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竟是我自己[重生]

　　莱拉的游历经验十分丰富，不仅熟知前往各地的路程，对于当地的物价、特色与人文风情都十分了解。
　　佩妮原本的计划是马不停蹄地赶往王都，但在莱拉的鼓动下，两人时走时停，或是欣赏风景，或是参加当地的节日活动。半个月过去，两人并未走出太远。

　　这天，两人在一座小城落脚。莱拉介绍这一周是当地的天神庆典，会举办盛大的活动，无论如何也要请佩妮逗留一天，感受感受节日的欢乐。
　　“要知道，如果错过了这一周的欢闹，下次再来这座城市，你能看到的就只剩下死气沉沉的街道和冷冰冰的人群。我是说，这些人啊，就像一年里只活了这一周！”

　　莱拉指着街道上挤满的人群，用夸张的口吻向佩妮描述着：“在这一周里，不仅会有默剧演出、吟游活动，甚至还有赛场决斗！看看吧，这些人的脸整日地绷着，就是为了在这一周里尽情地将囤积已久的情绪爆发出来，哪怕为此丧命，也能笑着去死。”

　　佩妮靠在椅背上，无情地揭穿了她：“刚才马车经过决斗看台时，我看到展牌上写了胜利者的赏金，真是一大笔钱。”
　　莱拉从阳台上跳下来，笑嘻嘻地说：“某些游侠可就靠这笔钱活下去呢，佩妮小姐。怎么样，留下来待一天吧？”

　　佩妮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反正现在她有钱有闲，留在哪里，或者离开，又有什么区别呢？而且莱拉确实对游玩寻欢有一套心得，这半个月来，她任由莱拉安排，倒也还算尽兴。

　　见佩妮答应了，莱拉十分高兴，马上表示要去给两人置办节日所穿的礼服。
　　佩妮靠在椅子上，想要放松放松在马车里缩了一整天的身体。
　　但没过一会儿，她就感觉房间里实在过于安静。没有了莱拉在耳边热情地滔滔不绝，她的心就忍不住蜷成一团，恐慌地发着颤。
　　她说不上这是为什么，但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

　　就在这时，佩妮想起莱拉似乎带上了那本家喻户晓的游记，前两天在车上时，她还邀请佩妮一起看。
　　莱拉的行李很少，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和武器，便只剩下这本书。这时，这本书正随意地放在桌上，佩妮自觉这不算不问自取，于是就起身去将书拿了过来。但她刚把书拿起来，一张纸片就从书里滑了出来，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嗯？书签吗？”佩妮弯腰正要将纸片捡起来，就看到了纸片上写的东西。
　　纸上的东西并不是文字，而是一串没头没尾的字符，既有字母，又有阿拉伯数字，其中还夹杂着罗马数字。
　　虽然无法理解内容，但佩妮一眼就认出，这张纸上的内容，和莱顿伯爵剑柄中信纸上的内容必然有所关联！

　　看到这些东西，佩妮猛地直起腰，迅速看向房门。房门已经被莱拉关上，走廊外传来店员和旅客们的说话声，和窗外行人的喧哗吵闹混杂在一起。
　　佩妮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下，安静而迅速地起身将房门反锁上，而后关上窗，将一切喧哗都隔绝在外。

　　她将莱顿伯爵的那张纸取出来，和夹在书里的纸并排放在一起，两相对比，很快就发现了规律。
　　一个荒诞的念头浮现在佩妮的脑海中，令她想起在二十年后听到的那句话：“...《彭德斯游记》...被当时的叛党用来充当密码书，以此传递信息...”
　　佩妮难以置信地将手中那本《彭德斯游记》合上又翻开，里里外外翻看了一遍。她确信这本书和霍尔伯爵家中的那本别无二致，看起来和其他普通的书本也没什么不同。

　　“密码书，传递信息...”佩妮迅速稳住心神，收起所有的杂念，根据两张纸上相同的排列规则，她开始尝试破解纸上的内容：“先是阿拉伯数字，然后是字母，再是罗马数字...阿拉伯数字没有规律，但字母唯独没有Y和Z，那么...每页都是24行，所以......”

