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皇子

　　白日匆匆而过，晚霞飘来时几人行至酒肆后门，孙千墨前去敲门，丁涵英与宋石在后跟随。

　　本来不满丁涵英涉险，她却不满每次有事被排除在外，此番执拗一次非要跟随。孙千墨与宋石不耐，想着第一次入赌馆不至引起太大波澜，便应允了。

　　随从只带了默笛，其他人在附近暗处及角落等候，以防不测。

　　他们手中有陈九极力回忆画出的简易地图，为得此图，陈九被迫在桌前静坐一个时辰，皱起的眉头在画完后都平复不了。

　　门开，有一中年男人问找谁，说话间上下打量几人。

　　“岳管事在吗？”孙千墨接下这句。

　　中年人请他们进来，“几位客官随在下来。”

　　他将几人引入后院内一栋小屋中，小屋外侧堆放杂草作为掩护，里边无窗之处有一木板盖住的入口，打开后内有淡光溢出，看样子密道内算是明亮。

　　男子引他们入内，踩阶梯而下再回身做出“请”之手势。孙千墨紧随其后，进入一条不断向前方延长的廊道，一眼难到尽头。

　　前方道路明亮，只怕照不及人心之阴霾，也照不清赌桌上赌徒们的前路。

　　男子问：“诸位是真的认识岳管事还是从他人口中听说？”

　　孙千墨的回答半真半假，“认得倒非认得，之前在一处吃酒时与人投缘聊上几句，他道出这么个过瘾的地方。”

　　“那容在下多问几句，公子可知那人如何称呼？在下并无恶意，只是熟人介绍而来换码有利，还能为对方记一份功劳。”

　　“这......想聊甚短未来得及问。我们若见他一定告知大哥。”

　　“那恕在下冒昧，即便在城中见过邻国女子，也未见有姑娘来此地方，姑娘也想在此大展宏图吗？”

　　丁涵英道：“那大哥今日不就见到了？我们品含女子可不像你们谷国，新鲜刺激的事我们照样感兴趣。”说得很是得意。

　　男子笑了，“看姑娘豪爽得很，祝几位今日好运了！”

　　此时到了第一处岔口，左中右三条通路，男子带他们进入左道，一边提醒，“地下通路复杂，几位若想平安而归，需记下行走路径，三次过后便要自己走了。至于其他岔路通往何处，有些入内直走入死胡同，有些未明灯处视线极差。几位需牢记：此处暗道盘支错绕，原本乃一方富商藏宝之地，我家主子买下后派多人清空其中物品及暗器，期间不下几十死于其中。此乃忠告，看各位是明白人，望各位遵守。”

　　“你家主子并未清理完全是吗？”

　　“是的，地界太大，有用之处足够便不再清了。至于一些妄图撞大运寻来财宝的，大多在暗处死于非命。”

　　“多谢大哥提醒。”

　　几人前行不久至突然开阔处，男子道：“前方门内便是岳管事所在，请几位稍候片刻，在下前去引荐。”他选右侧路敲门，而后被一年轻男子请了进去。

　　孙千墨几人在此工夫简单往四周看了看，此处仍有三条岔路，右侧一条只通向一道门，其他方向往里看去都有转弯，其间还不知又有几次选择机会。

　　这神秘的暗道，每次选择通往何种秘密，不好猜测。

　　中年男子出来将他们迎入其中。里面是一休息处，有茶味、躺椅，若不是在这暗无天日之地倒是惬意非常。

　　除中年男子外还有两人，一人年轻，一人年长。年长者请他们在椅子上坐下，问他们带了多少银子。

　　“一百两。”孙千墨没带多，想想银子都要入赌场老大的口袋，很是不爽。“一次赌完没有乐趣，也不知贵地有无值得我下注的赌局，一百两是否能花完。”

　　“这个，客官去看便知。不过既然来了，赏个茶水、领路钱也是应该的吧？”

　　赌局未开先有规矩，这是入门后的第二关：验钱。

　　孙千墨掏出三块银锭放于桌上：一块重约十两的中锭，两块重约二两的小锭。若将开门的年轻人算在内，按地位高低一人一块；若不算，两人分三银，数目也由位高者定。

　　“携带的银钱不多，一点心意望前辈不要嫌弃。”孙千墨将三锭银子推过去，假意客套着。

　　长者笑了，“公子果然与一般财主不同，机敏得很。”伸手揽过银子，“到钱房后按最高比例为公子放码儿。”

　　“是。”中年男子请他们离开，关好门道：“公子好才智，想得如此周到。”

　　“大哥谬赞。”无非想看他们财力如何，多余夸赞。

　　男子带他们入了岔路中，“诸位记下路线。”

　　“多谢。”丁涵英道。

　　“那小弟再冒昧问上一句：店中比例可分人兑换？最高多少，最低又是多少？”

　　“一两换十码，还有一两换五码或两码，全看客官表现。”

