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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
魔药的准备工作繁琐而复杂,第一天晚上直到半夜,众人才得以休息。
佩妮和海伦分在了一个小房间里,房间里本有两张床,但海伦却非说床很硬,让佩妮将两床被褥叠在一起,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睡觉。
刚躺到床上,海伦就挤进佩妮的怀里,缩成小小的一团,像一只小猫。
佩妮实在太累,来不及嫌弃又挤又热,迷迷糊糊地向梦乡飘去,就在她即将睡着之时,一个很小很小,却又像针尖那样不可忽视的声音钻进了她的耳朵里:“...不准你离开我...”
佩妮倏得清醒了。
但她没有动弹,也没有睁眼。她感觉到怀里海伦热乎乎的身体,还有不知是谁的头发戳在她的下巴上,带来一片轻微的瘙痒。
不离开...?
她能感觉到海伦最近越来越依赖她,越来越需要她,如果不离开,她会得到什么呢?
她可以继续陪在海伦的身边,教她读书写字,为她做疗愈;她可以享受到良好的待遇,在伯爵府上像半个小姐那样生活。
这种平静、毫无波澜的生活,这种不必担心自己晚上在何处入睡,白天又会在哪里醒来,不必为下一餐发愁的生活,不正是一直以来她所希望的吗?
但是......
佩妮睁开眼,眼前是浓稠的黑暗,耳畔是绵长的呼吸。
她得走。
她原本打算等到伯爵大人回来,证明自己没有辜负伯爵大人的嘱托后,拿着酬金体面地离开。但现在看海伦的态度,如果她直言要离开,恐怕又要惹起一场令人不愉快的风波。
但她得走,她必须走。
经过长达三天的准备,再加上一整天漫长的炼制,佩妮等人终于成功制作出了治愈霜花病的魔药。
炼金术完成的刹那,所有参与炼制的人都虚脱倒地。海伦连忙奔上前来接住佩妮,却差点儿被一起压垮。幸好另一个修女也上来扶住了佩妮,将她带到一旁。
海伦连忙将一早准备的魔力药水喂给佩妮。
炼制是在救济院大堂进行的,此刻魔法阵的光芒渐渐熄灭,巨大的陶坩埚里,泛着圣洁白光的魔药沸腾翻涌。
修女们一早便在旁待命,此刻井然有序地接上,将魔药分装在小碗中,马不停蹄地送往一间间病房。
佩妮仓促喝了几口魔力药剂,就说:“我没事了,海伦小姐,请您帮我去看看莱拉小姐好吗?我想确定她喝下了魔药。”
距离莱拉感染疫病已接近两周时间,虽然几天前她还显得生龙活虎,但其实霜花早已遍布了她的全身。到了昨天,她已经无法再起床了。
海伦没有动:“你先把药喝了,修女们会给她送药的。”
“不行,”佩妮说,“就当是为了我,请您去看看她好吗?”
虽然她对二十年后的莱拉并无好感,但能够制成魔药,莱拉功不可没,如果她在这种时候没能及时喝上魔药...
“我不去,”海伦说,“你想去看她,就赶紧把药水喝了,我再和你一起去。”
佩妮没办法,只能几口吞下魔药,便在海伦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慢慢向楼上走去。
随着她们的脚步,一阵又一阵光魔法的光芒从各个病房中涌出,穿透了长廊中氤氲数月的黑暗。
修女们劳累数日,此刻苍白的脸颊却也泛出喜悦的红光,她们不辞辛劳地奔走上下,将那生命的甘泉引到病人干涸的口中。
佩妮在海伦的搀扶下走到了莱拉的病房,她看着修女将魔药灌进了莱拉干涩起皮的口中,心中莫名安定了一些。
由于莱拉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她只是看了一眼便走了出去。这时她才发现,病人们发泄的哭嚎和感恩的吟咏贯穿了整间救济院,激昂勃发的声音令人忍不住战栗。
佩妮踉跄地行走在其间,感觉自己像走在野兽遍布的森林中。
“是你救了他们。”海伦轻声说。
“什么?”佩妮实在太累,反应迟缓地问。
“是你救了他们的命,”海伦搀着她的手,看向她的眼睛熠熠生辉,“这些高歌和感激,都是向你发出的。”
佩妮愣住了。
是她吗?她茫然地想,她救了这些人?
