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

　　陆欧不由得问：“那个卡片上的地方就是这里？”目光飘向那座夜色里灯火煌煌的建筑。

　　霍天佼微微颔首：“对，只是那时叫苑平金馆。”

　　“那，后来呢？”陆欧追问，好奇心被吊了起来。

　　苑平金馆开始并不配合，当警方拿着照片问聂建是否来过时，负责人只推说“每天来的人多，怎么可能每个都有印象”，一看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赶紧把警察给糊弄走算了，毕竟这种娱乐场所大几乎经不起细挖，只要深究总能找出把柄来。只不过重案组毕竟不是扫黄组，不好越俎代庖。

　　可警方也不是吃素的，把正对着苑平金馆大门的路口监控给调了出来，以此施压对方。监控录像里显示得清清楚楚，聂建1月12日晚上从正门走了进去，可再也没从里面出来。此外，聂建之前还去过数次。可饶是这样，那经理仍然一口咬定自己对此根本没什么记忆。而当警方要店里的监控录像，人家双手一摊，“不好意思，坏了还没来得及去修”。

　　至于明面上关于“小千”的问询，回复也很表面。例如，小千长得漂亮，不过脑子有些笨，是跟着她的一个老乡过来干的。平时也是那个老乡照顾她，总和她一道，吃住几乎一起。不过几天前，两人都走了。

　　组里的男警官假装客人去了苑平金馆套话，案子才有了有了点进展。

　　“别装了，我知道你是警察。”女人忽地笑了，“干我们这一行，没半点看人的本事是混不下去的。”她停下正在按摩的动作，把手从对方的背部拿开，往旁边一坐，从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来，熟练地点上一根女烟。“我抽一口你不介意吧。”

　　“让我想想。”她口中吐出一缕白烟，“那个老男人叫什么来着？算了，叫什么不重要，就叫他老男人好了。老男人来过我们店里好些回了，我有见过他。”女人继续道，“1月12日那天晚上，我也见到他了，依旧一副家里死了人似的苦大仇深的表情。我刚好和他在走廊上遇着了，他当时进了金玉樽房间。这个房间呢，价格很高的，对应的技师当然也只是少部分，小千也是其中之一。”说着她便暧昧地笑了笑。

　　“这不很正常？我说我们这儿干干净净、没任何肮脏事你信吗？”女人吐着烟圈，眨了眨眼睛，“不过只要不被你们抓个现行就没事了。我就随口这么说说，你也就随便听听，反正我听人说，录音是不能当证据的。”

　　“哎呀，这打了个岔，刚说到哪里了？”她按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继续说道，“对了，那天晚上我还听到楼上传来一声超大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给砸在地上。我呆着的房间楼上正对的可是经理室。总之，我觉得经理肯定和老男人的事情脱不了干系。要不然的话，她为什么急急地让那两个女孩走人呢？”

　　“想知道我为什么把这些都告诉你？”女人在昏黄的灯光里妩媚一笑，“因为我讨厌她啊。”

　　而另一方面，小千也被找到了。

　　可惜，找到的时候已经是死人了。

　　“她也被人杀了？”陆欧对这个发展走向并不吃惊。

　　霍天佼却摇了摇头：“她是跳楼死的，生前吸食过坦多罗，很可能是出现幻觉才导致跳楼的。”

　　就在警方准备传唤苑平金馆的女经理时，法医部就传来了消息，说是当天从某商场接收了一位从四楼扶梯跳下、当场身亡的尸体，面容和他们要找的“小千”非常相似。后来法医还做了DNA比对，确定了那具尸首和聂建存在血缘关系。

　　女经理的讯问并不顺利，她咬定就算和聂建之死没有关系。这也主要是因为尸体在水中泡了太久，死亡时间判定变得范围很大；此外，苑平金馆除了正门之外，还有两个别的出口，很难证明1月12日聂建没有离开那里。

　　而就在这时，小千的那个老乡也被找到了，作为嫌疑人被拘传了。

　　女孩到底年纪小，没撑过几个回合。

　　女孩和小千是同乡人，两年前来到苑平金馆工作，小千看她赚的不少便也想去。她没跟小千说实话，在苑平金馆介绍人过去能拿一笔介绍费，她想着小千漂亮肯定能留下来。这种地方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最能迷人眼。比如女孩她自己，也觉得趁年轻多赚点挺好，像她们这种没学历没背景的人，不靠身体还能靠什么过上好日子？可小千却跟小白兔一样，头天晚上差点哭了出来，是她劝对方先赚几天工钱再走，不然没钱能去哪儿。只是漂亮在这种地方，不是好事情，太扎眼了。

　　“我真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女孩吸着鼻涕，“我晚上也不可能时时刻刻跟着她。她…”女孩斟酌着字句，怕把自己给扯进去，“她应该是被人给下药了…那之后，她也就变了。”

　　小千变得有点傻，还变得格外听话。经理让她照顾小千，开始她不是那么乐意，后来发现小千对钱也没有概念了，她可以借着照顾可以占不少便宜，便乐在其中了。

　　“那个男人是找过小千，可小千说那个男的只呆呆看着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对了，还神经兮兮地要走了小千一根头发。后来再去的时候，就说一定要带她走什么的。我想着这真是老房子着火，居然对小千如此着迷。”

　　女孩没敢说出口的是，小千已经不再是普通人了，她变得傻，还变得对男女之事上瘾。除了吃喝拉撒，小千满脑子里就只剩下了性，苑平金馆对她已经变成了“天堂”，才没有任何想要离开的念头。女孩有时也在想，当初给小千下的药到底是什么？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效果？

　　“那天晚上，我有在电梯里碰见小千。嗯，她当时按了四层的按钮。她跟我说，那个男人刚才又找她了，非要拉着她走，还把她胳膊给捏疼了。她嫌烦，就找了经理，然后那个男人就跟着经理走了。”女孩如是说。

　　陆欧开口：“难道真的是那个女经理？”他迟疑着， “聂建不是被碎尸了吗？这种体力活可不是一般女人能做到的啊。”

　　霍天佼露出了一个怅然的笑容。

　　“这也是当时我们认为的一个重要疑点。”她的声音透着一点无可奈何，“案子最终是这样定案的。女经理死了，留了封遗书说人是她杀的。”

　　“啊？！”

　　“她的房子里有鲁米诺反应，提取检查后确实是聂建的血液。遗书的字迹，经核对也是本人的。只不过，她是吸食过量坦多罗心猝死的。”霍天佼说道，“我们本想继续追查下去，可是—”

　　“上头强制结案了。关于苑平金馆这些坦多罗的来源问题，也移交给了缉毒处。案子，就这么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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