　　孙千墨由此纳闷：方才长者特意告知“最高”二字，明显将其中门路告知他们，若他人知晓其见人下菜碟，有何好处？

　　男子果然随后提醒：“几位是聪明人，引事沾身或遭人嫉妒都非明智之举，获一处便利不可声张，可懂？”

　　孙千墨道：“乃晚生之幸，我们与掌柜都想发财，怎敢轻易透露他人？”

　　“公子懂得便好。”

　　前方又一岔路，此番也入中路。

　　“在下为各位放码，劳烦几位再将银子清点一遍。”

　　“麻烦大哥。”

　　“公子客气。”男子将银子带入钱屋，门外有多把守。

　　里面稀里哗啦一阵，再见他出来带几人继续前行。

　　此处为最开阔之地，前方有扇大门，穹顶都比来时高些；两位把守如阔门别苑门口的石狮，见有人前来帮他们打开大门，其中吵闹声悉数倾出，搅了些熏香烟袋之气，扰人视线，更引出颓废迷离之感。

　　果然赌馆便是赌馆，乍看之下没什么新鲜。

　　一行人少出入此类地方，被烟气呛得咳嗽，硬着头皮进去。

　　领路男子吩咐一人带他们进去，让其作为向导对“贵客”多加照顾，方才离去。

　　丁涵英问：“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吗？看起来都是些平常押大小，没什么新鲜花样儿？”

　　入内处净是些喊大喊小的，骰子、牌九，丁涵英早有耳闻。而内里的这些“客官”，每次对这些老玩法兴高采烈，居然也不腻。

　　丁涵英不懂赌徒的赌瘾，嘀咕一番。

　　孙千墨来到一马吊桌前，问丁涵英是否会玩。丁涵英点头，实则对这东西从未上过手，以前在家时姨娘、母亲那些女眷也爱坐一桌玩上几轮，她看着就腻，看个大概就出门练武去了。

　　刚好邻桌有一位置空出，孙千墨在那坐下，码牌熟练得很，开打后不停犹豫，一把牌排来排去引来同桌不满。

　　丁涵英用眼扫他人牌也被人警惕，稀里糊涂帮他打出一张二筒，听对面那人“碰”“碰”“碰”“胡了！”

　　一局没过五轮，来了次小输。而这结果，乃丁涵英一手造成。

　　丁涵英可不干了，扯起孙千墨自己坐下，要一雪前耻。

　　孙千墨看她一眼，又在宋石一眼，乐了。

　　谅她定会来些兴致，没想到这么快。

　　同桌男子看有女子落座，满目玩味，“小女子也来赌桌了，岂不是让我们回家洗衣裳带孩子？”

　　“小美人送上门好啊，哥哥们带你玩玩儿！”话没说完朝丁涵英码牌的手伸手，被孙千墨先发制人扭了过去。

　　引路人道：“姑娘也乃赌客，几位自重。”示意孙千墨松开男子。

　　丁涵英豪爽道：“小女子上赌桌怎的？没准运气好，让你们输得衣裳不剩！”

　　“小美人口气不小，那让我们输来看看！”

　　一桌四人动手码起来，丁涵英在其中气势不输，兴头来了砸得桌子颤上几颤，“六筒！”还自言自语：“不妙啊，大哥要胡了！”再捏紧手中一单牌，装模作样地摸着花纹打出，满目兴奋地期待下面要摸的那张，听对面人喊：“胡了！”

　　丁涵英满口可惜地将刚到手的牌扔了，“差一点胡了！唉，再来再来！”和那三人一边念叨一边将输的码递出去，码牌再战。

　　孙千墨在旁对宋石道：“看吧，上瘾了。看和玩儿不同，手里好牌烂牌都没胡成，输钱又不甘心，估计要没完没了。”

　　宋石轻叹一声，“那别让她玩了，肯定想不起正事了。”

　　“那你劝她试试。”

　　宋石去对丁涵英耳语，想说一百两不够她输的。

　　丁涵英道：“再玩一把，就一把！”坐在原处不肯走，“我大话都放出来了，没赢就跑憋屈得很！”

　　宋石向孙千墨求助，见他将部分赌码塞到手中，说他要看看别的，带默笛走了，丝毫没有劝阻丁涵英的意思。

　　宋石又到拗不过丁涵英的时候，站在一边不断叹息，眼见丁涵英激动地赢了一把，揽回不少赌码，让她起来一起去找孙千墨。

　　“急什么？好不容易运气来了，可别浪费！你再等我一会儿，要不你也在一边玩着？”

　　其他人劝：“美人儿赢了就走可不好啊，哥几个可没尽兴呢！”

　　丁涵英又码起牌来，玩得那叫一个爽快。

　　宋石看孙千墨那边，赌大小也玩得兴起，估摸两人全然忘记来此的目的，要将钱财输个精光回去。

　　平日对钱财极为精细的两个，入赌局如食招魂草一般欲罢不能，着实让宋石无奈。

　　罢了，输光给他们个教训，他可不想多加阻止、多生事端，保护好丁涵英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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