这个年头并没有急给予她任何实感,她想象不到是自己救了这些人。因为一开始,她只是为了救伊丽莎白,后来,她只是想救海伦。
楼下,伊丽莎白踉跄着扑上来抱住了佩妮,疲惫的声音中难掩兴奋:“噢,佩妮!我们做到了,我们救了这么多的人!多亏了您和凯瑟琳医生,天神一定护佑您!”
“不,我并没有做太多事...”佩妮想这样说,却没有机会。
凯瑟琳医生坐在椅子上,坚毅的脸庞少有地流露出一丝微笑:“没错,如果不是佩妮小姐发现了‘凛冬的诅咒’,这一切都无从谈起了。”
魔药终于发放完毕,劳累奔波了数月的修女们回到大厅,她们互相拥抱和祝福着彼此,又纷纷过来拥抱了佩妮和伊丽莎白。
“多谢您,佩妮小姐,”玛丽修女说,“您愿意在这样危机的关头对众生施以援手,天神将赐福与您的善良与慈悲。”
“是呀,我之前就想说,没想到佩妮小姐居然还会回来帮忙...”
“多亏了佩妮小姐...”
佩妮站在大堂里,感到众多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称赞与祝福从四面八方涌来,如潮水一般将她包围。
一开始,她也真如溺水一般感到了畏惧,想要低下头逃出大堂,但伊丽莎白和海伦在她的左右牵住了她,使她不得不直面所有的赞美和感激。
她突然萌生出一种自己正站在女公爵的宴客厅中的错觉,只是这一次,端着酒杯向她致意的人不再是王孙侯爵,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不再是探究与嘲弄。
她不再感到自满与得意,而像是回到了她初入社交界的那场舞会上。西沙海总督的到访让她面无血色,贵族们的窃窃私语也让她怯缩畏惧。
那时她躲在女公爵的身旁,想从那个挺拔的身躯上汲取一点点勇气,而此刻她转过头,看到的却是海伦仰望着她的眼睛,其中写满了敬佩与喜悦。
顷刻间,一种陌生而强大的力量渐渐充满了佩妮的胸膛,使她不由站直了身子,昂然地迎接着所有赞美与感激。
有生以来第一次,她感到自己充满尊严地站在了大地上。
成功研制出魔药后,佩妮与凯瑟琳医生等人继续群策群力,通过炼金术研制出了一些用以除秽驱邪的药剂。在亚当的指挥下,守卫军将药剂洒向整座韦德城。
不过短短两周,曾经被死亡阴影所笼罩的韦德城再次焕发出了生机。曾经出逃的贵族们坐着华贵的马车回到了上城,互相拜访,畅谈着两个月来的无聊和乏味。被治愈的病人们则如当初涌来时那样,争先恐后地涌出了救济院。
曾经跟随莱拉一同前往北境的光头在临走前对佩妮反复强调,佩妮救了他的性命,以后只要佩妮一声令下,他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云云。
莱拉打断了他的肉麻煽情:“以后还能不能再见都是回事儿呢,你可省省力气吧。”
“我知道佩妮小姐是住在庄园里的大人物,但是嘛,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用到咱们的时候呢?不过三五个月内确实是见不到了,”他拍了怕自己的包,爽朗一笑,“我答应了西蒙小兄弟,一定将他的东西送回他家去。”
闻言,周围其他一起辞行的人都不禁沉默了一会儿。
西蒙是曾与光头同一病房的小伙子,在救济院时总是哭哭啼啼,谁也没有想到在遇到危险时,他竟敢抢先挡住了袭击的魔兽,为莱拉等人断后。光头冒险返回去救他,却只带回了他的一句想要回家的遗言。
莱拉对光头道:“替我向他的家人致意。”
“没问题,”光头摸了摸自己反光的脑袋,潇洒地挥手,“总之,告辞啦!”
