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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
文 / 泽上孤灯
吾神眷顾吾族第三千年,谨遵神谕,命三千任女巫——“庸”,焚之以献。
——时任祭司梵记之
《神历》
「她向上坠落,不计后果
她向上坠落,不惧隔阂」
——■■■记
“神是最可恨。”我从未怀疑过这句从祭司口中脱离的话。
可是她说:“她爱神明。”
如果仔细观察,其实每一条枯枝都是她。我透过每一个枝杈的空白去拼凑,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发,这支是躯干,那支是灵魂。我将她所有的有序打乱,排列组合,双脚安在头顶,身体随着思想时走时停;双眼嵌在手上,触觉因视觉而安宁;
心脏放在脑中……心脏……我的心脏放在她脑中……
愿她脑内每一次甘美的颤栗都是因我而起。
“祭司大人,请问神坛搭好了吗?”
清冷得过分的女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礼堂,倒是和穹顶那副看不清模样的至尊很是相配。
不过在她踏入的那一刻,礼堂便不再空无一人。
以前只有一个疯子,现在是一个疯子和一个人。
手上停止了恶作剧,相对于手中七零八落的代替物,还是眼前正在微笑的真品值得视线聚焦。
被彩色琉璃窗扭曲的稀薄星芒映上她眼底的无畏。
“还差一点,这批枯枝的形状我很满意。相信也一定会得到神明的赞许……”
因为每一个都是我精心安排的你。
“梵,你是理解我的。能够被选上女巫,能够前往神的身侧,我从未有过一丝怨恨。不能继续陪在你身边,关于这点……我很抱歉。”身侧的白衣随着掌心的纠结结成了沟壑,巫女在表达着自己的歉意。
还是说歉意的金沙下埋葬着些许悔意的朽木?
“不会的,你是最适合……”我捕捉她表情的每一处颤动,试图找到这只无脚鸟对未来的慌张。
也许适当的劝诱可以将她的恐惧暴露。
指尖覆上她手腕那条即将枯竭的河流,舒缓的脉动甚至未撞到一块石头。她习惯性将手心回握,一如多年前立下永不背离的誓言。
誓言的石墙如今被神打破。
“如果你想,我可以带你逃离。长老那边根本不用理会,几千年不降下的神谕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一切都太蹊跷……吾神教典为‘仁爱’,我不信她会接受这等献祭!庸!你最好是被冲昏了头!”无脚鸟的镣铐愈加扣紧,原本安抚的指尖变成了强迫飞行的荆棘。
琉璃窗外几只夜莺惊叫着迎来凌晨。
名唤为庸的女巫冷静以对,她的祭司却被迫被她的冰冷海水封住口鼻。
“梵,我看需要冷静的人是你……”无脚鸟缩回了亲昵的头,保持着一个隔阂的距离。
“我以为你会理解我的,我以为你一直理解我……”金沙下埋葬的不是朽木,是虔诚的疯狂裹携着悲哀。
“我一直在寻找我的神,从未停歇。那些歌颂她的唱词,百听不厌。可我从未在一则寓言,哪怕一个句点寻访至她的花园……”
疯子顿了顿,突然抓住我的肩,似是抓住最后的舟筏,在巨浪滔天的层云间。
“但我常常感受到她的存在……似是胎盘与脐带,似是川流与海。我知道她一直在身边,却只恨生一双俗眼。”鸟儿的喙啄痛了肩膀。
“这里找不到就要去那个世界寻找,这太疯狂了!”
“或许吧……梵……”双手顺着肩膀滑落。
“你……要阻止我吗?我也许会高兴于你的举止也说不一定哦……”
“高兴后立即自杀,你是这么想的对吧。”
“不愧是祭司大人。”
“你应该说不愧是梵。”
…………
天空的海显露出腐尸般的白,舍弃朝霞的繁华,纯洁得仿佛那人的信仰。
空气中仿佛留住了腐烂的气味,令人不安。排列好的枯枝在可怜祭司的身后化为废墟,却在下一秒悬浮于空中,依照原来的顺序落成神坛。
“你看看,最后她爱的还是我,还是她的神。”
戏谑般的言语仅在心里响起,令人作呕。
“她同样也爱着我……”
仿佛神谕一般,梵的声音沉静而肯定。
“自欺欺人。”
钢丝勒断幻想的浮泡,并持续抽打灵魂。
“她爱的不过是一个神的虚影,她从不关心你的喜怒哀乐。对她来说一个神像都比你有魅力——”
“闭嘴,我才是主导者。”
“……暂时的,那么主导者,接下来要怎么办?”
“我要红莲盛放,直到她的眼中对我流露出祈望。”
“我要她的全部,除了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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