　　烈日骄阳渐渐收起刺目的光芒，将蔚蓝的天际染成一片血红。狂风送走了街面上的滚滚热浪，将凉爽送到了行人的脸畔。
　　随着天幕的黯淡，街道上的气氛逐渐狂热起来。吟游歌队从街道的尽头走来，伴随着狂放的歌声，热烈激情的鼓声闯进人们的欢声笑语中，宣告庆典正式开始。
　　装扮艳丽夸张的人们跟随者歌队向城市广场走去，那里搭建了戏台和决斗场，人们将在欣赏过节目、饱饮烈酒后展开激烈的厮杀。

　　热烈的气氛中，两个身影从旅店中出来，甫一亮相，就夺走了街道上众人的目光。
　　佩妮身穿一条火红的长裙，纤纤一握的腰肢被艳丽的黄色丝缎束起，似乎风一吹就会将她摧折。浓黑的盘发上面别着一朵金色百合，映衬着她翠绿的眼，如此流光溢彩，夺人眼目。
　　莱拉则穿着一身当地男人的服饰：麂皮小褂和棕色长裤让她看起来利落帅气，她戴着一顶宽边帽，上面同样别着的那朵金百合给她增添了几分活泼明丽。但只要看看她腰带上挂着的那柄短刀，和她露出的结实手臂，就足以让人收起放肆的目光。

　　两人刚走上街，不知何处抛来的鲜花就占满了佩妮的手，也有一些年轻大胆的姑娘挤开人群涌上来，垫着脚将花朵插到莱拉的帽子上，而后哄笑着跑走。
　　莱拉转头对佩妮一笑，牵住了她的手：“跟紧我，佩妮小姐。”
　　佩妮手里攥着花，跟在莱拉的身后往前挤去。

　　露天剧院里上演了两出激烈而露骨的戏码，如果是在平时，一定会被治安官斥责有伤风化，但在狂欢节的夜晚，没有人能够阻止人们的欢乐和激情。
　　看完戏后，决斗台迎来了它的客人。莱拉揽着佩妮的肩，一边看台上的人龙争虎斗，血溅当场，一边问佩妮：“你下注了吗？”
　　“没有！”人群喧闹，佩妮大声回应道，“但我赌你赢！”

　　闻言，莱拉立刻转头看向佩妮，她喝了很多酒，但脸上没有一点酒色，蔚蓝的眼睛亮晶晶的泛着光，深深地看了佩妮一眼：“如果我赢了，有奖励吗？”
　　佩妮睇着她，殷红的唇勾起，露出一个近乎邪魅的微笑：“有。”
　　她很少对莱拉笑，何况是这样的笑。莱拉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等着吧。”

　　正巧赛场上的人刚击败了对手，正嚣张地鼓起肌肉在台上走来走去，向对手们叫嚣着。莱拉说完便一纵跃上了赛场，那人看见莱拉，轻蔑一笑，迈着沉重的脚步猛地扑来。
　　下一秒，没有任何人看清是怎么回事，男人就重重摔在了地上，只有莱拉还站在台上，对着台下的人张开双手，帽子上的花朵在风里轻颤。
　　围观的人群安静了一瞬，山呼海啸般的呼声瞬间爆发，无数鲜花和彩纸抛向莱拉。与此同时，另一个参赛者跳上了赛场......

　　直到象征着结束的钟声沉沉响起，莱拉依然矗立在赛场上，欢呼和鲜花几乎将她淹没。
　　主办方送上了今晚的胜者奖励，莱拉拿着钱袋，在赛场上展臂跑了一圈，突然猛地向上一挥，无数银光在夜空中一闪而过，围观的人群霎时像疯了一般争相抢夺。
　　莱拉哈哈大笑，跳下赛场，拉住唯一没有争抢的佩妮，破开人群向旅店跑去。

　　刚进入房间，还没来得及开灯，莱拉反手将佩妮按在了门上。
　　莱拉的指尖带着果酒的甜香，擦过佩妮的嘴唇，颤抖的呼吸落到佩妮的脸畔，惊起两人身上散乱的花瓣。
　　莱拉微微低着头，滚烫的唇轻轻啄着佩妮微凉的耳廓，声音低缓：“佩妮小姐，我来领取我的奖励了。”
　　佩妮侧过脸，一只手顺着莱拉的背往上游着：“好呀...”
　　莱拉正想动作，视线中突然银光一闪，一个冰凉的东西突然抵在了她的颈间，与此同时，她感觉身体突然失去了力气。
　　“你觉得这个奖励怎么样？”佩妮一边轻声说着，一边紧紧揽住莱拉突然软下来的身体，顺势将她放倒在地。

　　莱拉倒也不慌，甚至还能笑：“用麻痹术来对付我，佩妮小姐，您的心可真够狠的，也够聪明。”
　　“过奖了，”佩妮动作轻缓地将小刀贴在莱拉的脖颈上，“如果不是你喝了那么多的酒，又消耗了那么多的魔力，我又怎么会有可乘之机呢？倒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既然想从我的身上获利，你怎么敢这么放松？是真的觉得我蠢到这种地步了吗？”