因为病人们都是同时喝下的魔药,恢复好后,都急在这几天里离开救济院。佩妮和伊丽莎白送走了很多病人,也收获了许许多多的感激和祝福。
直到夕阳西下,救济院的门口才安静下来。佩妮等人正准备进去休息,突然听到一句小小的“小姐”。
几位小姐转头找了半晌,才看到在救济院不远处的石墩后面,蹲着几个小孩儿。见她们看了过来,几个小孩顿时乱哄哄地小声争论起来,最后,他们把最小的一个孩子推了出来。
小孩儿扭扭捏捏、犹犹豫豫地背着手踱到几位小姐面前,眨巴着眼睛,想要说些什么,却含含糊糊地说不出来。
“快点儿!”一个半大孩子在后面催他。
小孩儿顿时慌起来,一下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将手里的东西胡乱塞进了几位小姐的手中,转身便跑。后面的几个孩子见状,欢呼一声,又蹦又跳地跑了。
佩妮看着手里几朵盛开的矮牵牛花,再看看伊丽莎白和海伦手中的野百合,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还从未收到过这样朴素到了极点的礼物——噢,除了莱拉送的花,这算是第二回。
伊丽莎白倒是很惊喜,海伦则有些无奈:“我可没有做出什么贡献,为什么要送给我呢,这可真是尴尬。”
佩妮笑道:“伯爵小姐的光临,可是给了我们很大的鼓励呢,这也算是做出了贡献吧。”
她刚转过身,便看到了身后几步外,正靠在墙上看着她们的莱拉。
佩妮一眼就看到了莱拉背上的小小行囊:“你也要走了?”
见几位小姐都转过身了,莱拉走上前来,脸上带着一贯的微笑:“对呀,我还得去给人送东西呢。舍得我吗,佩妮小姐?”她看到佩妮手中的花,“哟,这是谁送的,竟然剽窃我的创意。”
佩妮浑不在意地说:“总之都是被放到玛丽修女书桌上的命运,有什么区别。”
伊丽莎白惊讶地捂住脸:“莱拉小姐,怎么您也要走了?我还期待着在我的婚礼上看到您呢!”
闻言,佩妮马上盯住莱拉的脸,莱拉的神色却毫无波澜,十分潇洒地表达了不能参加婚礼的歉意,又祝福了伊丽莎白。
见状,佩妮心中不禁感慨莱拉真是个洒脱的人,真能掩饰。她眨了眨眼,难得对莱拉露出了真诚的笑脸:“一路走好,希望不会再在病床上见到你。”
柔美的夕阳下,佩妮翠绿的眼眸显出几分沉醉的朦胧,她笑看着莱拉,发丝在微风里飘扬,拂过她的脸颊。
莱拉盯着她看了两秒,突然快步上前,将她揽进了怀里。
佩妮和海伦都吓了一跳,海伦瞪起眼睛,佩妮则下意识地想推开莱拉,但又停下了手。
“再见,佩妮小姐。”莱拉格外郑重地说完,语调又瞬间上扬,“请您记得想念我啊,至少我会这么做的,每天都会。”
不等佩妮再说什么,莱拉很快放开了手,她利落地对伊丽莎白和海伦挥了挥手,转身便踏上大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夕阳落在她金灿灿的短发上,看着她矫健的背影,佩妮的眼前不由浮现十数年后,那个戴着兽骨面具,披着红色披风的背影。
这十几年里,她又经历了什么呢?
佩妮身旁响起了海伦幽幽的声音:“你还要看多久?”一转头,她就看到了海伦写满幽怨的小脸,海伦继续幽幽地说:“我也希望这位游侠身体健康,天神护佑,别再出现在救济院里了,尤其是韦德城的救济院。”
佩妮一看,伊丽莎白已经拿着花开心地进去找亚当了,不由失笑:“就算再来,恐怕她也遇不到伊丽莎白小姐了。”
海伦没听明白,但也不想再提起莱拉。她挽住佩妮的手,嘟囔道:“这里的事总算要完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庄园了吧?哼,你这个老师一点都不称职,我之前便想说,你居然都不告诉我,你的名字就是拉丁文的‘矮牵牛’。等回到庄园,你必须把所有你的事——咳,我是说你的所有知识都告诉我!正好爸爸马上也要回来了,到时候我一定要让爸爸带着我和你一起去拉蒙山庄避暑,你以前去过吗?那里有瀑布......”
