师傅做木匠啦。”

      是被遗弃了吗,脱离乡村的年轻父母发现没有孩子的生活更加轻松稳定,尤其刚攀附到上流社会,被丰富的物质和富人的教唆冲昏头,便轻松地撇弃了过去的生活。
      亚伦对他们俩表示遗憾,许诺可以提供一些帮助。

      几个人又说了一会儿,戴斯蒙德先打起了呵欠,以法莲让他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把他哄睡了,自己把筐子里的面包都捡出来,要做风干处理。

      亚伦轻轻关上门收拾茶杯,一边洗一边看他忙活:“你们感情真好。”
      以法莲晃晃头,得意起来:“弟弟听我的话。”

      亚伦暗自叹气,觉得要发点慈悲:“你……要跟我回至圣所,不能带他去,改天我找个靠得住的人,让他去做转化。瘸腿也会治好的。”
      以法莲看他一眼:“什么东西?你面包想怎么吃,我想切片,可以吗。”
      亚伦擦干净瓷器,摆回原来的位置,拒绝了他:“我不吃面包。”
      以法莲:“你苹果都吃,怎么不吃面包。”
      亚伦:“不一样。至圣所里的水果谁都可以吃,那是没有危险的,你……”

      他看着以法莲认真切开面包的样子,有些不忍拆穿,但是不去面对是没用的。

      他说:“你这几天,没有在饿的时候闻着你弟弟很香吗。”
      以法莲面不改色:“我弟弟就是香喷喷的,哪里像你,动不动说我有味道。”
      亚伦实话实说:“你跟过去不一样了,知道吗,你的嗅觉敏锐,开始觉得生食诱人……”

      “闭嘴!”
      以法莲突然转过身来,用面包棍威胁他:“不准说出来,永远都不要说。”
      他眼圈渐渐泛红,瘪着嘴巴,眼里发亮。

      眼里发亮就是哭了。
      那怎么突然情绪不稳?亚伦看着他,不表露态度,直到以法莲泪水将滴未滴,吸了吸鼻子,又回去继续切面包,跟他道歉:“对不起。”

      亚伦一手摸着自己的额头,他想起来了。苏格兰场的警长曾经抱怨过的往事,一些冲突和波及,年轻的父母还有什么其他理由不去接回自己的孩子。
      “你们的父母是被……对不起。”

      他还真以为他是傻子。

      “他们是坏人,”亚伦走到他背后,“伤害你父母的人是坏人,那是一场凶杀案。但你不是,这跟一整个种族无关。我替加拉赫的鲁莽向你道歉,对不起。”
      他闷声:“你道过歉了。”
      “值得再说一遍。”
      以法莲放下面包:“那你呢。”
      他看着他的眼睛,小声问:“你是坏人吗。老板娘说这里住着一位掌管死亡的天使。”

      “这种传言……可真多啊,我听过不少了。”
      亚伦不想让他有更深的误解,解释道:
      “除了得到过阴间钥匙的那一位,没人掌管死亡。也许我看起来像个越狱者,但我活在我的罪里,伏在死权之下。既然不是义人,还谈什么天使?”
      他的谦逊博得了以法莲的好感,向他靠近一步:“那个银头发的人说你要把我吃掉。”
      “他是个混蛋,不用理他。”
      以法莲还是不安,问他:“我会像面包一样被切开吗?”
      “不会。”亚伦试着拥抱他,略弯着腰,把他的脑瓜按进自己颈窝里:“我不是野兽,不会吃小孩。”
      “长成大猪了呢。”
      “我也不吃大猪。”
      以法莲笑起来,笑得整个脖子都发痒:“你好可怜哦。”

      月色姣姣,流云淡淡,站在城里往上看不见塔顶,在塔顶俯视都市也看不清楚街道,这是相对而言孤芳自赏的画卷。他们两个无言地抱了一会儿,不能往深里琢磨拥抱的含义,空气里有麦子碾磨后的芬芳,以法莲恢复了从前的舒适感,找回了属于普通人类的力量。
      软弱的,真实的。谅解,缓和。

      他趴在他肩膀说:“你可以咬我一下,解解馋。”
      “真的吗。”
      他歪头把嘴巴凑过来:“我允许了。”

      亚伦含住他的嘴唇,用门牙咬了一下,留下平整的钝觉,因为舌头是软弱的,即使紧张也能表现得自在。

      “我是什么味道,还有穷酸味吗。”以法莲还是很在意这个结论。

      亚伦捋着他的头发,说道:“像许多水果,你长了漫山遍野,采摘不完。”

      “哦,我吃了水果核,”他高兴地说:“我发芽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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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应该在521发的……!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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