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无数山

作者:海带大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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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百一十)秋猎


      与此同时,霖华路,萧宅。

      江骋黑着一张脸挡在玉瑶身前,漆黑的夜里,他像是一个凭空出现,突如其来的地狱夜叉,带着一身冷厉与无情,仿若来勾魂,又仿若是来夺命。

      玉瑶见来人是江骋,终是放弃一般地跌坐在地上。

      “玉瑶,你知道的,公子不会见你。”江骋淡淡地道,俯身伸出手臂拉了玉瑶。

      那玉瑶似乎是被江骋冷淡的态度刺激,冷笑一声,突然厉声道:“江骋,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公子有话你让他出来当面说,这般让你传话,算是什么意思?!”

      又道:“好狗不挡道,要不然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死!”说着,她起身作势就要去抢江骋腰间的佩剑。

      江骋早有防备,自然不会被她得逞。反剪着她的手,他冷淡道:“公子说了,不会见你。若是你识趣,便如公子安排的,这几日就南下去,到了大齐,自还有另外一番天地,何苦在这边纠缠?”

      “你说得倒是容易!”玉瑶带了哭腔,“若我执意不走呢?”

      “那就别怪我。”江骋说着,便要伸出手去砍玉瑶后颈。

      “住手!”玉瑶失声道。当发觉自己并没有被预料的力道劈中,她这才有些惶恐地睁了眼。朝后望去的时候,见江骋还是那一副惯常的面无表情。她有些艰难地叹出一口气来:“江骋,你就当行行好,若不然,便就此放过我吧。”

      “玉瑶,公子有令,在大魏境内,你不能擅自行动。”

      “我毕竟生了那个人的孩子,就当是可怜我!”她咬牙切齿道,瞪着江骋的一双眼缓缓弥漫上湿漉漉的赤红,反倒映衬着身旁的江骋有些无情了。

      “玉瑶,当年公子救下你家二十三口性命,如今你还予公子一个孩子,你与公子之间,已经两清了。”

      “两清?!这样就算两清了?!”玉瑶嗤道:“我不愿意!”

      “我欠他那么多条人命,哪是说还清便能还清的?我说过我还要还!你让我见他,我要见公子!”玉瑶提高了嗓门,歇斯底里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像是长了脚,横冲直撞,飞檐走壁。

      这明明是个喧嚣的存在,但在这看似稀松平常的萧宅,却像是泥牛入海,甚至掀不起一点波澜。

      “那个孩子,公子说过,你要是想要,等一切结束,也会还予你,你还想怎样?”江骋难得的蹙了眉头,一张少有表情的脸上,难得的存在了些许属于一个正常人的表情。

      “还我?那个孩子,就是个杂种,我才不会要!”玉瑶嗤道,疯魔一般,说话的空挡,就朝着江骋踢出一脚。

      这一脚踢的方向极其刁钻,江骋虽是闪身避过,但不得不放开剪住玉瑶的手。趁着江骋放手的瞬间,玉瑶猛地朝前跑去。在黑夜的尽头,依旧亮着微光的地方,那里应该有一人,墨蓝长衫,乌发高束,莹莹珠玉,孑然一身。那是她许多年前就看在眼中的人,为了他,她从来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只求他能看到她,哪怕只是片刻的瞬间。

      只是,当这样微小的祈求在心中萌发的时候,那贪婪的欲望就扎了根,愈渐地膨胀起来,到了最后,竟是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

      玉瑶的眼中流出泪水,咸涩的眼泪爬满脸庞。在有些夹杂了猎猎寒凉的风中,竟苦涩出了一片难捱的海。

      他就这样狠心吗?

      明明,不远处的油纸窗上还映出他的剪影,但他却对她不见不闻。明明那动静就在跟前,他却依旧不管不问。就仿佛,她这个人,根本就没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一样。

      他怎么能这样的狠心?

      玉瑶紧紧地咬了牙,一直到那牙齿被咬得酸疼了,她才放弃一般地停下脚步,放声大哭起来。

      身后,那江骋眨眼便已近前,他押解着玉瑶,在那一片悲恸的大哭中,微不可察地叹出一口气来。

      ……

      北魏始祖,乃是鲜卑游牧民族出身,民风剽悍,重武轻文。如今,这北魏虽一方面极力主张汉化,另一方面却又怕鲜卑狼性尽去。未防后人忘祖,自迁都以来,北魏皇帝每逢重阳前后,便会举行秋猎。

      今年的秋猎,选址在西山。这西山是洛阳城外名不见经传的一座小山,与平城周边天然的猎场自是无可比拟。不过这秋猎原本就只是一个噱头,意在提醒各位鲜卑后人莫要忘记自己的出身。同时警醒后人不要荒废武艺,安于现状。

      寻常的时候,皇帝早早便会宣布秋猎的时间。但今年,因为皇帝前些时候积劳成疾,劳疾绵延数月,诸位臣子也不敢再拿这小事劳烦皇帝,等到皇帝终于将这件事情提上日程,已是重阳节很后了。