　　莱拉歪头看着佩妮：“说不定是因为，我只要看到您，就忍不住放松了呢？另外，我也想知道，我究竟哪里冒犯了佩妮小姐，竟然得到这种待遇，莫非是我这一路没有让佩妮小姐尽兴吗？”
　　佩妮也喝了酒，有些头晕，干脆坐到地上，俯视着莱拉：“《彭德斯游记》，‘未能截获消息，情形有变，请速来面谈，责任所在，万望配合’，你有什么解释吗？”

　　莱拉的笑容瞬间消散。她盯着佩妮看了一会儿，才道：“没有想到您能破解加密书信，是我托大了。”
　　“我对你的心路历程没有兴趣，你跟着我究竟是想干什么，说清楚。”
　　不过几句话的时间，莱拉又恢复了轻快的神情：“简单来说，韦德城的守卫军首领，也就是您说的亚当子爵，认为您的手里有他想要的东西，被我意外知道了，所以我想来保护您。就这么简单。”

　　佩妮冷笑：“所以你当时并不是意外遇上我的。”
　　“但是被通缉是真的，”莱拉说，“我当时在郊外意外看见了您的车，跟到潘泼城后又遇到追捕，所以将计就计，找到了您。”
　　“好，下一个问题，你到底是谁？和你通信的人又是谁？亚当的事怎么会被你‘意外’得知？”
　　莱拉毫不犹豫地说：“我确实只是一个游侠而已。和我通信的人是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他请我帮忙办点事，被我拒绝了。至于为什么会被我知道...因为我就在他的窗外。”
　　闻言，佩妮皱起眉。

　　她将东西交给亚当时，莱拉远在北境之外，而当她离开霍尔庄园时，亚当还在与伊丽莎白小姐度蜜月。照莱拉的说法，她只可能是在开救济院那段时间里得知此事，那么既然当时亚当已经知晓东西在他的手里，为什么一直没有来找她？
　　她又想到莱顿伯爵那张信纸上的内容：“四二五起兵波镇，一日后安斯艾尔率骑兵抵王都，我方诸事具已调停妥当，只待阁下佳音。”

　　莱顿伯爵显然就是叛党，但佩妮无法知晓霍尔伯爵和亚当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而同样能以游记作为密码书传递信息的莱拉，又是什么身份？
　　佩妮问道：“你说的那个人要你办什么事？”
　　莱拉说：“是我曾与你说过的，责任。”
　　说完这句话，两人都沉默下来。

　　无数问题充满了佩妮的脑袋，但看莱拉的神情，佩妮知道自己无法再问到更多东西了，就像她不会再告诉莱拉任何事。
　　即使如莱拉所说，她们之间也算“生死之交”，但对于她们这样的人来说，信任是一种奢侈品。

　　佩妮收起抵在莱拉脖子上的刀，起身道：“以你的能力，我的麻痹术很快就会失效。”
　　莱拉没有说话。
　　佩妮转过身，平静地说：“接下来的路，各自走吧。”
　　狂风从窗外涌进，掀起佩妮的长裙，卷走了房间中残存的果酒香气。佩妮回过头时，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剩下她一个人。

　　但第二天一早，佩妮刚睁开眼就看到莱拉站在她的床前。
　　莱拉难得露出严肃的神情，语速飞快地说：“霍尔伯爵被送上了断头台，布朗子爵已经被逮捕了。”
　　“什么？！”佩妮猛地坐起身，莱拉迅速将一份报纸摊到床上。佩妮手忙脚乱地按住报纸，只见巨大的版面上是一份盖了国王印章的王室宣言。佩妮一目十行地看完，越看越心惊肉跳。

　　宣言中明确地写到，国王陛下确认了霍尔伯爵的叛党身份，即刻剥夺其所有头衔与封地，所有亲属一律押送王都处死。而霍尔伯爵本人，则已在今天上午进行了斩首。

　　宣言中特别提到国王的果断与英明神武，在将霍尔伯爵急召回王都后迅速将其扣押进行审讯，出于对事情严重性的考虑，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国王特批跳过了审判与辩护的环节，要求直接将伯爵送上断头台。

　　从行刑时间和报纸印刷放送的时间来看，在佩妮看完这份宣言之时，霍尔伯爵早已身首异处。
　　佩妮的指尖颤抖着划过报纸，将那句话一读再读：“所有亲属一律押送王都处死...所有亲属...一律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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