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竟是我自己[重生]

　　当天下午伯爵大人便带着侍卫离开了，临行前他曾派人去问海伦是否要先回霍尔庄园，但得到的回应是茶具摔碎的声音。
　　仆人们排成两派，在门厅送走了伯爵。马车车轮压在小径上的辚辚声响渐行渐远，这时，佩妮抬起头，正好瞥见二楼上的一扇窗幔倏得合上了。

　　仆人们各自散去，回到工作岗位上，佩妮则回想着刚才亚当所说的话。
　　从她十二岁时被女公爵买下，到她死去为止的六年里，女公爵从未主动对她提起过任何与家世有关的话题，并且府上的一条潜规则便是禁止提及女公爵的家人，因此她从未听说过女公爵的外公是莱顿伯爵。

　　“贴身佩剑、家族徽章...”佩妮思索着，但以她的见闻来看，她想象不出这两件物品能对亚当起什么作用。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够以此换到出身证明和钱财，出生证明让她有立足之地，钱财则是她的立身之本。
　　至于将东西交给亚当之后会发生什么——
　　佩妮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无论发生什么，只要能让女公爵倒霉，她就乐见其成。

　　当天晚上，一直闷在房间里的海伦突然传唤了佩妮。佩妮赶到时，外间里空无一人，女仆们似乎都被叫去了底楼。她往里走了两步，这才看见一捧银灰色的长发正垂在躺椅边缘。
　　佩妮走过去，敲了敲卧室门。
　　躺椅上的海伦没有起身，也没有看佩妮，只是说：“我头疼。

　　佩妮已经迅速地进入了“友爱”“亲切”的角色，她快步走到躺椅前，柔声说道：“没事，小姐，很快就不疼了。”说着，她将手放到了海伦的脑袋两边，释放了魔力。
　　一反常态的，海伦没有睁开眼睛看佩妮，佩妮也没有闭上眼，她低头看着海伦，发现海伦的眼角和鼻尖都是红红的，白嫩的脸颊上还有轻微的泪痕。
　　她倒是没有想到，二十年前的女公爵会如此脆弱和多愁善感。

　　佩妮正看着海伦，海伦突然睁开了眼，目光相触的瞬间，两人一起移开了视线。
　　海伦说：“还没结束吗？”
　　佩妮注意到她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考虑到小姐刚才情绪有些波动，我想延长疗愈的时间，会让治疗效果更好。”。
　　“...哦。”海伦再次闭上眼。

　　又过了几分钟，佩妮收起魔力：“疗愈结束了，小姐，您感觉怎么样？
　　海伦慢慢地从躺椅上坐起来：“好多了。
　　“那么，如果小姐之后还有什么吩咐，我就在房间里。”说完，佩妮行了个礼，转身想走。但海伦突然叫住了她：“等一下！”
　　她依言站住：“小姐，还有其他的事吗？”
　　但海伦又不说话了。

　　佩妮抬起眼看向海伦，只见海伦坐在躺椅上直直地盯着她，两道秀气的眉毛纠结地拧在一起，殷红的嘴紧紧地抿着，仿佛整张脸都写着“懊恼”两个字。

　　佩妮拿不准海伦是要发火还是要怎样，差不多年纪时的她和海伦是大不相同的。那时候她已经在女公爵府住了两年，有女公爵的庇护，面对任何人她都敢肆无忌惮地畅所欲言。
　　因此，她不太理解海伦这样别扭的态度是怎么回事——倒不是她想理解，只是若要顺利拿到亚当要的那两样东西，她必须和海伦打好关系。

　　眼看海伦的脸越来越红，佩妮马上亲手给她铺台阶：“小姐，如果是关于早晨在会客厅的事，那么请您接受我诚挚的道歉——”
　　“不。”海伦打断了佩妮的话，“应该是...我道歉。”说完这句话，她便迅速垂下眼看向地上的地毯，仿佛不愿与佩妮对视。

　　顿了一下，她才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很艰难地继续说下去：“我当时在生气，并不是真的想要赶走你。我知道我说的那些话是十分无礼的，所以，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佩妮从未想过会从女公爵的口中听到“对不起”三个字，这种情况比女公爵会哭泣还让她吃惊，因此她顿时愣住了。

　　见佩妮没反应，海伦马上抬起头盯住她，变回了傲慢冰凉的口吻：“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是不愿意接受我的道歉吗？哼，你可不要以为我是在祈求你的原谅！这不过是我...是我作为伯爵女儿的修养而已，我可还没有忘记你之前对我的冒犯呢！”