佩妮一边挽着海伦往大厅里走,一边微笑着听海伦说话,但却没有答应任何一句话。
就在佩妮和伊丽莎白在救济院研制魔药的同时,布朗夫人也在亚当子爵的宅邸中呼来喝去,紧锣密鼓地为伊丽莎白筹备着婚礼:制作新娘服和旅行装、采买饰品、、定做马车、采购鲜花......
银币如海一样涌出亚当子爵的宅邸,无数繁复华丽的婚礼用品又如海一般填满了大宅。
一个月后,疫病终于彻底结束。在一个晴好的夏日,韦德城护卫军们身穿笔挺的制服,骑着高头大马,护送几辆富丽堂皇的马车驶出了霍尔庄园——出于礼节,海伦答允了让布朗夫人从霍尔庄园中送亲。
送亲队伍中,当头的马车崭新华丽,明媚的阳光让马车光亮的漆面熠熠生辉,车身上繁复美丽的图案栩栩如生,绚丽的丝带迎风飘扬,提醒着身后长长的护卫马队紧紧跟上。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穿过霍尔庄园美丽自然的乡间道路,踏着韦德城坚实的地砖,穿过挂满花环的上城广场。
在街道两旁,达官贵人们坐在自家宽阔的阳台上,向送亲队伍撒下鲜花和彩色纸屑。街上挤满了宅邸中的仆人,和一些从下城赶来的人,他们欢呼着伊丽莎白的名字,向几辆马车抛掷着彩粉和鲜花,送上自己的祝福。
长长的车队停在了教堂外,按照事先的安排,佩妮与海伦,加上伊丽莎白在王都时的几位朋友作为伴娘,都已经等在了教堂中。
根据习俗,伴娘需要手捧由新郎送出的丁香和铃兰。佩妮主动提出帮几位小姐去领取,亚当正在法衣室里等待着,里面只有他的男仆,伴郎还没有进来。
佩妮走到那些花束前,一边挑挑拣拣,一边轻声说:“伊丽莎白小姐作为布朗家的小姐,与霍尔家族沾亲带故,荣辱与共。”
亚当立刻转头看向她,眼神凌厉,他的贴身男仆也盯住佩妮,站在了靠门的位置。
佩妮拿着花束转过身,继续说:“那么作为布朗子爵女婿的您,与霍尔家族也将牵上线。如果霍尔家族蒙难,您是否能脱开关系呢?”
亚当盯着佩妮,嘴角泛起冷酷的微笑:“你是在为丽兹说这句话,还是为了海伦·霍尔?”
佩妮面不改色地说:“没有区别。”
“我可以告诉你,”亚当说,“我不会伤害丽兹——任何方面。”
佩妮的心中依然疑虑重重,但她知道亚当不会再多说一个字,因此只是点了点头,离开了法衣室。
佩妮将鲜花分给海伦,见她依然愁眉不展,只得揽住她的肩膀拍了拍。
海伦失落地说:“为什么国王陛下非要在这个时候把爸爸召回王都?爸爸明明马上就能赶回来了。”
佩妮安慰道:“或许是有急事吧,说不一定是为了嘉奖大人呢?如果得到嘉奖,按照规定,大人便能回来陪您很长一段时间了。”
“真的吗?”海伦对这些事一窍不通,见佩妮如此说,她便信了。想了想,她又说:“你说爸爸会不会还在生我的气?我当时...说爸爸是骗子,还说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怎么会呢,”佩妮温柔地说,“大人很爱您,他在信中也说,日夜都在牵挂着您呢。”
海伦抿着唇,终于松开了紧皱的眉间:“嗯...等到爸爸回来,我会向他道歉的。”
两人说话间,教堂司事突然打开了教堂大门,这预示着新娘马上就要到了。
伴郎将亚当请到了圣坛下,伴娘们也都纷纷上前,拥簇着圣坛。乐队奏响了悠扬的婚礼进行曲,长椅上的男方亲属们纷纷回过头看向教堂大门。
伊丽莎白身穿圣洁的婚纱,挽着布朗子爵的手出现了。
看到这一幕,站在神坛边的佩妮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女公爵。
在二十年后的此时,女公爵与尤金公主的婚礼恐怕也将举行了吧?
