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

　　洛扬并没选择住在牧区里，按他的说法是自己皮娇肉嫩身体hold不住简朴的毡包，翻译成人话就是不肯吃苦，坚持要住在现代化设施齐备的酒店里，而最近的那家四星级度假酒店离牧区足足有快上百公里的距离。因此，他们每天要花费一个多小时去再花一个多小时回，真的是不用自己开车就不心疼司机。每每天刚微亮坐上车的时候，郭小苑总会默默地在心底吐槽他，这么怕苦何必要来学骑马？真是折腾人呐。

　　那是准备离开的倒数第二天，洛扬把能学会的技术都学会了，剩下的就是短期内没法儿速成的。这天的行程就是陪他去给那些这些天招待过他的牧区人家送礼告别。当然，东西是她和司机去市里买的，也是她拎在手里去送的。

　　其中就有一户人家，独居着一位老奶奶。老人头发已经发白，但是眼不花耳不聋，还是个银匠。听说她的儿子女儿都挺有出息，去了城市工作，而她却执意要留在这里，给牧区的牧民免费做做银器什么的，大概就是图个开心。

　　“哈斯额尔敦，你要走啦？”老人眯起眼睛笑了，脸上历经岁月的沟壑愈发明显起来，“那额么给做你一件银器好不好？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她一直管洛扬叫哈斯格尔敦，据说这个蒙古名字的意思是“美丽的玉石”。这边人也不看电视，要看也都是看当地台，老人家并不知道洛扬。但洛扬依旧还是很受牧区女性的喜欢，无论是还不到人大腿高的小姑娘，还是花一样年纪的少女，亦或是年纪大的阿姨奶奶辈。这大概就是不可言传的天赋值吧。

　　“你拿去送给自己喜欢的姑娘。这是额么的一点心意。”她慈祥地看向洛扬。

　　洛扬闻言愣了一下，然后歪着头像是真的在思考。

　　“那额么帮我做一把小刀怎么样？”他浅褐色的瞳孔在照进毡包里的那道阳光下越发显得清澈透亮，“上面刻上一条小蛇应该很不错。”

　　他弯起唇角，笑得宛如三月的春风。

　　但下一秒，洛扬却自己摇了摇头：“额么我被你绕进去了，干嘛要送给喜欢的姑娘？额么送我的东西，我可舍不得送人。”

　　他转动修长的脖颈，侧过脸朝老人指了指自己的耳垂：“额么帮我做一个耳环，要素一点的。我绝对会好好戴在耳朵上。”

　　走出毡包后，目睹了全过程的郭小苑瞥了一眼他：“你今天画风有点奇怪，这么好的撩妹素材你不用？”

　　洛扬却轻哼了一声，用“年轻人你不懂”的眼神回看了过去：“呵，送银饰给妹子，那我还要不要面子？你以为我是拿石头追女孩的那个谁吗？”

　　这里的银器虽然的确有特色，可含银量低也是事实，更何况银也不算贵重，对于洛扬这样的人而言确实是不值钱的东西。

　　郭小苑对这个解释无话可说。只是隔天拿到老人手工打磨出来的一对小小的耳圈后，他却又当场摘了耳朵上正戴着的价值好几万的宝格丽限定款，换了这个戴上去。

　　在去下一位人家的门口，隔了老远他们就看见了浩荡十几个人围在那里，手中还拿着两人都异常熟悉的摄影器材，摄像机、收音杆、打光板一应俱全，一看就是在录制。

　　而这时一辆越野车在附近停了下来，车门开了，走下来一位穿着白衣的人。对方白色的衣角和脑后的马尾都在风中轻轻摆动着。

　　坐在副驾上的洛扬托起下巴，一脸玩味表情地说了句：“还真巧。”说着他便也一把打开车门，跳下了车。

　　他大步朝那人的方向走了过去，郭小苑也连忙下车跟了过去。

　　洛扬朝四周的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从视线盲区的位置绕到对方身后，试图去给对方一个出其不意。就在他的手触碰到对方肩膀的时候，那人却倏然回了头。

　　郭小苑清楚地看见对方那张比一般女人还秀气的脸上显着几分惊讶。正常反应，毕竟谁会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圈内人，又不是在影视基地和电视台。

　　“你这耳朵还真灵，果然是搞音乐的。”洛扬伸出左手在对方面前晃晃，“这是录什么节目？居然跑这么老远。”他说话的口吻熟稔地就像个多年的老朋友。

　　如果郭小苑不是洛扬的助理，也会以为他们关系真的不错。

　　眼前这位身高脸小、男生女相、留着一头长发的男人姓晏名严，是个唱作俱佳的歌手。对方和洛扬是同一所大学的校友，不过却不是娱乐圈专业对口型院校，反而是所名牌大学。两人还是同一届的，但好像不是一个专业，洛扬是大二结束的夏天演了部网剧出道，而晏严是在第二年的某个唱歌选秀上出道，之后虽然也忙于圈内事业，但人家可是按时毕了业，不像某个人直接选择了休学，到现在也没拿到毕业证。