　　“噢，当然不是，”佩妮回过神来，马上换上了得体的微笑。
　　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之前哪里冒犯了海伦，但她还是用诚恳的语气说道：“我只是觉得应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上午那样的情况，我应当为您与伯爵大人之间的误解进行化解才是，但我没能做到。对此我深感歉意，还请您原谅。”
　　“你觉得我和爸爸之间只是误解？”海伦不悦地皱起眉，“难道是我误解了爸爸不成？”

　　佩妮微笑着“抹黑”自己的雇主：“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伯爵大人误解了您的爱，以为您是在无礼地发脾气。但其实您深知伯爵大人身居要职，工作繁重，几乎没有休息时间，所以才借口要求大人多陪伴您，以此来让伯爵大人多多休息。”

　　海伦被这一番话绕晕了，她眨了眨眼，突然眉头一皱，咬住了唇。过了一会儿，她才说：“没错，就是你说得那样，我...我知道爸爸其实很忙，不是故意要骗我...”她的声音慢慢变小了，剩下的话只有她自己知道。

　　佩妮继续给她铺台阶：“而我没能将您的意思解释给伯爵大人，还请您原谅”
　　海伦低着头，含糊地“嗯”了一声：“我接受你的道歉。”
　　“感谢您的宽宏大量。”

　　一番话说完，两人都沉默了下来。佩妮总觉得这位大小姐的话还没说完，便没有提出要离开。
　　果不其然，海伦再次开口了：“所以你应当知道了，我的父亲要离开三个月。他和我说，他安排了你陪着我。”
　　闻言，佩妮终于明白这位小姐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究竟是想说什么了。
　　哪怕是需要人陪伴，大小姐也一定要把下巴抬这么高啊，佩妮心想。

　　见佩妮盯着自己，海伦眉头一皱，又说：“我可没有要求你陪着我，只是既然父亲这样安排，那我就必须得提醒你记住自己的本职工作。”
　　“是的，小姐，我清楚自己的职责是陪伴在您的身边。”佩妮从善如流地说，话音未落，她看到海伦的眼睛像是突然被点亮的星星，发出了一点光。
　　捕捉到那一点光时，佩妮的心里突然泛起了一点情绪，但不待看清那情绪是什么，她便将所有想法都压了下去

　　到第二天，艾莉也向管家提出了辞职，一个人离开了大宅。仆人们都不理解，她明明用了几年时间才爬到贴身仆人的位置，为什么要选择辞职，但她没有做出任何解释。

　　临走前，她来找了佩妮。
　　“伯爵大人有很多房产，威格郡的庄园，韦德城的这座宅邸，还有莱顿伯爵的庄园，还有王都的公馆、在格林温泉的度假屋。这些地方我都陪小姐去过，但没能找到子爵大人要求的东西。”
　　“只有小姐知道莱顿伯爵的遗产在哪里，”艾莉讥讽地说，“如果你有能耐让这位脾气古怪的大小姐信任你，那就换你试试吧。”

　　佩妮并不在意她的语气，而是问：“你现在打算去哪儿？”
　　“与你无关。”
　　“确实无关，”佩妮耸了耸肩，“我只是替那个未出生的孩子觉得倒霉罢了。”
　　艾莉怨愤地盯住她：“你果然是故意说那些话的！”

　　“我只是实话实说，要怎么做是你自己决定的，”佩妮淡淡地说，“你要是有能耐拿出偷欢时的勇气，把这孩子杀了，也就不需要走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艾莉怒道，“我和他是真爱！”
　　佩妮哈哈一笑：“真爱就是让你未婚先孕，让你冒着生命危险堕胎，现在又让你失去了工作，好一个‘真爱’。”

　　说这些话时，佩妮想到了自己那个从未蒙面的母亲。她不知道自己具体有几岁，但大概算一算时间，她或许就是这两年出生的。
　　小时候的她不止一次想象着自己的母亲是谁，一开始她会为自己的母亲找借口，想象她是多么的不得已，多么的痛苦，或许她是遭遇了何等磨难挫折，才不得不让自己的宝贝沦落到这样的田地。

　　后来在贩卖迁徙的路程里，在女公爵的身边，她见到过妓.院的门在深夜打开，黑影将啼哭的婴儿丢进水沟；也见过贵族女子突然长出一块“赘肉”，又突然消瘦，而没有任何人知道那块“肉”去了哪里。
　　于是她才发现，原来没有不得已，没有痛苦，没有磨难挫折，只是一时的欢愉，就可以换来一个孩子一生磋磨。

　　“说不定你就是一个小女仆呢，”看着艾莉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佩妮在心里畅快地想，“跟大宅里的主人或者男仆苟合生下我，然后将我卖给奴隶贩子，还倒手赚了一笔钱。你真是自甘下.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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