那时,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她心中充斥着无边的怨愤,可此时此刻,那些情绪似乎都渐渐消散了。
看着逐步走来、脸上洋溢着幸福微笑的伊丽莎白,佩妮忍不住开始想象女公爵身穿婚纱的模样,但却发现自己想象不出女公爵“洋溢着幸福微笑”。
想到这里,她甚至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心想,不知高贵的女公爵到时是否会纡尊降贵,赏赐给她的新娘一个微笑呢?
如此想着,她转头看了身旁的海伦一眼。
海伦的脸上确实洋溢着微笑,察觉到佩妮的目光,她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如果是你穿上这身婚纱,会是什么样子?”
佩妮闻言一愣,而后笑着摇了摇头。
就像女公爵那样,她恐怕这一生,都没有机会流露出那样幸福的微笑了。
伊丽莎白宣誓的声音扫光了佩妮脑海中的所有杂思,看着伊丽莎白通红的脸颊和明媚的双眼,佩妮确信她是真正地沉浸在幸福之中。
“如果是伊丽莎白小姐的话,一定会成为一位很好的母亲吧?”想到此处,佩妮的鼻尖竟突然涌上一丝酸楚,这突如其来的感觉让她小小的吃惊了一会儿,但转念一想,这或许就是正常人在参加朋友婚礼时的正常反应吧?
婚礼后是一场彻夜的舞会,等到第二天,新人们会乘上马车去度蜜月。
海伦的舞技可谓是惨不忍睹,为了这场舞会,佩妮几乎被她踩扁了脚趾。但没有想到的是,在舞会开始后,玛莎请佩妮去会客厅里帮伊丽莎白拿跳舞手套,佩妮并没有找到手套,等她回到宴客厅时,宴客厅的大门已经被关上了。
守在门边的男仆彬彬有礼地告诉她,作为这间宅邸未来女主人的母亲,布朗夫人吩咐不允许任何没有身份的人进入宴客厅。
佩妮哑然失笑,没有多说什么,离开了宴客厅。
对于玛莎使的小花招,她并不觉得愤怒,毕竟...
只是她想到海伦学习了这么久的舞蹈,自己却不能亲眼去“验收”成果,似乎有些小小的遗憾。
悠扬的舞曲在夜空中回旋,深蓝的夜空缀满金色的星星,华丽的宴客厅灯火辉煌,透过宴客厅的玻璃窗,和星辉一起洒向花园。花园的两旁挂着装饰了彩带的小灯,点缀着身下的灌木丛与三色堇。
佩妮无处可去,便徜徉在花园间,直到身后响起仓促的脚步声。
佩妮转头一看,震惊地发现那竟是海伦。
她提着裙摆,从小径的那段向佩妮跑来,那身浅蓝的长裙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如云朵般轻盈。
佩妮连忙迎上去扶住海伦:“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因为奔跑和寻找,海伦的脸颊染上一片红晕,她急速地喘着气,方形衣领上别着的矮牵牛花也随之起伏,摇摇欲坠。
“你、我来找你。”海伦断断续续地说。
佩妮想到她大病初愈,不禁皱起眉头,扶着她慢慢往回走。
海伦继续说:“我才不想和别人跳舞,那群家伙既粗俗又无趣,让人讨厌。我...我只想和你跳。”
闻言,佩妮的心瞬间揪住了。她的睫毛仓皇地闪了两下,无法控制地转过头看向海伦。
海伦今天打扮得格外美丽。银灰色的长发细致地卷成恰到好处的弧度,用钻石发带盘住。此刻虽然因为奔跑而稍显凌乱,却也赋予了她活泼的生机。那身浅蓝色如云雾般的长裙衬着她银灰色的眼眸越发闪亮,顾盼生辉。
此刻,这双眼睛正热切地着看着佩妮,闪烁着发自内心的、名为期盼的光芒。
此刻两人刚好走到了宴客厅外,明亮的灯光透过彩绘玻璃,落到佩妮的身上,让她看起来像一只艳丽的蝴蝶。她的脸藏在明灭闪烁的光芒里,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迎着热烈欢快的舞曲,佩妮微微弯腰,向海伦伸出了手:“海伦小姐,请问我是否有荣幸邀请您共舞?”
海伦的脸上顿时绽开了灿烂的笑容,但她很快就将笑容收起,行了一个屈膝礼,而后昂起头,骄傲地搭上了佩妮的手:“好的,佩妮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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