　　一个是演员，一个是歌手，合作机会其实相当有限。外加晏严貌似一般只参加和音乐有关的综艺节目，同台机会就更少了。第一次合作的时候应该是五六年前吧，晏严给洛扬主演的电视剧《东晋·乌衣巷》唱了主题曲，两人一起参加了发布会，不过那时洛扬的助理还不是郭小苑。

　　后来陆陆续续又同台过三四次。两人台上互动不多，台下那就更少了，作为助理的她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毕竟连饭局都没组过一回。有次她看见洛扬笑眯眯地凑到对方身边说了几句话，然后换回对方一个无奈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晏严是个气质让人感到很舒服的人。他五官条件只是中等偏上，在娱乐圈里有太多的人可以秒杀他，但气质却是一等一的好。对方总是谦谦有礼的样子，为人处事很真诚，在圈内风评很好。让他这样的人都露出一点无语的表情，真不知道洛扬到底说了些什么奇怪的话。反正凭直觉，她个人觉得晏严只把洛扬当做普通认识的人来看待，可能连熟人这个级别都算不上。

　　对方这次是来录一期关于草原音乐的节目，来这里是为了见一位做马头琴做了将近三十年的那斯图大叔，也就是他们原本要来告别的毡包主人。

　　洛扬在这边拉着晏严笑嘻嘻地扯起闲话来，立马就引了节目组导演过来提议要不要入镜拍一段。为了收视和点击嘛，毕竟洛扬的人气和话题都摆着那里，不是流量却胜似流量。

　　她连忙走到洛扬身边用胳膊肘撞他，示意他不要乱答应。但洛扬这货在明明白白地看懂了她的眼神暗示后，却依然朝着那导演点了点头。

　　“OK啊，反正我现在正好闲着没事。”

　　然后的然后，就是她找了个信号好的地方给经纪人打电话汇报此事，又不出意外地被骂了一番。但经纪人自己也拿洛扬没办法，所以骂了一会儿也只能悻悻地接受了此事，反正镜头不会太多，权当友情出镜吧。

　　因此那个下午，在送完了礼物后，郭小苑就陪在一边着看他们录节目。流程先是那斯图大叔教两人做马头琴。那斯图做琴用的是古法，一把琴由他全部个人收工完成，从头至尾需要花费至少一个多月的时间。所以虽说是教制作方法，但跳过了大部分步骤，只演示了下锯木板、涂漆还有上弦这几步。

　　晏严学得很认真，洛扬就不一样了。他很快就丧失了兴趣，然后坐在那里和那斯图大叔以及摄像大哥聊天。看得郭小苑真想给他一个白眼，但她忍住。

　　在节目团队等夕阳落下的时候，洛扬往毡包门口不远处的空地上一屁股坐了下来，然后掏出手机开始玩一款叫做蓝浮游的手游，他还推荐给她过。郭小苑上前给他递水，扭开盖子，送到对方嘴边，等着他喝上几口又再拿回拧好盖子，伺候人的动作一气呵成，都已经成了熟练工种嘛。

　　而这时晏严走了过来，对洛扬真诚地说道：“谢谢你。”

　　洛扬眼睛瞟着手机屏幕：“嗯？谢我什么？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做过让你感谢的事情？”直到这局终了，他才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看向晏严，“你该不会指录这节目吧。”

　　对方摇了摇头，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洛扬却又“啊”一声。

　　他勾起嘴角，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诶，你把头发又留长了。看来你和那个谁又在一起了？”他一边观察着晏严的表情，一边继续说道，“原来你刚才说的谢谢，是为了那件事情啊。谢就不用了，本来也就是我用来谢她陪我看星星而已。”

　　“对了，那天晚上夜色还不错，虽然比不上草原的夜晚就是了。”洛扬笑得肆意且开怀，“你该不会要吃醋了吧。哈哈哈。”

　　一旁假装自己不存在的郭小苑，不知道他话中说的是哪件事。他这个说话腔调真让人牙根痒痒啊，不过这个谈话内容好像很八卦，她这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话么？但说得这么坦荡荡，应该不是什么狗血吧。

　　晏严闻言却没生气，只是有点无奈地笑了笑，又认真说道：“总之谢谢你。要不然，我大概还要等更久吧。”

　　洛扬耸耸肩膀，口中蹦出“没劲儿”三个字后，目光从对方的面上扫了过去。他忽的站起身来，拍了拍晏严的肩膀：“那祝你们两个永远相爱。虽然我觉得这玩意保质期太短，不过—”他顿了顿。

　　“还是祝福。”他粲然一笑，扔下这句话后就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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