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乐

　　十二月，郝杰准备去当兵，临行前打算组个饭局。

　　听到这个消息时，施苑起初有几分意外，随即而来的便是些许怅惘。那天她去大学城附近的礼品店逛了许久，逛到天黑，最后想了想，仍是作罢。

　　下午六点，施苑到了约定好的烤鱼店。此时店外路灯刚被点亮，天空有些许灰蒙蒙。
　　“苑姐，这儿——”孙季宇站在一个包房门口正在跟她招手，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贴耳朵，看起来是在打电话。

　　孙季宇是施苑初中同班同学，高中也是一个学校的。上中学时大家对于成绩优异的同学还是存在敬畏之心的，作为回回考班上第一的施苑，班上同学都喊她苑姐以表敬仰之情，这么多年叫下来，也成了习惯。后来孙季宇把她拉到足球群，在里边时不时这样喊她，以至于有时其他人也会跟着这样称呼她。

　　招呼完她，孙季宇把手放下再次插进裤兜，继续通电话。

　　施苑进包房后，发现已经有好几个人在那儿坐着了。都是熟人。

　　“施苑！”杜黎楣原本懒懒散散耷拉着脑袋，看她进来后眼睛一亮，身子坐正，“姐姐你总算来了，我无聊死了！”
　　现下只坐着杜黎楣和她两位女生，除此之外的五个男生，四个开黑的正吼得热火朝天，剩下的一个捧着个手机腻腻歪歪不知道干嘛。

　　施苑在杜黎楣旁边的位子坐下：“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开黑？”
　　杜黎楣瘪瘪嘴：“早上出门浪太久，手机搞没电了，放在前台充电。”
　　施苑忍俊不禁。
　　杜黎楣中学跟她不是一个学校，她俩纯粹靠在足球群里唠嗑搞熟的。

　　杜黎楣扯扯她袖子，一脸恶嫌：“你看郝杰那狗样，我忍他很久了，不知道又在泡哪个小妹妹。”

　　施苑看过去，郝杰一张黑黢黢的脸此时灿烂得跟朵花儿似的，歪头盯着手机笑眯眯的，聊着聊着，兰花指都翘出来了。
　　讲真，的确有点辣眼睛。

　　杜黎楣惨遭兰花指攻击，实在受不了：“郝狗你能不能别这副恶心巴拉的，我们等会还要吃饭啊。”
　　钱俊在一旁玩游戏也要接话：“他就是想恶心我们让我们吃不下去然后他自己独吞。”
　　杜黎楣：“呕，他想得美！”

　　郝杰听见了有人当着面骂他，放下手机：“诶诶，我这群主还有没有点威严了，信不信把你俩踢出克。”
　　杜黎楣白他一眼：“谁稀罕，回头我自己建个群，把人全带走，你当你自己的群主去吧。”
　　夏利鸠眼睛不离手机附和道：“英勇求踢，我支持你。卧槽对面百里真狗，搞他搞他搞他！！”
　　钱俊大怒：“操老子死了！”

　　郝杰：“......”
　　半点看不出大家是来给他践行的呢。

　　钱俊趁着复活这段时间打了个圆场：“好了好了，郝狗都要走了，给点面子给点面子。咱们吃完再商量跑路的事。”
　　郝杰：“......我谢谢你哦。”

　　这时，有人推门而入，大家停止互怼，都齐刷刷朝门看去。进门的是孙季宇，不过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施苑背着门，看见是孙季宇的时候已经把头转回去了，没想到余光扫到后面还有人。她不想刚把头转回来又转过去，只隐约瞧见孙季宇身后跟着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生，瘦高个。

　　房间挺小，孙季宇没几步就走到靠墙边的座位里，他挪挪椅子，招手：“来来来，挨着我。”

　　男生没说话，顺从地坐下。施苑坐他正对面，一下看清楚了长相。
　　皮肤很白，头发清爽柔顺，五官端正细腻，模样精致，又完全没有阴柔感，男孩气还比较重，属于阳光无害的小乖乖类型。

　　施苑在心里哦了一声。
　　是程皓。

　　程皓上初中时也常他们一起踢球。施苑跟他不熟，不过看他们踢球时见过他几次，知道他球踢得挺好，在男生女生堆里都挺招人喜欢的，靠气质服人。

　　郝杰看人齐了：“总算来了，饿死了都要，吃饭吃饭！！”
　　钱俊一听立马退出游戏：“终于恰饭啦。”
　　夏利鸠：“卧槽挂机狗给我滚回来！”
　　......