      陶清漪随着马车的颠簸,裹紧了身上的夹袄。

      比起去年的时候,今年的洛阳城似乎冷得格外早。一场皆一场瓢泼的秋雨,让这天气转凉的同时,也将这山间的小路,濡湿的越发泥泞。饶是这些百里挑一的骏马,遇上这样的道路,也只能平心静气地深一脚浅一脚,活生生将自己走成一匹匹外形美貌的“怪驴”。

      护送着皇帝的马车,才一到达目的地,便有专人搀着皇帝到事先搭建好的帐篷中休憩。各位随行的皇子后妃文武百官,也都紧跟其后,一一进了自己的帐子。

      此时快到到午时,随行的厨子干脆倾泻而出,自发在一处组成一个联盟,搭起火做起饭,不一会儿整个林间便自近及远传出阵阵饭香。

      陶清漪与袅袅吃罢饭,袅袅正在收碗,那坐在胡床之上的陶清漪幽幽叹出一口气来。

      “也不知圣儿现在如何了。”

      “娘娘,圣儿由几位奶娘照顾着,你就放心吧。”袅袅直起了腰身,望着有些愁肠百结的陶清漪道。她眨着眼睛想起了什么,又蹲下身去:“娘娘,今早的时候,我看见皇上看您的眼神,总感觉……”她欲言又止,又苦笑道:“照我说,你就该多巴结皇上,起码也该做个样子。我知道你与公子之间有情,但公子派我来,原本就是来顶玉瑶的,玉瑶能做的,我自然也做的来。如今你虽被降了位分,但皇上仍旧带了你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皇上没有对我死心。”陶清漪恹恹地说,而后又闭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她的眼睛中带了几分坚定。

      潮湿的林间,葱郁的青草地上,陶清漪跪在那最高大雄伟的帐前,地上的泥泞几乎让她的双膝陷在泥中,可是她却恍若未觉。

      午时的阳光透过重重树叶照射下来,斑驳的光影如同碎金子似的落了她一身。明明是看上去非常温暖的阳光,但真正照在身上的时候,却也不见任何温度。唯有双膝间有些刺骨的凉意,浸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娘娘,皇上说他累了,就不见您了。”全喜面露尴尬看了陶清漪一眼,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原本以为陶清漪会知难而退,谁知她却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

      “我自己去找皇上。”陶清漪一面从地上爬起来,一面径自往帐子里冲。帐子大门口立马有几个全副武装的侍卫,举剑隔住了她。

      全喜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他被陶清漪吓得激出一身冷汗。

      “娘娘啊,你怎么敢擅闯皇帐!”他点着脚小跑着撵上陶清漪,绕在她的身边,“皇上说了,他累了,不便见您,依小的看,您还是先回……”

      “皇上,您不愿见臣妾了吗?臣妾知错了!”陶清漪朝着那帐子喊。

      那帐子的门与帐子一样,只是一层防水的硬布。那硬布随风卷起一脚,露出由内自外的一块奢华地毯。

      原本应该休息的皇上,此时声音自帐内传了出来。

      “你说,你错哪儿了?”

      “错在不该只顾孩子,忘了您。”陶清漪声音幽幽长长,话语里还带了几丝柔弱委屈的味道。

      全喜与那帐外守着的几个侍卫,皆在皇帝这孩子气的一问一答中没了声音。各自尴尬地低了头。

      不过片刻,那帐内的人又说话了:“你进来。”那声音低沉,似乎还带了淡淡的疲惫,全然不似从前那个就连说话都中气十足的皇帝。

      话音落下之时,那几个侍卫包括全喜,皆让开了一条道路。陶清漪稍整理了衣袖,带着一裙摆的泥泞脏污,进得帐去。

      皇帐内,皇帝的确是做了午休的打算,此时正半躺在榻上,就连见到陶清漪进来,他也只是微微半抬了眼。

      多时未见,那传说中“积劳成疾”的皇帝,似乎近些时候病得又重了些。一张脸蜡黄蜡黄的,险些就有了些强弩之末的意思。

      但即使望着这样病中的皇帝,陶清漪的心中依旧生出了一些畏惧。

      “陛下。”她唤了皇帝一声,连忙就要跪下身子去磕头。但腿还未跪下,却被皇帝给叫住了。

      “且慢,你莫跪了。”

      陶清漪一怔,还没迷瞪过来,皇帝却已坐起了身子,盯着她的裙摆:“莫要跪脏了朕的地毯。”

      这句是开玩笑的话,陶清漪很配合的佯装笑了几下。

      皇帝看着面前的陶清漪,见她笑靥如花,眉心之中那颗朱砂小痣似乎更殷虹了些,心中一动,伸手就将陶清漪扯了过来。

      “你……真跟她一样!实在是气死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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