　　两盘还在滋啦滋啦冒油的烤鱼被端了上来，一盘泡椒的一盘麻辣的。红彤彤的辣椒碎铺在上面满满一层，令人食欲大动。施苑最喜欢吃里面的土豆条，咬在嘴里外酥里软，香气四溢。

　　这边，郝杰给程皓开了瓶纯生，放他面前搁着。程皓盯着自己面前的绿瓶，用手往孙季宇边上挪了挪。
　　“不喝酒。”
　　郝杰：“喝点呗，都出学校了。”
　　程皓仍是摇头。
　　郝杰也不勉强，自己倒了杯酒：“这么纯，真怕有谁哪天把你灌醉拿去卖了。”

　　孙季宇饿急了，挑了块鱼肉赶紧放嘴里，结果被烫得不停哈气，直接拿起酒瓶咕咚咕咚灌几口给舌头降降温。
　　好不容易不觉得烫了，他才想起来问点事：“苑姐，最近怎么不来看球赛了？”

　　施苑拣起一片藕，随意道：“最近忙，我在准备六级。”
　　孙季宇呆愣愣：“你上学期不是就报了吗？”
　　“没过啊。”
　　“啧啧。”他摇摇头，一脸痛心疾首：“高考英语接近满分的人现在居然六级都过不了......苑姐你读个大学咋变这么堕落了啊。”

　　施苑撇他一眼，倒也没打算反驳。
　　她确实挺堕落的。

　　杜黎楣呵呵了：“你积极，你不堕落，你过四级了吗兄弟？”
　　孙季宇一噎，没好气：“吃你的吧，话这么多。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杜黎楣：“你说你自己呢？”

　　这头吵吵闹闹，那头也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钱俊往程皓身边凑：“诶皓哥，你最近咋也不出来了啊。”
　　程皓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目光在施苑附近停留几秒，又转头看钱俊：
　　“嗯......我最近也忙。”

　　一桌子人围着，唠起嗑来十分随意，总归是都能听见在说些什么。施苑听见那边的谈话，心里觉得像被什么东西突然挠了下，夹鱼的筷子一顿，朝程皓看了一眼。

　　孙季宇转头加入聊天：“你又忙啥，考六级啊？”
　　话题兜兜转转又扯到六级上面，看来孙季宇今天还真是跟六级过不去了。

　　程皓摇头，颇有几分认真：“没。我最近在跟着老师做药物研发。”
　　郝杰：“啥药？”
　　“抗癌药。针对癌症晚期的。”
　　项目还在研发期，他言简意赅。

　　男生坐施苑正对面，她能清楚看见他的表情，他在一本正经地解释。
　　包房里灯光明亮，她看见他目光流转，最后与她视线交缠，他说话时眼里漾着光，流金溢彩。
　　生动，鲜活。

　　施苑微楞。
　　她握着饮料杯子的手不禁收紧。

　　“卧槽牛逼了兄弟！”孙季宇激动得把手搭在程皓肩上晃了晃。
　　“我去！！！”杜黎楣拍桌，“程皓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你这才大二啊老师都带你做项目了，你让我这条大三的咸鱼怎么活！！！”
　　施苑在心里默默点头。
　　郝杰冷静地塞了几口鱼肉：“当初你专业选个吃力不讨好的药剂学我在想你受什么刺激了这么想不开，现在我算是知道了，你这人思维还真跟我们不是一层面的！不愧是咱实验之光！！”

　　杜黎楣、郝杰跟程皓初高中都在一个学校，实验中学。施苑、孙季宇和钱俊初中是一个班的，高中不同校。施苑高中在七中就读，七中跟实验中学是好多年的竞争对手了，她突然想起曾经时不时被动地从老师、同学各种渠道听见关于某个“实验之光”的各种小消息。

　　也许，过不了几年，“实验之光”不仅是“实验之光”，还会是“C城之光”了。

　　有天赋，还勤奋。
　　有些东西确实是羡慕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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